再一次踏上通往幻指堂的吊桥,宣秀武、小楚已不再如上回那样提心吊胆。
可惜运气不佳,尚未踏上结实的木板,周遭云海突动,呼啸狂风,吹的铁索乱颤。
二人不得不收紧身形,不敢妄动,静候狂风过去。
“世子,回去吧!”
小楚胆怯,用手臂缠上铁索,闷头大叫。
“廖子昂不是说了嘛!柳秋白的木相功法,与洪娇翎的水相是绝配!卓玄尊在幻华宗项来说一不二,她认定的事,便是宗主也没改变的可能!”
宣秀武眯眼回首,冷笑道:“天下是有巧合不错,但时机拿捏的如此精准,一而再再而三令我措手不及,你就不觉得蹊跷吗?!”
“蹊跷?世子您想多了吧……”
“我倒是希望我想多了!”宣秀武咬咬嘴唇,“但……历经两世的经验告诉我,巧合过多,必有内情!他二人双修的理由,听上去完美无缺,但小楚你好好想想,无论怎么说,洪娇翎也贵为一国公主,皇家贵气是打小就相伴相生的!她会那么容易,不顾身份的对一男子倾心?呵呵,什么水、木绝配,我就不信了,修水相功法的多了去,为何偏偏就定要是她!”
在前世有种东西叫做新闻。
新闻中,娱乐明星的炒作占了绝大多数,也往往可登上头条。
其实这里头的玄机,并不难分析。
除了突发状况,比如私密照片遭泄露外,其余任何一种事件,都经不起推敲!
它们之所以会发生,往往在此前就先有了预兆。
你只需按着日期,向前翻几天新闻,就可得知,这次头条,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作出的炒作!
这边拍戏刚杀青,那边男女主演的恋情就遭曝光……
拳赛尚未开打,作为对手的两人就先隔空大骂……
新专辑发行在即,人却掉下摩托擦伤了……
总之,但凡能让你知道的,都是经深思熟虑安排好了的。
而这背后,总有些私心作祟,在谋取着某种好处。
作为一名现代人,宣秀武的眼界,自然比小楚要看的开阔。
“小楚,你知道为何人行于世,会如此艰难吗?”
乍听,这是个很寻常的问题。
小楚正要开口回答,却又说不上来。
人生艰难。
无关身份,几乎所有人都会这样说。
但为何会如此呢?
想着自己幼时贫困,不得不咬牙挥宫,做了六根不全之人。
如此看,之所以艰难,就是穷了。
哎,不对。
侯爷有钱,但不也见天借酒浇愁,为生这么一位世子而犯愁么?
这么说,不仅仅因为穷,而是因为养儿不顺心!
不,也不对!
伏殷倒是对自己的儿子喜欢无比,可他每每见到老婆,一久经沙场的汉子,都能被吓得两腿打颤,愁眉苦脸比谁都难。
照这样看,人生艰难,乃是各有各的难处,不一而足。
“其实很简单,全为私心而已。”宣秀武淡淡道:“世间冠冕堂皇的借口底下,所掩藏的,都是不齿于人言的私心。”
风停了。
二人继续前进。
行进中,小楚发现世子的神情有点严肃,与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模样判若两人。
有多久没见他这样了?
上回见到,还是在四五年前吧。
记得好像是汉隆郡最大的一家娼馆,新进一名姑娘。
姑娘哭哭啼啼,说自己被人强行掳来,逼良为娼。
为此,世子大发脾气,把老鸨等人痛斥一通。
当时还真的是生气了,就像现在一样。
最后秉着解救姑娘的原则,世子拍下她的初夜,身体力行的帮其适应娼馆生活。
嗯,看来,世子本性就是个好人呐!
绕过巨大拱树,来在幻指堂前,好巧不巧的,又遇到了洪娇翎。
此时她正与一位小姑娘在跳花绳。
绳子一头系在树上,另一头被小姑娘用腿撑着。
春荷公主玩的十分高兴。
宣秀武见了,也十分开心。
为什么呢?
因为蹦跳起来总免不了晃动。
那颤幅,光看着就过瘾!
瞅了半天,宣秀武砸砸嘴,想着回头得让小楚弄点奶来喝喝。
“好哇!你还敢来?!”
洪娇翎发现了他,好心情不翼而飞,尤其见其眼神,还那么下作,气的身子一转就要离开。
宣秀武嘁了声,不阴不阳对小楚道:“看到没有,有些人啊,就喜欢自作多情。总认为世界在围着她转,殊不知,这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此话一出,洪娇翎停下脚步,转身恨恨看他。
宣秀武笑道:“公主莫非是以为,在下是为你而来?”
“呵呵。”洪娇翎未回答,只冷笑以对。
“小楚,来,告诉她,在下主动向陛下要求赐婚的人是谁。”
“是,世子。”
小楚迈前一步,清清嗓子。
“我家世子,曾对陛下名言,此生最想娶之人,乃是胡相幼女。”
洪娇翎愣了,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微微转首,不易察觉的瞟了旁边小姑娘一眼,试探问道:“你……见过胡相幼女?”
“喔,那倒没有。”宣秀武摇头:“不过想来胡相幼女,必然清丽可人,乖巧懂事,不会因长辈赐婚而逃来这里。”
洪娇翎如何听不出他话里有刺?
只是不知她想到了什么,不仅没反驳,反扑哧笑出声,乐的花枝招展。
宣秀武诧异道:“莫非在下说的不对?难不成胡相幼女,是位面目可憎之人?”
“没,那倒没有。”洪娇翎忍笑摆手,继而望着小姑娘道:“喂,念雨,人家都当着面说要娶你了,你怎得没反应?”
啥?
宣秀武、小楚傻了眼,也瞅向那位用腿撑着花绳的小姑娘,暗说不会那么凑巧吧!我们只是想借胡相幼女之名,激一激这位悔掉婚约的公主而已,万一她生气的话……
想着胡淳那张吓人面孔,二人齐齐打个哆嗦。
“要什么反应?”小姑娘无所谓的摊手道:“上回说这话的家伙,被我大姐踢废了子孙根,而后又被我二姐打断四肢,现如今还不知在哪躺着哩。快,到你撑绳,换我跳了,不必理他,自然有人替我收拾。”
“玩笑!玩笑而已!胡三小姐千万别当真!”宣秀武吓得够呛,匆匆抱拳,领着小楚去往后方院门,离开前还不忘叮嘱一句:“这等小事,还请万不要让你两位姐姐知晓啊!你们慢慢玩,在下先走一步!”
两人快步而去,不敢再做停留。
洪娇翎颇好笑的白了小姑娘一眼,捂嘴道:“你呀你,不乐意就直说不乐意呗!平白给你两位姐姐,扣上伤人恶名,也不知她们听了,会不会饶你!还踢废子孙根……这么恶毒的法,亏你想得出来!”
胡念雨哂道:“吓死他才好!我才不想跟臭名昭著的家伙,有任何牵扯哩。至于两位姐姐……哼,她们本就不是好人!小时候跳花绳,每次到我跳的时候,她们就故意加高,恨不得把绳子从腿弯直接拿到脖颈,真是气死人了!”
刚入幻指堂大院,还没等把气喘匀,迎面便走来一位青年。
看年纪,该与宣秀武差不多,只是眉宇间给人种惨淡阴郁之感,一张脸更是死气沉沉。
“你们是……”他问。
宣秀武回道:“鄙人宗史堂宣秀武,想求见卓玄尊。”
阴郁青年喔了声,转过身。“跟我来吧。”
顺一条卵石路向前,绕过成排厢房,二人被领入待客厅。
阴郁青年似是知道第八堂的事,安排宣秀武入座后,亲自为其斟茶,并问道:“不知宣首座找家母,所谓何事啊?”
家母?
宣秀武一惊,差点没把茶碗摔了。
“莫非你是卓玄尊的……”
阴郁青年点头承认:“弟子卫思淳。宣首座稍后,家母顷刻便至。”
随后他站在一旁,满是忧郁的双眼,盯往对面墙壁。
与这家伙的平静相比,宣秀武可就坐不住了。
卫思淳……
胡念雨……
他嘬起牙花,手指有节奏的敲打桌面,心说这里头有事啊!
春荷公主能入幻华宗,听说也是胡相一手操办,助她拜卓雨君为师。
结果这俩人的儿子、闺女,一个取名思淳,一个唤做念雨……
这这这,若说没有奸情,便是伏殷那个二傻子也不信呐!
“那个,思淳兄,不知令尊是……”宣秀武耐不住好奇,出言询问。
卫思淳淡淡道:“家父伏天宗长老卫元鸿。”
宣秀武喔了声,心说回头得好好查查,看看究竟有没有卫元鸿这个人。
若是个凭空捏造之名,那么估计他亲爹,就定是胡相无疑!
但倘若真有此人……哈,估计得是五大玄门中,最能忍辱负重之人了!
正胡思乱想呢。
待客厅影壁后方,脚步声渐近。
纳丘境玄尊卓雨君,身材极为高挑,比宣秀武还高一个额头,与伏殷相差无几。
一身镂边黑袍,上绣六朵浮云,象征着境界与宗门。
她瞟了厅中宣秀武一眼,抬步去了上位坐下,端起卫思淳刚斟好的茶水,眯眼低声道:“今日,我不想听任何关于翎儿的事,谁提谁死,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