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按照约定的时间,小姐也该回来了,可不知为何到了现在小姐还没回来……”
怎么还没回来,欧阳晟悯的心里闪过一丝的不安,想起刚来皇宫时她说的话,“不会是真的迷路了吧。”他自言自语道。随即他又叫来侍卫李牛,“快,集结一小部分人去找王妃。”
李牛答道:“是。”当他准备离开之时,又被欧阳晟悯叫住。
“等等,先不要惊动皇兄他们,秘密寻找。”
“是!”
…
“哼,这下,我看你还怎么踢!”那嬷嬷得意道,然后她又转身,对那两个太监说:“丢人,起来干活!”
“是,是……”那两个太监站起身来,朝着那宫女狠狠的打了起来,那宫女忍不住又哭又叫。而那两个太监却是见她哭的越凶,打的就越是用力,越是狠厉,似是在报刚才的仇。苏子衿跪倒在一旁,不知不觉间,她好似又听到了她的小丫鬟说的话。
“小姐,快走!”
“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的眸子里瞬间蒙上了一层雾,“不,不可以!”她浑身颤抖着,护住了那个宫女,她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不要,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她仿佛又看到了她的小丫鬟,在她找回她时,她的衣服已经被撕的粉碎,她的身上也是血淋淋的,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而她,也永远的离开了自己。她当时就是这么的无能为力,而她现在,也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她紧紧的抱着那个小宫女,替她挨了一下又一下,“我说的话你们都没有听到吗?我让你们不要再打了!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呀,我的‘千金大小姐’,啊?”那嬷嬷道。
苏子衿放大声音,“平宣王他不会放过你们的!”不知为何,脑子里一片混乱的她,竟然会在此时想到记仇王爷?他么?
那嬷嬷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平宣王?你确定?”那嬷嬷瞥了她一眼,“就你这样的,还想勾搭平宣王,不自量力!”
“我可是平宣王妃。”苏子衿说道,她身子吃痛,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没了气势,“你,你说他会不会放过你?”说完,她看向了那嬷嬷,而她的眼神里也是充满了对这个嬷嬷的厌恶,除此之外,还有一丝她的骄横,她苏子衿绝不会因此而向那嬷嬷屈服!
听了苏子衿说自己是平宣王妃的话,那两个小太监不禁停了手。苏子衿冷笑,欺软怕硬。她很想起身,却又做不到,她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她是跟着记仇王爷来的,除了他没人会帮自己。虽说自己真的是平宣王妃,但他真的会关心到发现自己很久都没有回来吗?就算是发现了,他真的会担心到去找自己吗?他们的关系好像还没有好到要他如此关心自己的地步啊。
正在她想着该怎么办时,那嬷嬷又开口了,“先前还说自己是将军府小姐呢,这会儿又成了平宣王妃。你再接着编,我倒想看看你还认识谁,接着打!”那两个太监得了命令才又继续。
因那嬷嬷久居深宫,他们的婚事又结的匆忙,所以她只知平宣王已经成亲,并不知那女子是哪家的千金,更不知那女子的长相。想来也不会是她,王爷带着王妃是来赴宴的,王妃总不可能穿成她这样吧,说她是跟在王妃身边的丫鬟还差不多。那嬷嬷心中笃定,才说了这番话。不料她刚说完,就听到有人说:“住手!若是平宣王真的来了呢?”
这声音……苏子衿听着怎么还有几分熟悉。她向门口望去,看到了一张十分妖孽的脸,真的是记仇王爷。不知怎的,见了他,方才还在强撑着没有落泪的她,此刻却莫名觉得委屈,就连她的眼眶也开始发红。
“那是不可能……”那嬷嬷话还没说完就意识到那个声音不是苏子衿的,她扭头,还真的瞧见了欧阳晟悯跨门而入,她扑通跪倒,那两个太监也跟着跪了下来。她满眼的难以置信,“王,王爷,您怎么……”
“我怎么会来?你们都给本王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可是本王的王妃!”说完这话,他才踏步进去,却发现苏子衿跪倒在地上,怔怔的望着他,而她的素色裙摆上尽是刺眼的鲜红血迹。他顿时眉头紧锁,抬脚朝着在一旁跪着的三人就踢了过去,又立即走到苏子衿身旁将她抱起,他这才感觉到她浑身都在颤抖,他更觉气恼,又道:“若王妃有什么闪失,你们一个都别想活!”说完便大步走出门去。
苏子衿还是怔怔的看着他,又过了一会儿,当她缓过神来,当她的脑子里也不再出现那些血淋淋的话面时,她才轻声问:“那个小宫女……”
不等她说完,欧阳晟悯便道:“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你……”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就是这样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我好心好意把你救出来,你居然问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人的安危?但他又考虑到苏子衿现在的情绪,他硬是把这些话给憋了回去。
苏子衿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我就是觉得若她还是活不下来,我就白救她了。”
“哼。”欧阳晟悯道:“傻子。”
“嗯?”他声音很小,苏子衿没有听清楚。
“我不会让她死的。”
大概苏子衿是真的累了,再加上她受了那么重的伤,等欧阳晟悯将她抱会客房时,她已经昏睡了过去。他本想着将她直接带回王府,但她确实伤的不轻,他就决定先留在宫中。
…
床上的人睡的正香,在她床边坐着的欧阳晟悯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她的小脸圆圆的,睫毛卷卷的,苏子衿倒确实不算是什么大美人,却是很耐看的。此时的欧阳晟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竟想就这么一直坐在她的床边。就这样看着她,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可她突然蹙了眉,“小荷,小荷……别,别离开我!我不许,我不许……”
她这是做噩梦了?他下意识的看向了她那毫无血色的脸,这又让他想到了她跪在地上望向自己时,眼神里尽是诉不尽的委屈,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惊讶。在看到她那被鲜血染红的裙摆时,他的心也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揪着一般疼了起来,他甚至想让那三个欺负她的人立刻去偿命。
他刚要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想要给她一些安慰,却不料她先死死的抓住他了的手,“求求你了,别离开我……小荷!”她的双眼紧闭,与他握着的手也十分冰凉,她的身体也在止不住的颤抖着,就像他抱起她离开知穆宫时一样。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她说的话断断续续的,欧阳晟悯听着也是一头雾水的,正当他想要说“没关系”的时候,苏子衿却落泪了,看样子十分痛苦,不像是做梦啊,倒像是真实发生过的。
…
“小荷,是谁?”他问。
小离一惊,她真的不是第一次被欧阳晟悯给吓到了。“回,回王爷,是小姐的一个丫鬟。”
“丫鬟?”
“是的,不过她已经……”
“嗯?什么?”他很想知道苏子衿为什么在梦中反复提到这个丫鬟的名字,还不断的道着歉,她到底在害怕和愧疚些什么?
“我和小荷是从小陪着小姐一起长大的,虽说我们只是她的丫鬟,但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小姐是把我们当亲姐妹看待的。
就在几年前,将军府一家人一起上山游玩,一天下来,大家都准备启程回府了,可小姐却贪玩,觉着玩的还不够尽兴,就偷溜出马车,再次上山。
却不料在半路遇到了土匪,可他们不但劫财,还劫色!待我们交出我们身上所有的钱财时,他们就把矛头对向了小姐,我们都感到十分害怕,而且我们三个是偷溜出来的,并没有带侍卫,心里更加没底。小荷就是为了给我们创造离开的机会才会……
所以,当我和小姐回府将救兵搬来时,就看到小荷她,她衣冠不整的倒在地上,她的身上也……”小离眼眶微红,她有些说不下去了,“她的身上也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小荷应当是在生前受尽了折磨,又被活活打死的。当时小姐看到这一幕时,当场就哭了,还不断的说着道歉的话,说若不是她贪玩,小荷也不至于有如此的下场。
都这么多年了,这件事情一直是小姐心中的一个心结,全府上下都没人敢提及此事。所以她才会在见到那个小宫女挨打时去护着她,她让小姐想到了小荷,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活活给打死。”
欧阳晟悯听完,默默的咽了一下口水,然后沉默。他却是想着她独自出门这么危险啊,不行,这他得想个好办法。而且原来苏子衿不是因为傻了才去救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啊。
“王爷,王爷……”侍卫李牛叫着正在沉思的欧阳晟悯。
他回过神来,问:“何事?”
“淑妃娘娘拖人带话过来,说是娘娘已经帮王爷处理好那三个畜生了,还将那个小宫女带了过来。”
“嗯。派人盯着那个宫女。额,再去打探打探她怎么处理的。”
“是。娘娘还说,她帮王爷解决好他们了,此等小事就不必告诉陛下。”
欧阳晟悯蹙了眉,“小事?本王的王妃都让他们害的到现在都还没有醒呢还小事!”
“这……”李牛小心翼翼道:“娘娘说王妃借口溜出宴会已经折了陛下的颜面,况且她还妨碍着娘娘做事了,若是王爷……”
理直气壮!威胁!合着他要是告诉皇兄,她就要去告苏子衿偷溜出宴会的状,这样即使皇兄不计较,太后也不是好糊弄的人,确实是件麻烦事。
“你告诉她,本王真是多谢她了!”欧阳晟悯暗叹:景穆德,淑妃,不简单啊!不过,告诉皇兄,以皇兄对她的宠爱,顶多就是说她两句,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此威胁……“不至于吧。”
“确实不至于,除非淑妃本就想让那宫女死,也不过就是随便找了个由头罢了。若是皇上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会变得很复杂。”
“也对。”他道。等等,苏子衿?他转身,就见苏子衿坐在门口。顿时一惊,“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过来的?”因着怕打扰到她,他们都在门外说话。
苏子衿淡淡一笑,“是小离啦。”
“哦。”欧阳晟悯道:“你怎么会想到那些?你看起来……”挺傻的。
苏子衿疑惑,“我不能想到吗?”
一般的人,特别是不知事故的女子,确实想不到。
李牛又道:“王爷,王妃,还有件事很奇怪,那个宫女好像是哑了。”
欧阳晟悯:“哑了?”他又点点头,“你说的不错,那宫女怕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她寻了个由头将她处死。”
“去查,淑妃平时跟谁走的近,与哪些人熟络。”说话这么硬气,是背后有什么大人物撑腰吧。
“是!”
“那个……谢谢你啊。”
“嗯?”欧阳晟悯蓦的有些不好意思,“对了,我还欠你一个东西。”说着,他从袖中拿出块翠绿色的玉佩,只不过缺了一半。苏子衿很惊喜,他竟然花心思去弄了一个与她那个很是相像的玉佩。
“怎么只有一半,另一半呢?”
“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腰间。
苏子衿一笑,“你莫不是栽在我手里了吧?你是不是喜欢我?”
欧阳晟悯转身就走,苏子衿站起身来,却不料自己的腿还没好呢,还没等她站好就又栽倒下去,她吃痛闷哼一声。欧阳晟悯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将她抱起,“还没好便不要乱走。”
她盯着他,完全不在意他说了什么,“是不是嘛!”
“不是。”
“你,你说谎啊你。”
“没有……”
“……”
后来听说淑妃将那嬷嬷卖到了下等窑子去了,那两个太监也死的很惨。那日,我望着那高高的宫墙以及那些金碧辉煌的宫殿,却感觉没有几天前刚来时那般向往了。因为宫殿里的每一个人都长着好几张面孔,高高的宫墙究竟困住了多少花季少女的心?又有多少人能保持初心?我不敢再想下去。我想,应该也有人和我一样向往宫外自由的生活。但,皇宫的高墙如同一道道屏障,她们无法出去,旁人无法进来。幸运的是,我不必为此事烦恼,因为有他。
腾丰十四年元月二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