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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独自买醉

到达伦敦的第二天,茉悉利用上午的时间去打卡了公寓附近的小威尼斯(Little Venice)和波托贝洛路市场(Portobello Road Market),用相机走走拍拍,倒是收获了不少平日里难能一见的珍贵影像。中午时分,还看到市场上的一个摊位在卖西班牙海鲜饭并且价格美丽,这对于嗜海鲜如命的茉悉来说称得上是意外的惊喜了,还顺带解决了午餐,真是再好不过了。

彼时的肺炎疫情并没有怎么波及到英国,商店和集市都是正常营业,街上行人们也少有戴着口罩的,但是茉悉找遍了沿路的日用百货和药店,都没有看到口罩的影子。难道是被济济的中国同胞们抢购一空了?

从威斯敏斯特的Harrow Apartments(哈罗公寓)退房之后,依旧是坐地铁前往第二晚要住的ME London酒店。

这家创新型酒店拥有由Foster and Partners设计的室内装饰,以及国际化的氛围和现代音乐。正厅中整面大理石墙投映着蓝色水母,装修属于现代暗黑风格吧,能看到很多外来的潮人都在这边拍照。

茉悉选择这家酒店的主要原因是它的地理位置绝佳,每间客房都配有可欣赏美景的落地窗,屋顶的Radio餐厅更是可以将整个伦敦尽收眼底。

办理好入住之后,换上一身休闲套装,背上相机,随便到酒店附近的考文特花园转转。

考文特花园是伦敦最独特的地区之一,从手工艺品到英式点心应有尽有,聪明的本地人和时髦的游客纷纷涌向这里的酒吧、特色餐馆、时尚服装店、大众品牌时装、特色手工艺品及咖啡店、各式文化集会,从花街(Floral Street)时装展到简单的露天广场户外娱乐活动,再到众多的深巷探宝,以及时不时的街头艺术表演,考文特花园总能让人充满好奇。

转着转着天就快要落黑了,而酒店屋顶的Radio露台酒吧才是本次行程的重头戏,据说在那里欣赏伦敦夜景绝对美到极致。

于是茉悉赶忙回酒店沐浴更衣,换上刚从考文特花园淘来的黑色蕾丝礼服连衣裙,外搭一件羊绒披肩,简单画了个比平日里的淡妆略显浓重的妆容。先去ZELA餐厅吃了鳌虾刺身和希腊经典穆萨卡,然后趁着时间还早,便小心翼翼地潜入Radio露台酒吧,找了个视野绝佳的位置坐了下来。

之所以要小心翼翼,是因为茉悉平时极少去酒吧,人们对待不熟悉的事物总是会带着些天然的怯懦。

“What can I get for you?(请问你要点什么?)”一旁的侍者看见茉悉进来,程式化地问道。

“May I see the cocktail list?(我可以先看看鸡尾酒单吗?)”

“Certainly, here it is.(当然可以,请看。)”

“What is your house wine?(你们的招牌酒是什么?)”

“Well, I guess the ‘Hanky Panky’ would be your best choice.(我想这款‘Hanky Panky’会是你最好的选择。)”侍者指了指酒单最显眼位置上的“Hanky Panky”,推荐道。

“Okay, I'll have a glass of the ‘Hanky Panky’ then. Thank you.(好的,那就要一杯‘Hanky Panky’,谢谢。)”

点完酒,茉悉环顾了一下这间酒吧,除了有露台可以俯瞰夜色中的伦敦之外,也并没有太多特别之处。加之早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凉的,所以来酒吧消遣的人并不及想象之中的那么多。大家三三两两地聊着天,让茉悉觉得检验她英文交流水平的机会又来了。

正当她准备伺机加入某个聊天小分队的时候,不经意间发现吧台灯光阴影处的角落里有个形单影只的背影,一个穿着黑色T恤衫的男性背影。

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一次油然而生,冥冥之中有股强大的推力指引着茉悉穿过人群向他走去。

当终于看到他的正脸,虽然戴着黑色的口罩,茉悉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一个无论如何都不应该以这种形式在这个场合出现的人,然而此时此刻却又如此真实地出现在茉悉的面前,让她不禁对神旨更坚信了一分。

茉悉走到他旁边的位置,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努力调整出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鼓足十二万分的勇气对他开口:“Hello, nice to meet you. May I sit here?(你好,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但是话一出口,她就开始在心里骂自己了。要不是此情此景骑虎难下,她茉悉这辈子也不可能做出在酒吧搭讪男人这么轻浮的事。如果再被他拒绝,那就更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

“Of course.(当然。)”

温和的声音传到茉悉的耳朵里,尽管隔着口罩,也足以让她确认眼前这个人正是那个令她重新振作的Waiting无疑了。

“Thank you.(谢谢。)”

待心中的兴奋和紧张略微平复了些,茉悉这才注意到Waiting的面前摆着一只杯子和一整瓶马爹利蓝带(CORDON BLEU),一看就是要独自买醉的架势,这不应该是Waiting的风格才对。

于是茉悉尝试着跟他搭话:“Are you in a bad mood?(你心情不好?)”

Waiting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说道:“A little bit.(一点点吧。)”

说罢将杯中满溢的酒一饮而尽。这看起来可不像是只有一点点不开心。

茉悉看着Waiting的样子,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将自己杯中的酒也一口气喝了个干净,然后把空杯子递到他面前,说:“Come on, I'll stay with you.(来吧,我陪你。)”

“Do you know me?(你认识我吗?)”Waiting顿时警觉了起来。

“Should I know you? Who are you?(我应该认识你吗,你是谁?)”茉悉只好赌上全部的演技装无辜,“I came here alone. Just looking for someone to drink with. Sorry, could you, please?(我一个人来的,只是想找个人一起喝酒。抱歉,可以是你吗?)”

“Never mind. Let's have a drink!(别放在心上,咱们来喝酒吧!)”听了她的“表演”,Waiting似乎是放松了戒备,亲自替茉悉倒满了酒,“Cheers!(干杯!)”

“Cheers!(干杯!)”茉悉终于松了口气,借着酒劲胆子也大了起来,竟然试图向Waiting约舞,并且完全忘记了自己并不会跳舞。

最最不可思议的是Waiting不仅没有拒绝,还对茉悉笨拙的舞步给予了耐心的指导。

“You seem to be a good dancer.(你好像很会跳舞嘛!)”茉悉继续装作完全不认识Waiting的样子。

Waiting也只是浅笑不语。

如果不是酒精麻痹的作用,像现在这样勾着Waiting的肩,如此近距离地感受着他的呼吸和温热,茉悉一定会兴奋到流泪的。

但是此刻的茉悉却异常平静。可能但凡眼前这个男人不是需要经常抛头露面的大众情人,她都有可能沦陷在他双那深邃似海的眼睛里无法自拔。只可惜他是Waiting,茉悉的理智从不允许她有半点非分之想。

一整晚,他们就这样边跳舞边喝酒,直到Waiting终于醉倒在沙发上。

幸亏茉悉天生对酒精免疫,是真正的“千杯不倒”,不然Waiting就这样把自己灌醉了,还真不好说会制造出怎样的烂摊子呢!

不过Waiting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还这样不顾后果地独自出来买醉,想必是真的遇到了难以释怀的事情。

茉悉不知道Waiting的房间在哪,也不确定他的房间里会不会有随行的工作人员,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只好将他先带回自己的房间醒醒酒再说。

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Waiting从酒吧转移到客房,又折腾了半天才把他平放在床上,让他可以躺成相对舒服的姿势。

她用冷水洗了一条毛巾打算帮他擦擦脸,直到帮他摘下口罩,她才真真切切地看清他的脸——五官精致、棱角分明的脸上疲态尽显,零星的胡渣散落在下巴和唇边。

茉悉不禁心生感慨:原来我们每个人都是普通人,都会痛苦、疲惫、无助,在这些负面情绪面前,我们不分高下。

当她帮Waiting擦完脸准备再帮他去煮一杯醒酒茶的时候,酩酊之中的Waiting突然抓住茉悉的手,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着“不要走”。

即便恋爱经验再匮乏,单凭女人与生俱来的直觉,茉悉也知道他在意识不清的时候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但是茉悉深知每个人的心底里都有想要保护的秘密,她也必须尊重这些秘密的存在。

于是为了让自己不致于被动听到更多的“八卦”,茉悉轻柔地摩挲Waiting左侧肋骨下掌管睡眠的穴位,让他再次进入安静的深度睡眠。自己则到一旁用绿茶、蜂蜜和柠檬片帮他煮醒酒茶。

房间里很安静,水在茶壶里翻滚的声音像极了茉悉此刻的心情。

原来Waiting这样的男子也会深爱一个人到无法自拔吗?是爱而不得还是另有隐情?该是怎样的女子才会被他如此深爱?

回想起来时飞机上与Bruna的偶遇,茉悉似乎猜到了其中的寓意。但猜测终归是猜测,很多事情我们可能永远都无法获知真相。

茉悉把煮好的醒酒茶倒进杯子里等它自然晾凉到合适的温度,然后利用这个时间认真打量近在咫尺安然熟睡的Waiting。

说起来也挺讽刺的,在过去近三十年的人生里,茉悉还从来没有机会如此细致入微地去照料一个男生,所以她一定要用心记住这稍纵即逝的美好。

杯子里的醒酒茶很快就晾到了暖胃又适合入口的温热状态,茉悉小心翼翼地扶起Waiting,在他的耳边轻唤:“来,喝水啦。”然后辅助他在模糊的意识之中把一整杯的醒酒茶全部喝完。

不得不说Waiting真的是个太幸运的男孩了,如果他今天遇见的不是茉悉,天知道刚刚喂他喝下去的会是什么。

帮Waiting重新躺好、盖好被子,茉悉知道自己必须要离开了,因为如果让清醒之后的Waiting看见自己,两个人一定都会感觉非常尴尬。

于是茉悉重新换上轻便的休闲套装,带走了自己所有的东西,只留下一张“将演出进行到底”的英文便签给Waiting:

“Hey, hot guy. You’ve got my room. Thanks for your CORDON BLEU. Hope see you again.(帅哥,我的房间让给你啦,谢谢你的马爹利蓝带,希望能再次见到你。)”

这样Waiting就不用担心自己的这次醉酒会惹来什么麻烦了。

只是可怜了茉悉,2500元人民币一晚的酒店住不成了,也没有额外的预算再去订一间别的酒店,于是只好把行李和贵重物品先寄存在酒店,并让酒店前台帮忙看着走廊里的监控,如果她房间里的人出来了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而她自己则打算趁着夜色去泰晤士河边走走,说不定还会别有一番情致呢。

泰晤士河畔的夜景果真是很美的,两岸璀璨的霓虹倒映在氤氲的水波里,居高临下散发着冷光的伦敦眼自顾自缓慢地旋转着,像极了繁华背后的孤寂,这大概就是我们每个人都逃脱不掉的命运洪流吧。Waiting也好,茉悉也罢,在交错的时空里,彼此势均力敌。

就这样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绕着泰晤士河走了两个来回,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茉悉终于等来了酒店前台的电话。

回到酒店房间,Waiting果然已经走了,床铺被简单整理过,桌上的便签纸也不见了。

困极了的茉悉也顾不上再想其他,插上安全门闩,快速地洗了个热水澡,简单地做了下皮肤护理,在Waiting睡过的地方躺下,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而Waiting遗留下来的香水味就像他的臂弯一样将茉悉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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