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云城大学,萧瑟就在街边拦了一个的士,目的地是云城孤儿院。
窗外景色划过,没多会儿,萧瑟已经在云城孤儿院外。
云城孤儿院算是一所运气很好的孤儿院,不少好心人,企业家都为这个地方出过力,房子翻修过,是粉白色的墙漆,几幢平平矮矮的小楼就是它的所有建筑,院子里有一颗高大繁茂的树,不知名。萧瑟走进去,孤儿院的义工正带着一群小孩子做游戏,嬉笑声满是生机,年龄大一点的孩子就在一旁涂涂画画,用五颜六色画抽象畸形的事物。
“你们好。”萧瑟蹲在一群玩耍的孩子面前,和他们打招呼,本还很是开心,瞧见陌生的来人,他们稚嫩的脸庞上挂着好奇,又写着些害怕。
“你好,请问你是?”
萧瑟抬头,方才看见的陪小孩子老鹰捉小鸡的人映入眼帘,面对那人的询问,萧瑟起身,“我是想要来陪这些小孩子玩一会儿,行吗?”
那人惊讶,但看萧瑟认真的脸色,不像是在开玩笑,笑了笑,露出两个梨涡,“这个得去问问院长。”
萧瑟应了,那人让她等了一会儿,给院长去了个电话,没多会儿,院长就从楼内走了出来。
院长看起来年岁也不轻了,鬓间有了银丝,看到萧瑟,还怔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慈祥地笑。
萧瑟听见年老沉重的声音响着:“萧瑟啊,你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
那人握住萧瑟手的手些许粗糙铬人,“嗯,是很久没来过了。”
自从母亲过世后,那么多年,她来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奈何这位院长还能记得。
“我听小雅说你要陪这些孩子玩儿?”
“嗯。”
萧瑟简简单单地回答,院长浑浊了的眼大致扫了一圈萧瑟,好半晌,喉间压抑了颤抖,什么没问,重重点头答应了。
那位名叫小雅的姑娘带着她去和小孩子打招呼,很快,有了小雅牵线,小孩子大都能接受外来的她。
玩儿了快半个下午,萧瑟和小雅坐到了那个大树下的石凳上,烈日炙烤大地,树下却是一片阴凉,微风吹过,地下树影婆娑,明暗交汇。
萧瑟拂去额角的汗液,望着楼下阴凉处玩儿的开心的孩子们,尽是天真灿烂的笑容。
“小雅,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小雅姑娘扎好长发,露出精致的鹅蛋脸,“我也是孤儿,但不是云城这儿的,是叶曲市的,长大后有能力养活自己,就想着做点什么,叶曲的孤儿院早就关了,所以我就到云城来了。”
没想到这个笑起来像是可以扫尽一切阴霾的女孩,有过一段并不光亮的人生,萧瑟内心触动,可也无言,看她眸底的清明,像是大雨冲刷过,雨后风景,最是感人。
感觉时间差不多,萧瑟跟小雅说了声,就去楼内找了院长。
院长正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戳在小衣上,细致又温暖。
“院长。”
“诶,萧瑟。”院长放了手里的东西,“今晚就在这儿吃饭吧!”
萧瑟摇头,“我能跟您打听个人吗?”
“你说。”
“冉荷拉是这儿的吧?”
听见这话,院长脸色蓦地沉了,叹了口气,“是咱们这儿的。”
萧瑟走过去,坐在院长对面的凳子上,“你能给我说说她吗?”
院长知道萧瑟以前刑侦队长的身份,但不知道萧瑟离开和现在的身份,但都大同小异,毕竟,现在是在为刑侦处办事。
她试探地开口:“是荷拉她怎么了吗?”
萧瑟笑笑,不及眼底,认真地将敷衍的话说出去,“不是,我就听小雅说了她,想要听听。”
院长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她想,萧瑟或许也在某种程度上觉得自己是个孤儿吧,听了荷拉的事,感同身受,两个人都在绝境里开出了艳丽的花。
“荷拉啊........”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院长大体说了冉荷拉的事,一个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孩子,期间很多次都可以被领养,却始终不愿意离开,待在院长身边。很喜欢看书,求知欲强,院长舍不得一个好苗子被埋没,于是自己出钱供了冉荷拉念书,冉荷拉也很争气,一直以来都是优秀学生,最后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医学系,云城大学医学系,大二那年又拿到了工费交换,说起来就是叹息和骄傲交织,院长算是她的半个母亲,再造者。
“那她最近还好吗?”萧瑟问。
“嗯,还是很懂事,每天都回来和我一起做饭......”院长说着说着,话语忽地断了,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心聚拢。
萧瑟抚慰道:“怎么了吗?”
院长眼角抽搐了两下,疏散了眉心,看着萧瑟笑,“没,就是想着她快回来了。”
萧瑟:“嗯。”
抬手看了眼手表,萧瑟起身和院长作别,方才还挽留萧瑟的人此刻倒是什么都不说了,直接应了。
落日静悄悄地躺在天际,占据了大个远方,将纯洁的云彩浸染了,火红洒在整个云城。
萧瑟出了云城大学孤儿院,漫无边际地走着,蒸腾返归散下的暑气萦绕在脚边,傍晚的清风拂过,汗意干涸,不禁打了个冷战。
脑子里的断线开始结合,她看过案发以来方舟几人调查到的所有东西,再加上这两天摸索到的看似微不足道,无厘头的视频,还有今日之行,此刻她已经有了大致轮廓,就差决定性的证据来描绘那些细小之处。
下班高峰期,宽阔的柏油马路上车辆穿梭,身旁急匆匆赶搭地铁的上班族,街边的路灯也逐渐开始亮起。
思绪纷飞的萧瑟逆着人流而行,出神间,一辆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路边,车上的人按了喇叭,将萧瑟狠狠拉了回来。
萧瑟偏过头,循声望去,经过落下的车窗,她看清了驾驶位上的人,暮色里,昏黄的光线打在那人清俊的面容上,镀了一层暖色,但那人始终眉目清寒,有股生人勿进的距离感。
“你怎么在这儿?”萧瑟惊奇又惊喜,穿着黑色帆布鞋的双脚无视了脚下惹人的热度,朝着车子奔过去。
傅起云双唇紧抿,还有些不自在,正想解释,萧瑟已经拉门坐了进去,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路过。”傅起云别开眼,吐露出两个字。
萧瑟并不在乎,倒在软软的座椅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问道:“吃饭没?”
傅起云摇摇头。
“爱撸串儿吗?”
默然,没有回应,萧瑟好笑地看了一眼一旁的人,西装革履,卷起的袖边整整齐齐,这副矜贵的样子,一看就没享受过街边撸串儿的爽快。
啧......以前在lycoris遇见他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人别扭,但别扭的还是挺可爱。
后面的车辆不停地按着喇叭,催促乱停的傅起云的车,萧瑟:“快走吧,刑侦队可不是交警大队。”
她可没那个人情,让处理乱停乱放的人放傅起云一马。
傅起云默不作声地将车开走,不给下班高峰期堵塞的马路增加负担。
车辆涌入车流,萧瑟叮嘱傅起云开到海河边上的烧烤摊聚集地,就阖上双眼睡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模模糊糊间,萧瑟听见了傅起云的低沉轻微的喊声,喊的不是萧瑟,而是瑟瑟?她脑子还不是很清醒,但耳边好听安心的声音确实是叫她,萧瑟暗自窃喜,还是憋住了嘴角可能溢出的笑意,当把内心翻腾的喜悦按耐住,她才装模作样地缓缓睁开双眼。
外边的光线已经暗了下去,夜幕挂上,驾驶室上的人已经不在,身上披了一件黑色西装,大的能够盖到她的大腿,西装上也是淡淡的消毒水混合着幽幽的一股花香。
萧瑟推门下车,手里攥着那件外套,四下找着消失的人。
他们是在海河边的烧烤集中地,但夜市开临,到处都是占位的人,正当萧瑟有些心烦之时,就看见了不远处走过来的傅起云。
萧瑟眨巴眨巴还有些不适应的眼睛,朦胧感很快消失,她对着来人淡淡地笑,但却心如擂鼓。
“我已经占好位置了,吃的还没点,你去看看想吃什么。”傅起云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保持良好的距离。
“行。”萧瑟故意挑逗般朝着男人的方向慢悠悠地走了几步,抵在他的面前,待那人落荒而逃似的转身远离,萧瑟才压抑着嘴边的笑意,跟着去了。
傅起云找的这家烧烤摊很是有名,算是云城商业街的“撸串宠儿”,老板是个热情的糙汉子,正在炭火烧得旺盛的烧烤架旁忙活着,穿的很是凉快简便,白色背心染了不少黑灰,老板娘长的白白净净,五官小巧,性格像是江南婉约风,说起话来温温柔柔,软软糯糯,在招呼着客人。
萧瑟去选了不少好吃的,好不容易能够吃上一次这家的串儿,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傅起云反倒什么都没拿,两手空空,萧瑟推荐了好半天,他也还是无动于衷,萧瑟放弃劝说,打算待会儿用食物让他屈服。
把选好的串儿递给老板娘,萧瑟熟门熟路地问身旁的傅起云,“你能吃辣吗?”
被问话的人摸摸鼻尖,动了动唇,像是有些纠结这个答案。
看他这副清风霁月的样子,和周遭拿瓶开吹,满嘴串儿油的顾客,与破背心的老板真是不怎么搭调,萧瑟转头喊道:“老板,少放辣!”
那边的老板大声应了,丝毫不影响手下快速翻转着一大把的烧烤串,蘸了一刷子油,稳准狠地擦过串身,炭火忽燃,火苗穿出烤架,给串儿来了个大火焚身。
两人走回海河边的座位,萧瑟把外套递还给傅起云,说道:“吃这个还是得放点儿辣,不然没了精华,少放点还是可以接受的吧?”
“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