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舞渔家!”这个消息最后引起了国际鹤类基金会主席乔治·阿基波博士的关注。当时正在伊朗考察鹤类保护的阿基波博士接到报告后,立即偕同夫人专程赶到岳阳。当他和夫人在张厚义家欣赏到飞飞和小雪精彩绝伦的表演时,高兴得手舞足蹈,阿基波博士紧紧地拉住张厚义的手说:“张先生,你太了不起了,我这次从美国到印度、伊朗,还没有零距离观看过一只野生白鹤。而在你家,我却欣赏到如此美妙的双鹤舞蹈。这种野生白鹤的舞蹈表演在我致力于保护鹤类的20多年里,还是第一次观看到。”当他从随行的保护区管理局领导那里得知张厚义枪下救鹤的事迹后,连忙伸出双臂,紧紧地拥抱着张厚义说:“张先生,你是保护白鹤的英雄,我代表国际鹤类基金会和国际鹤类保护协会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谢!”当天,他郑重地向张厚义颁发了国际鹤类保护协会的徽章,正式吸收张厚义为会员。
白鹤大义救主
消息很快在八百里洞庭湖区传开,一时间,人们纷纷赶来张厚义家观看那对神奇的白鹤。
1994年元旦过后,心灵手巧的李霞平姑娘忍不住好奇心,多次前来张家观看白鹤。每次,张厚义的儿子张桥新总是十分热情地为她讲解白鹤的舞蹈艺术和永不弃离的“婚姻”,他们因白鹤越谈越投机,两颗心也慢慢地靠近了。在候鸟返回洞庭湖的季节里,张桥新和李霞平牵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第二年,李霞平生了个可爱的小天使“张结”。
转眼两年过去了。飞飞和小雪有了爱情结晶——一只身带黄点的雄性小白鹤。张厚义对这个“重孙子”格外疼爱,还给它取了个“东东”的乳名。
在东东单独放飞的季节里,小结结也能满地跑了,聪明活泼的她与东东成了好朋友,每次小结结外出玩耍时,东东就不紧不慢地扑扇着翅膀随着小主人前后翻飞。
1998年11月17日下午,结结在河边采摘一朵漂亮的小花时,失足掉进了河里。东东吓得转来转去,嘴里发出惊慌的呜叫声。此时,正在附近觅食的飞飞和小雪赶忙飞过来。见小主人落入水中,飞飞用喙碰了碰小雪,示意它与东东留下来看护小主人,自己则急忙朝主人家飞去。飞到家后,飞飞用嘴叼起张桥新和李霞平的裤管,狠劲地往外拉。见飞飞如此焦急的情形,张桥新夫妇顿感事情不妙,于是快步随飞飞跑到河边。一到河边,见宝贝女儿正被河水卷着冲往洞庭湖,李霞平吓得脸色发白。张桥新急忙纵身跳入河中救起了女儿。由于抢救及时,结结没什么大碍。等到孩子苏醒过来,感动不已的李霞平一把抱住飞飞泪流满面。
每到候鸟北飞的3月,张厚义的心情总是特别难受。他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飞飞一家美妙的鹤鸣声;习惯了夕阳西下时,小雪和着晚风翩翩起舞的身影。候鸟返北时,他不得不狠心轰赶,才能让飞飞一家恋恋不舍地离去。
2000年3月,飞飞一家返北后,张厚义家恢复了宁静。可是,直到10月候鸟再次现身湖区的时候,飞飞一家也杳无踪影。每到傍晚时分,张厚义就拿出录放机,沉浸在那清脆悠扬的鹤声里和对飞飞一家的无限思念中……
2000年11月17日深夜,熟睡中的张厚义突然听到寂静的天空中传来一阵阵欢快的鹤鸣声,他以为自己又在梦中,翻过身又酣然睡去。谁知第二天一早,他推开门一看,只见自家屋边的湖边和芦苇丛里白茫茫的一片,在一阵咯咔咯咔声中,数百只白鹤纷纷起飞,划破长空,顿时天空一片雪白。突然,三只白鹤离群朝张厚义直飞过来。飞飞一家又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数不清的白鹤和各种候鸟。
东洞庭湖来了数百只白鹤的消息立即在国际湿地保护界引起轰动。要知道,此前,国际鹤类基金会宣布目前全世界只有320只白鹤。很快,来自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法国、日本等30多个国家和地区研究白鹤的专家和学者纷纷来东洞庭湖考察。乔治·阿基波博士也来了。经专家们近两年的考察,发现东洞庭湖湿地栖息着900多只白鹤,成为世界罕见的最大白鹤群。
2002年3月,飞飞没有飞回北方,而是留在了张厚义家。这年,夏季多雨,一向温驯可爱的飞飞一家突然显得烦躁不安,食欲大大下降,有时连续数天不到张厚义家来栖息。7月4日凌晨,正当人们沉浸在梦乡时,飞飞一家突然拉警报似的在张厚义家的屋顶上空不停地尖叫,并猛力啄着张家的大门。飞飞一家反常的叫声惊醒了张厚义,他匆忙起床开门,发现屋外已是汪洋一片。“发大水了!”张厚义连忙叫醒家人和邻居。此时,村里不少村民也被白鹤的尖叫声惊醒了,大家纷纷收拾贵重物品乘船逃离。大伙刚上堤坝,张厚义回头一看,整个村庄已淹没在茫茫湖水之中……
白鹤挽救了300多人生命财产的消息传出后,东洞庭湖区的人们开始视白鹤为幸运鸟。湖区规定,每年白鹤来东洞庭湖过冬时,人们不得掏鸟蛋、毁鸟窝,不得在白鹤栖居的湖面上捕鱼打猎。这之后,东洞庭湖的白鹤愈来愈多,成了白鹤生长栖息的乐园。看着今日的成果,张厚义再次幸福地流泪,他没想到自己12年前的一次偶然善举,竟引来如此多的白鹤翩舞洞庭,让这片沉寂之地重现生机。这位曾经的猎鸟高手终于用自己12年的努力洗刷了当年的愧疚。现在,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洞庭湖永久地成为白鹤的快乐家园,让那曾经枪声不断的岁月成为永远的过去……
(谢云辉)
库普列洛夫岛上的人性狼情
2003年夏日的一天,我作为美国国家矿产勘探队的队长,带领一行人到阿拉斯加南部库普列洛夫岛的凯赫河上寻找金矿。一棵熟悉的赤柏树引起了我的注意,尤其是看见树枝上架着的那只生锈的捕狼器时,一种思念之情油然而生。我转身爬上高高的礁岩,用尽浑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悠长而低沉的狼嗥。很快,我听到了回声。不一会儿,远处的山脊上出现了一个黑影,一只大灰狼来到了离我们只有100多米的地方。它认出了我,尾巴快速地摆动,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我慢慢向它走过去,当越走越近时,它向后退了几步,于是,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它。我们就这样对视着,像久别重逢的故人。一刻钟后,大灰狼仰天长嗥,转过头消失在远方的暮霭之中。于是,我向同伴讲述了自己五年前的一段传奇经历——
母爱浓浓
那年春天,我在北美西部进行水资源考察,当我只身来到库普列洛夫岛时,这里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听说这里经常有狼出没,所以出发前我专门买了一支双管猎枪。为安全起见,我选择了一处河岸作为我的宿营地。这条河叫凯赫河,河宽约40多米,一边是长满铁杉和云杉的林子,一边是绵延数十英里平缓起伏的丘陵。
到达那里的第二天早晨,我背着猎枪四处漫游。走了不到两英里,刚钻出一片小灌木林,我突然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在二三十步远的一块平坦的草地上,站立着一只高大的大灰狼!那一刻,我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双管猎枪差点从肩上掉落下来。我准备慢慢退到树林里找一棵树干做掩护向它射击,可当它又一次凶狠地向我跳起时,我看见它的脚上夹着一只捕狼器。
恐惧感顿时消失,但我依然握着枪小心地向它靠近,狼见我朝它走来,吓得直往后退,腿上的铁链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这是一只母狼,我看见它腹下的乳房因充溢了奶水而下垂着,它肯定是出来为狼崽寻食时,不小心落入了猎人的圈套。
我突然对这只狼产生了怜悯之情,它此刻一定在焦急地挂念着自己的孩子。如果它被夹住才几天,说不定小狼还活着,所以,我应立刻把母狼放掉,让它回去喂它的小崽。可转念一想,我又觉得这样太危险,如果我将铁链砸靳,这头愤怒而饥饿的狼会首先把我撕成碎片。于是,我决定去找狼窝,把小狼抱到它们的妈妈这里来。
因为地上还有残留的积雪,我在向北的那条小道上看见了几只狼的脚印。脚印沿着这个方向穿过半英里的茅草地,翻过一道山坡,又穿过一片低洼谷地,最后在一堵岩石边高大的云杉下一个大洞前消失了。
我试探地朝洞里望了望,里面一团漆黑,再仔细听,什么都没听到。狼生性多疑,就是小狼也会有很强的防范心理。我开始仿效母狼呼唤幼崽的尖叫声,可是连叫几遍,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又大声叫两遍,这时洞里发出了“咕咕吱吱”的声音,四只呆头呆脑的小狼在洞口出现了,估计它们出生只有几个星期。我把手伸过去,它们争抢着吸吮我的指头,并抓着我的手臂往上攀。我把它们一个一个地放进随身带来的粗麻布口袋,然后就顺着原路直奔母狼而去。
当母狼看见我又朝它走近时,猛然站立起来,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悲嗥。我把口袋放下来解开,四只小狼崽马上向母狼奔去,片刻之间,就仰在妈妈的肚子下面“吧嗒吧嗒”地吃起奶了。看到这一切,我觉得心里一热一热的,不知道是被眼前浓浓的母子之情还是被自己的善举所感动。我静静地坐在远处看着它们,头脑中开始思考怎样才能解除它们母子的困境。母狼显然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可是每次我试图接近它时,它的喉咙里就响起暴怒的咆哮声,一种母性本能使它变得警觉好斗,在没有明了我的意图之前,它是绝不允许我接近它们的。
人狼较量
回到凯赫河边,在离帐篷很远的一块雪地上我发现了一只冻死的小鹿。我从它身上割下一大块后腿肉,再把剩下的埋进雪堆,我背着这块鹿肉回到山上,小狼正趴在母狼身上翻腾嬉戏,我小心地向母狼走近,用一种柔和抚慰的声调说:“好啦,开饭啦。不要害怕,来,吃一顿美餐……”我把鹿肉割成一片片小块丢过去,母狼先用鼻子嗅了嗅,然后小心地嚼了起来,
我到河边将帐篷和简单的行李都搬到山上,在离母狼不远的地方安扎下来,然后吃了点饼干和卤牛肉就早早地睡了。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我被几个毛茸茸的胖肉团拱醒了,侧过脸一看,原来四只小狼正用鼻子在我的脸上脖子上蹭来蹭去。母狼在远处焦虑不安地看着我和它的四个孩子,把铁链子拉得紧紧的,好像随时打算奔过来。我故意把小狼抱起来放在我的头上和胸脯上,用指头把它们逗得“吱吱”怪叫,我想用一些亲昵的动作慢慢赢得母狼的信任。
以后的几天,我一边做自己的事情,一边四处为母狼觅食。我温和地同它说话。只要一有工夫,我就把小狼引到母狼的圈子之外同它们无忧无虑地嬉闹。渐渐地,我发现母狼看我的眼神不再像原来那么凶狠。但是,只要我与小狼在一起,它的眼睛就瞪得亮亮的,一刻也不从我的身上移开。
第五天傍晚,我又在另外一个地方找到了一只死鹿,我高兴地把两只后腿扛到山上来。母狼看我时眼睛眨动了几下,这让我觉得它变得温柔多了。我像过去那样把鹿肉剁成小块向它扔去,但它这次没有马上开始用餐,而是先把我打量了一阵,好像在说:“你自己为什么不吃?”看到这种神情,我的胆子陡然变得大了,双手捧着肉向它移近。两只小狼从母狼身边一跃而起跳到我的腿上,然后用小爪子撕扯着我手上的鹿肉。
我朝前挪了两步进入母狼铁链的长度之内,我感到两条腿不自觉地开始打颤。母狼蹲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也就地坐下来紧张地盯着它,心一直提到嗓子眼里。此时此刻,只要它纵身一跃把大嘴张开,我的胳膊或脖子立马就会鲜血喷涌。那天,我一直克制着心底的恐惧和母狼对坐到很晚。等月亮升起来时,我看见母狼把眼睛闭了起来,小狼围在它的身边安静地睡去。
挥手道别
半夜,我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外面传来了一些很陌生奇怪的嘈杂声,我把头伸出帐篷一看,简直吓得魂飞魄散:在我的围栏四周环立着七八只黑色的狼影,它们正虎视眈眈地向我张望。我马上翻身坐起来,取下双管猎枪握在手上,可是我不敢轻举妄动,只要我的枪声一响,它们就会发疯地向我扑来。我朝母狼那边望去,发现它正直立着身子,四只小狼焦躁不安地在母狼的身边转来转去,嘴里发出低低的叫声。我心里叫苦不迭,如果提前拾些干柴放在外面就好了,只要我燃起篝火,狼群就会四散逃走。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待事态的发展,万不得已的时候只能拼个鱼死网破了。
看到帐篷里毫无动静,有两只站在门口的狼用前爪开始拨弄木栅栏,当一只狼的前腿再一次伸进来时,我拾起一根短木棒用力砸去。狼受到冷不防的一击发出惊恐的狂叫,随后几只狼都一齐围过来向我发出可怕的低吼。它们像人一样站立起来,绿灿灿的眼睛放出凶光。
正在我感到万念俱灰时,只见母狼将头高高昂起,发出一串声嘶力竭的长嗥,叫声在寂静的旷野回荡,仿佛大地也在随之震颤。接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发生了:围在我帐篷外的群狼突然间向荒野奔去,一眨眼工夫就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我瘫软地坐下来,怀里抱着枪一直等到天亮。
当太阳照进帐篷的时候,噩梦般的惊悸才慢慢从心头消失。看着小狼在贪婪地吃奶,我怀着感激向母狼走去,我仍然把步子迈得很小,但我一点都不像原来那样感到害怕。在离它们只有两步远的时候,我停顿了一下,母狼依然半闭着眼睛,露出一副安闲慈祥的神态。我又向前迈了一步,这时两只小狼放掉妈妈的奶头奔到我的脚边轻轻咬我的裤脚,我连忙蹲下来爱抚它们,把它们一齐抱进怀里。母狼把眼睛张开,两边的耳朵向上竖了几下,然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