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之下,英俊的少年浑身神光沸腾,有熊熊烈焰在燃烧,身后披肩的乌黑长发无风自动,远远观之,似神祗自远古归来重临人间,如魔尊跨越地狱深渊重返世间,怒海狂涛般的气势席卷八方,滔天凶厉的杀劫让人无法揣息!
在这股汹涌狂暴的气机弥漫之下,田瑾完全失去思考之力,他的脑海陷入一片空白,浑身八万四千毛孔只觉冰寒刺骨,仿佛下一刻就将跌落死亡深海,被窒息冻结而死。
而一旁的船家老汉以及他手中的女婴,早已陷入昏迷,狂暴森寒的气机对他们似乎毫无影响。
只剩一张人皮的陶未然头顶商贩,来自季国首都神洛小殿的青铜盘烛火依旧,暖黄的烛火将陶未然的尸骸以及破体而出的英俊少年笼罩其内。
烛火之中,一口由黑色锁链缠绕的两米漆黑棺椁缓缓出现。
黑色锁链在滑动,锁链发出赤红的光芒,有一股辟除妖邪的气息。尖锐地刺耳之声中,犹如深渊厉鬼在痛苦嘶嚎。
“哐当!”
漆黑棺椁的棺盖震动,偏离了中心位置,露出了一条大缝,一股诡异的气息散发出来,阴测测的死气从棺椁内渗出。漆黑棺椁再次震动,棺盖差点滑落,一股神秘、诡异、无形的力量向下方陶未然的尸骸拉扯而去。
下一刹那,只剩一张人皮以及些许衣物蔽体的尸骸被拉入棺椁,漆黑棺盖轰然中合上,严丝合缝。赤色锁链发出哗拉拉的声响,再一次将漆黑棺椁紧密缠绕。赤色光芒逐渐消失,辟除妖邪的气机也随之消逝,锁链由红转黑,变得跟漆黑棺椁一样的颜色。
漆黑棺椁于半空,重重地落在原来陶未然盘膝而坐的位置。
那一盏青铜灯盘落于漆黑棺椁的前半部分之上,似镇压,如封印,烛火也化作凝固的火焰,最后归于无声。
季国首都神洛大城之内,庙宇小殿之中的古拙老道人看着这一切,眉头微皱,拂袖之间有清风化作苍龙,苍龙吐息,二十五连盏铜灯瞬间熄灭,小殿归于黑暗,一道古老沧桑的声音响起,“这一次与以往有些不同,没有破灭重开,而是自我孕生第二粒苏种……”
……
英俊少年浑身神光随着时间流逝而黯淡,气势归于平凡,如神似魔的气机宛如昙花一现再也不见,双眸内两道奇异光芒消失,黑白分明的眼珠混杂着茫然与疼苦之色。
巨量信息流冲击少年空白的脑海,一幕幕画面如浮光掠影闪过,化作记忆符号强行铭刻在脑海深处。
江南绵绵小雨,青石古道之上,红伞下相互依偎的男女。女子眉目如画,巧笑焉兮。男子羽扇经纶,风流倜傥。下一刻,刀光乍现,冰寒刺骨的气机一闪即逝,男子温和的笑容渐渐冷漠,接过红伞独自前行。宛如画卷仕女的女子无助地跌倒,殷红血液喷洒而出,流淌的雨水染红了青绿石阶!
原始深林之上,一条五十米长的飞天异狼,发出震天的吼啸,与高天中翻涌的乌云黑雾中翻腾挪移,吞吐出阵阵可怕骇人的光芒,几乎撕裂了虚空,崩溃了道则,当真是惊天动地,大有吞日蚀月之狂霸之态,但一道贯通天地的清寂剑光落下,最后终究轰然一声崩碎,化作无尽的血雨!
高楼大厦的都市中心,有一片私家园林,园林之中有一棵闪烁着乌光的虬龙古木,巨大的树冠遮蔽了炎炎大日,树荫下跌坐着一位身穿白衬衣的男子,男子面容普通,嘴角溢血,唯有一双澄净清澈的眼眸让人印象深刻。他无声地叹息道:“末法之末,天绝人之路,我不甘!”,下一刻,一道自虚无斩来的清寂剑光贯穿古木,斩在男子的胸膛生灵心火之上!
盛世王朝武力强绝,冷酷大军东征西伐,景陵国都之中,一位的俊俏年轻世子凝望着岁月沧桑的古城,眼中流露出阴郁与厌恶,他讨厌这个帝国的王道策略,多少黎明百姓在战火中丧生。下一刻,一道幽冥黑火掠过高空,一滴黑炎无声无息地落在他的躯体之上,刹那间化作枯骨!
……
泗水河畔,英俊的少年眼眸之中疼苦之色越加浓烈,庞大的信息流不间断地冲刷他的脑海,一幕幕破碎的画面一闪即逝,无法抓获!
“我是谁?”
“我是……”
英俊的少年因为疼苦,脸庞略显扭曲狰狞,有一种阴森之色,低声喃喃道。
“我是季弘?”
“不!我是陶未然?我是左瑜?”
少年的脸颊之上,冷汗直流,似乎抓获到关键信息碎片。
因为之前那股怒海狂涛般的气机,田瑾完全耗尽了体力,无奈地躺在岸边,稍微一个动作他都无能为力,脸上流露出疲倦之色。此时听见英俊少年的低语之声,田瑾眼中闪过狠辣之色,鸾台泉眼中如米粒大小的冥鱼瞬间崩溃,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你是陶未然,你是我师傅!”
田瑾修为根基粉碎,他彻底陷入昏迷。
这一道声音回荡在泗水河畔,回荡在两岸山峦之间,越加洪亮。
如同重重迷雾之上划过的霹雳闪电,刹那间让人看清了一切。
少年扭曲狰狞的脸庞渐渐平静下来,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珠,左眸深处有赤色焰火在燃烧,右眸深处有七彩劫光在闪烁,下一瞬间一切隐匿消失,露出一双澄净清澈如大海的眼眸。
“我是陶未然!”
“我是自末法之末转世归来的陶未然,从东土西游而来离岚的陶未然,自死亡深海挣扎复生的陶未然!”
“我是陶未然!”,少年坚定地说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