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未然眉宇阴郁,面色有些凝重,内心更加警惕。他有些感觉到这个世界的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为什么。左丘柴琳在其中必然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
虽然自己记不清楚如何复生的过程,但是之前的记忆很清楚。自己明明都已经在拜铎沙漠中身亡,以那位小道人对他所说的三千砂的厌恶程度,出手不会失误,更不会留情。
昏黄的天际,夕阳余晖就如同燃烧殆尽的柴火,不甘而无奈,那一抹橘红,似血粘稠。陶未然的背影延伸至远处,与黑暗水乳交融。
……
集会的第三天,陶未然随意地行走在当中,没有目标,没有意念,只是随意地行走、观看。
拜铎沙漠的弄蛇人、奇装异服会喷火的杂耍家、比划暗语却不说话的黑货商人、来自晋国大师手笔的风水图、不知名商人面前散发出奇异味道的香料,被俘虏的亚赫部落漂亮女奴……
人们各自同自己感兴趣的货物卖家热切地商谈、交流,一个耍小聪明趁机压价,一个老奸巨猾面露死疼之色却暗暗偷笑……一幕幕发生,有一幕幕落下,陶未然突然感觉世界对他亲切了好多,他不再是一个孤独旅行的修行者。
他并没有参入其中,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随意地走着。闭上眼睛,似乎冥冥中有铃声响在耳际,清澈而细微,断断续续,仿佛稍不注意就消失不见。陶未然就像是被召唤一般,在滚滚人流中无意识地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若有若无的铃声消失了。陶未然睁开眼睛发现走到年轻小伙的摊位前。小伙皮肤黝黑粗糙,手指关节粗大短小,穿着麻色布衣,一看就是贫穷家的小子。他目光很平静的扫过麻衣小伙,看着他摊位上摆放着的东西。
麻衣黑肤的小伙察觉到陶未然对自己摊位上的货物似乎感兴趣,有些兴奋地介绍道:“道长,你看我这本《昆虚百年游》,讲得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冲虚道长云游天下,走遍山海,体悟红尘而留下来的云游笔记,虽然没有什么高深道法,不过它的价值在于从更高的角度是如何看待世界万物的,讲述了东土的强盛,南荒大妖横行的霸道,神秘的北地之人风土人情……”
小伙说了很多,看见陶未然的目光有些游离,他不禁加快了语速,考虑到道士的身份,他又讲了阿含金帐的特殊法器、来自更西端的珍稀材料,发掘自某些坟墓的冥器,看着陶未然并没有什么变化的面容,狠狠咬了咬牙,语速更快,什么都说,把自己的货物完全介绍了一遍。
麻衣黑肤的小伙累的气喘吁吁,摆了摆手,说道:“大哥,我服你了,你看中什么直接跟我说,价钱好商量。”
陶未然看完了所有的商品,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他闭上眼睛,心海陷入空灵,精神入微,四周嘈杂的声音缓缓消失,只剩下他想听到的东西。
若隐若现的铃声又一次响起,他并没有睁眼,顺着精神的感应,他伸向了不知名的地方,拿到了召唤他的东西。
在小伙的眼中,陶未然闭上眼睛眼睛一动不动,似乎成了一座雕塑,感觉不到呼吸。没多久左手探出,缓缓消失不见,就像是伸入虚无之中,再一次出现的时候,手中多了一块彩色泥土。
年轻小伙面露惊骇之色,却说不出话来,似乎发觉异常,神情激动起来,想要比划什么,身子却不听使唤,僵直不能动。他面带恐惧,眼角湿润,眼神透露着乞求,他知道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像他这样的小人物也明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不想那样。
陶未然看着手中的物品,彩色泥块扁而平,巴掌大小。一面泥色,粗糙;一面彩色,细腻,上面只有一个头部刻痕,长发及肩,面容俊俏,眉梢细长,嘴角微微上翘,看起来像是在笑又像是面无表情,但同时似乎表达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头颅的眼睛空洞无物,直视着他。陶未然的精神缠绕着泥块,发现眼珠内部似乎又有不知名的东西在汹涌,想要挣脱一切,散发出莫名的气息。陶未然内心悸动,似乎有一种心灵层面的召唤,那种情感强烈无比。
突然头颅的双眼破裂,它的双眼流出鲜血,鲜血如同早已干涸在岁月中那般,一出现瞬间发黑、凝固。一道青色流光出现在头颅空洞的左眼,又瞬息进入陶未然的左眼。
那道青色流光似乎开启了他身上某些尘封已久的封印,就像是很久以前遗忘了很重要的东西,如今受到刺激浮现了出来。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本经书《本我藏能神颂》。
从名字上看,似乎是一篇颂词,陶未然仔细扫过它的内容,发现这是一篇少有的教人如何开启精神萌芽,锻炼精神意志且修复精神损伤的修行功法。而陶未然似乎修行过很多次一般,熟悉无比。
陶未然强捺住心中的震撼与疑惑,此时不是深入研究的时候。精神意志退出彩色泥块,心中那片文字也慢慢遗忘,似乎再也想不起来,如果不是彩色泥块就在手中,陶未然心中有着淡淡的印象,他都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做梦。
他看着旁边无声地流着眼泪、似恐惧似哀求的麻衣黑肤年轻人,那是他随意释放的污秽术,可以让意志不够坚定的人心灵缠绕种种负面情绪,如同蒙上尘埃的铜镜一般。这是修行者震慑宵小时施展的小法术,对普通人效果很好。
陶未然的脸上浮现出歉意,一挥清光拂面,麻衣黑肤年轻人顿时表现好很多,情绪稳定不少。看他情绪安稳下来,陶未然心中仍然有些愧疚,叹了一口气说道:“给你一个忠告,赶紧离开联合商团吧,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也算是我给你的忠告。”
说完转身就走,不再理会麻衣黑肤年轻人。
“小道长,我也给你一个忠告,你手中之物不祥,快速速离开它。”,一位全身笼罩在黑色长袍兜帽,有些佝偻,手里拄着黑檀木拐杖的人颤颤巍巍地说着,他掀起自己的兜帽,露出了一张皱纹密布的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