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前。
刘雯:“我昨天梦见自己捡到了一百块钱。”这话是对着伊若说的。
伊若还没回话,前排一个女生扭过来插了一嘴:“梦都是反的,说明你今天要倒霉。”
“我说今天怎么天这么黑呢,原来乌鸦到处飞,都飞到我们教室里面来了。”刘雯收拾着自己的书桌,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冷冷地反击。
“你说谁是乌鸦?”那女生扭过身想和刘雯吵架。
伊若见形势不妙,赶紧劝道:“大家都别吵了,老师要进来了。”
老师确实是在伊若说过以后的五秒钟之内进的教室。
刘雯已经习惯了。她说伊若预测老师什么时候进教室跟电视上的天气预报一样。伊若不同意这个说法:不是都说天气预报不准吗?常常是说要下雨,结果没下,说是晴天,偏偏下雨。刘雯说,我的意思就是起码你有天气预报的功能。
刘雯并不知道伊若不光光能预测老师什么时候进教室。她知道很多事情,很多即将发生,甚至是没有任何迹象会发生的事情。
伊若这一天起床以后,明显感觉自己神清气爽。她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从小,她就被莫名其妙的梦境困扰,常常是噩梦。
夜晚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即使她常常学习到很晚,白天又要很早起床,能睡觉的时间不多,可那不多的时间里,也过得异常艰难。倒不是入睡难,而是总是梦见太多事情,醒来以后感觉那梦境历历在目,可是仔细回想,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前一天晚上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她早上走在路上就在琢磨着,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体里真的多了什么东西吗?
如果小皮说的都是真的,魔法印记已经藏在自己身体里面的话,自己是不是已经因为这个魔法印记而脱胎换骨呢?
她感觉体内有一股很强大的力量,随着血液在身体的每个细胞里不停释放能量。
既然我不了解自己,那就应该多去和自己对话。伊若在日记本里写下这句话。写完以后,伊若又念了一遍。她以前很少这样。日记中的东西,她随手写下,便不再去看。
可是她的潜意识告诉她,这句话并不像是自己以前在日记中写的文字。
为什么自己内心里的声音也变了呢?
不会是像曹婆婆讲的那样,自己的身体住进了另一个灵魂吧?
下午二点二十二分,离上课还有八分钟的时候,伊若站在楼道里,感觉大脑有一阵眩晕。
这一次,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慌慌张张,惊慌失措。她蹲了下来假装系鞋带以免被路过的人发现异常。
果不其然,她看到一个男人开了一辆车停在了自己家门口,那个人应该很熟悉伊家的一切,因为他进到屋子里以后就像是进到了自己家里一样四处寻找着什么。
伊若看见那个人长着一张沧桑中很有味道的男人的脸,关键是他的胳膊,左边的胳膊好像没有那么灵活,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假肢。
“快走啊,要上课了。”苏澈的声音把伊若唤回到现实中。
伊若慢慢起身,不过她很快就回到了当下,起码在苏澈看来没有什么异常。
“最近感觉大家都好用功,连平时不爱学习的都在用功。”苏澈走得很慢,想要多和伊若说一会儿话。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班主任不是每天都在给我们洗脑吗?”
“我看你好像特别淡定,有没有什么诀窍?”
“你还问我?每次都是你考第一,又不是我考第一。”伊若淡淡地说。
苏澈知道伊若有伶牙俐齿的一面,所以并不觉得伊若这样说是带着什么敌意,而是觉得伊若这种样子让她显得更接地气儿。
晚上回家的路上,伊若又和苏澈“偶遇”了。不知道他们俩是谁在故意等谁,反正就是差不多时间走在了一起,刚好又是人少的地方,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个人像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不过他们没有说太多话,聊了聊学习上的事情,很快就到家了。
回到家,伊若果然看见了一辆汽车停在院子里,伊铠铎已经把自己的工具和木头都收了起来,很显然,他这样做是为了给这个客人腾出空间。
伊若还在观察着那辆车,它不像苏澈家的汽车,苏澈家的桑塔纳两千,是一个长长扁扁的车,但停在自家院子里的却是一辆高高大大的车,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越野车。如果问一下苏澈,他肯定知道。伊若对汽车研究得很少。
“你是小若吧。”身后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他的声音很低沉,可是却很有质感,而且说的是普通话,很纯正的普通话,这在密林镇还是少见的。密林镇的人说普通话,都带着本地的腔调。
“我是伊若,请问您是?”伊若不知道这样问礼不礼貌,可是她已经问出了口。
“我是你大伯啊。”那男人已经走到伊若跟前,握住了伊若的双臂,很显然,他很高兴看见伊若已经长这么大了,而且看起来这么漂亮。伊若感觉他的手很有力,也很温暖,只是左边的那只胳膊似乎有些异常。
“大—伯—”伊若有些犹豫地喊出了这两个字。
“伊若啊,这是你大伯,快叫大伯。”
伊若正准备叫,可是又觉得尴尬,刚刚不是已经叫过了吗?
“刚刚不是已经叫过了吗?”伊铠豪说。伊若心想,真是亲大伯啊,居然心有灵犀一点通。
伊铠豪又回来了。
这个失踪了多年的人,忽然完好无损地回到了伊家。
这个从没有被命运善待过,经过无情摧残,一心想要报复世界,却愚蠢到放纵自己,最终又得到了惩罚,万念俱灰。大家以为他已经人间蒸发,流落街头,却不曾想,他又回来了。
没有人知道这些年他去过哪里,没有人知道这些年他经历过什么。
密林镇这个地方充满着他残缺的过往。
每一件往事都像一把刀子曾经在他的心上划下过深深的伤口。纵使已经结痂,可是那一道道划痕可以看出他曾经伤得多么严重。
他为什么还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