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
欧阳晟悯十分不解,不就是一块玉佩,至于吗?再者说,这玉佩是自己的又不是她的……不对,不对。
“姑奶奶的东西,你凭什么要抢?”
欧阳晟悯不解,那玉佩何时成了她的?但好像自她嫁入王府,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是真的伤心了吧。但不知为何,当他又回想起那个失落的背影时,竟觉得有几分心疼。不行,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一定要弄清楚。
…
紧接着,丫鬟小离被他叫入房中,此时她看起来有些紧张,她是怕他的。
“苏子衿她怎么样了?”欧阳晟悯看着她道。
小离低着头小声道:“小,小姐她自从从您这儿回去以后就,就闭门不出,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那你可知,她为何如此在意那块玉佩?”
小离听了这话更加紧张,她憋红了脸,声音更加的小,“奴,奴婢不知。”
瞧她这紧张的神情,与方才截然不同。欧阳晟悯察觉她可能是在说谎,“你最好实话实说。”他那冷峻的眼神又望向了她,似乎是在威胁。
小离一惊,忙跪倒在地,“没有小姐的吩咐,奴婢也不敢乱说。还请王爷息怒。奴婢只能告诉王爷,那玉佩对小姐来说十分重要。”她又给自己默默地壮了壮胆,才又道:“奴婢也没想到王爷竟然什么都不记得,眼下玉佩又碎了,小姐更加伤心,王爷若是想知道,还是让小姐亲口告诉您吧。”
欧阳晟悯听了这话,更觉奇怪,这实在是母妃送给自己,他从小佩戴到大的玉佩呀,到底何时成了她的?
夜已深,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而那小小的一团背影却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久久不能消散,他还是要去看看。就这么想着,他披了件外套,进入苏子衿的院中,院子里一片漆黑,却独独苏子衿的房间有一盏灯火,忽明忽暗。他又翻窗进了苏子衿的房间,因着他动作极轻,苏子衿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桌子上的那盏灯火虽然有些暗淡,却还是照亮了放在它旁边的那些碎片,不用想,一定是块玉佩的。
他又不动声色地在她旁边坐下,默不出声。而对方也目不斜视,似乎根本当他不存在。就这么坐了一会儿,他向她望去。却见她的脸上已经有了几滴泪痕。他从袖中拿出一个手帕,递到她面前,她不动。
他开口:“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不语。
“有什么事情还是说开了好。”
她还是不语。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生了一场大病,之前的事情都忘记了,我忘记的事情里,是不是有些与你有关?”他问。
她听了这话,才微微有了些反应,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木讷道:“真的忘了?”
“嗯,但我想知道我忘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可是,它已经碎了!”她突的大声道:“你知道或者是不知道都不能挽回这个事实!”她哭的更加激烈,泪水也是越抹越多。
欧阳晟悯也不知怎的,看她哭的这般撕心裂肺,他的心也变得柔软了起来,下意识的将她揽入怀中。
又不知过了多久,苏子衿的哭声渐渐的变小,“我给你讲个故事。”
“好。”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在一个十分寒冷的雨夜里迷路了。却不巧碰到了两个坏人,她很害怕,就大声呼救,却根本没有人来救她。正在她绝望的时候,一个小男孩出现了……”她讲的很慢,似乎是沉浸在当时的场景之中。她的声音也很轻柔,让人听着也觉得十分舒适和安心。“小女孩还将自己一直贴身带着的玉佩送给了他。就这样,小男孩和小女孩道了别,他们就各自回家去了……可这件事,小女孩却记了十几年,她梦想着有一天能再次见到那个小男孩,她想要嫁给他,嫁给她心中的那个小英雄。”她就这样靠在他怀里,柔柔的说着,“我不会认错的,那个玉佩上有一个小缺口,就是我摔碎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会如此在意那块玉佩,怪不得她会如此伤心。而且,当她问起的时候自己居然还调侃了她,一份愧疚感油然而生。
“其实,我不该怪你的,你没有错,你只是忘记了……”她又道。
“那既然这么说,你是不生气了吧。”
她皱眉,“还是有一点,你凭什么忘记?”
“好好好,我有错,我有错,行了吧。”
听了这话,苏子衿一怔,欧阳晟悯和自己一样,是何其骄傲的人,他不仅安慰了自己,还给自己道歉,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因此,她也不好硬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当即便道:“那你我的恩怨就从此一笔勾销了吧。”
不知怎的,欧阳晟悯突然想到前几天和离的事情,脑子一热,便问:“那和离的事……”
和离?啊,前几天因为他的记仇和他的约法三章,自己可是一心想着要和离的呀。可是,他就是当年救自己的那个人啊,“再说吧。”
“嗯。”他又反应过来了,自己为什么会在意和离的事,难不成……他真的对她动心了?
他又道:“放心,玉佩我会再弄来更好的。”
“更好的?那也不如这块有意义。”她嫌弃了。
对方轻笑,并不在意她所说的。他不经意间,望向了窗子,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他们聊了一整夜啊……
她又问:“其实我还想知道,你为何会生病?”
他答:“应该是着了风寒,我也记不太清了。”
…
几日后,府中来了一位客人,是欧阳晟悯的至交好友,兵部尚书李泽的嫡子李继英。他是一个十分豪爽的人,肤色有些黑,但长得还不错,且是个实诚人。
此时二人正坐在院中喝茶聊天,欧阳晟悯前几天很忙,都是早早的就出去,很晚才回来。今天才得了空,与李继英闲谈。二人相谈甚欢,李继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王妃在吗?我这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是很想见一见的。”
还不等欧阳晟悯答话,李继英就听到一个女声由远而近,声音十分轻柔,语气却甚是活泼,“在的,王府来了客人,我定是要见一见的。”
李继英站起身来,向她望去,就见对面有一个十分秀气的女子向这边走来,她穿着一袭青衫,因着她肤白,倒与这个颜色的衣裙甚是相配。
她又道:“王爷怎的也不告诉我一声,倒显得我怠慢这位公子了。”语气中还有几分埋怨的意思。
李继英却是替她捏了一把汗,谁敢这么与欧阳晟悯说话。
欧阳晟悯却道:“是我思虑不周。”他也起身,介绍道:“这是李尚书家的大公子李继英。”
李继英在他说完那一番话后便怔住了,他这是承认了王妃所说的怠慢?他怕不是真的被王妃给收服了吧……他这么想着,心中却是对苏子衿有了几分敬意,能收服欧阳晟悯这样的人,一定不简单。
苏子衿向他点头示意,“坐,快都坐下说话。”
…
就这样聊了半天,也是时候该道别了。苏子衿突然问李继英:“李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继英下意识的看向了欧阳晟悯,见他并没有拒绝的意思,便道:“当然可以。”
二人来到了花坛旁边,因为有花草的遮挡,二人的身影也并不能看的很清楚。
“我有些事情,想让你讲给我听。”苏子衿开口道。
“哦?”李继英好奇,“不知王妃所说的是何事?”
“王爷他当初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一场病?我问过他,他说他也记不清了。”苏子衿看向他,“我想着,你是他的至交好友,应当是知道的。”
“王妃何必如此在意这些,都是陈年往事,自是不必再提。”
苏子衿皱眉,“可我还是想知道,关于他的每一件事我都想知道。这些事情总像是一片阴霾在我心里挥之不去,不解开它,我心有不安。”况且,她总觉得这事与她有关,毕竟那天,下雨了啊……
“若是如此,我应当说与你听”李继英思忖,“那就还要从十几年前说起了。有些是我亲眼所见,有些却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不过,我要说的这些倒是可信的。”
“当时的阿悯还是六皇子,他也就只有七岁。太妃还是先帝的妃子。那天,正好是太妃的生辰,皇上说等他忙完政务就陪她过生辰。太妃很高兴,一大早就张罗了起来,可是她从上午等下午,从下午等到晚上,还是没有等到陛下,她很伤心。阿悯也察觉到了,但他却没说什么。”
“直到皇上派人来传信,说太妃不必等了,他已经在另一个妃子的宫中歇下了。这时,阿悯终于坐不住了,虽说他已经送了生辰礼物给太妃,但一向孝顺懂事的阿悯为了哄太妃开心,连夜去了太妃最爱的一家糕点铺子里给她买点心。”
“但不知出了什么意外,他很晚才回来,当夜还下了雨,他本是带了伞的,回来时伞却不见了。那几天差不多正是换季的时候,他本就着了风寒,再加上又淋了雨,才高烧好几天都不退,太妃更是担心的一连好几天都吃不下饭。后来,他终于醒了,可却将之前的事情全都忘记了,不过好在他没出什么意外。”
啊,她是小他两岁的吧,就是她五岁那年的,十三年过去了……
她顿了顿,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你可见过一个翠绿色的玉佩?”
“玉佩?”李继英狐疑道,“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东西,他自从回来就一直拿着那个东西,直到他再次苏醒,太妃认为这玉佩是个吉祥物,虽是残缺了一点,却也觉得什么东西都不能强求完美,就让他一直带着了。”
怪不得他会说是太妃送的,还有这么一段渊源啊。
往事的面纱终于被揭开,苏子衿豁然开朗,她心中的那团迷雾终于在此刻全都被扫清,这种感觉还真是轻松。既然已经嫁给了你,那么往后,我是不是可以试着接受你了呢?小英雄?
腾丰十三年十月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