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里总有偷闲时,9月8日,适逢中秋节,放假一天。众学员因此很高兴,可以过节不必军训,实在是一件幸福的事。牧羊自然也是高兴的,然而也有伤感的地方,中秋佳节,自然要和家人一起过才算完整。
牧羊记得他小的时候——记不清是不是五岁,总之还没有上学,那时候家里面虽不富裕,但是很温暖。每个晚上一家人都围在一起吃饭,夜里常有停电的时候,父亲会点了蜡烛,翻开一个笔记本给孩子们讲故事。那时候的中秋也比现在要有意思得多,牧羊总要撒娇让父亲买几个小西瓜,用刀从上半部分轻轻横着切开,然后他拿了勺子一边舀一边吃,最后只留下不足半公分厚的壳。接下来,他会在西瓜底部旋一个直径约一公分的洞,然后用小刀精心地在西瓜上刻上自己喜欢的图案,整个过程小心翼翼,生怕刻破了。等到刻好图案,他要去找父亲,请父亲刻上“中秋快乐”四个字,当然他不会忘记提醒父亲小心别把瓜戳透。父亲总是耐心的给他刻,一刀一刀都像是做手术般精细。终于得了成品,牧羊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效果如何,于是他找了半截蜡烛,点燃了插在底部旋出的小洞里,关了灯,整个房间顿时充满青色的光,牧羊仔细捧着自制的“西瓜灯”,爱不释手,忽地跑出门去找自己的朋友,和他们做一番比较,看看谁的灯制作得更加出色。
不过还不到提灯出门夜游的时候,牧羊和一众伙伴约定了时间后,又捧着灯折回。等他回到家,吃过晚饭,父亲会掇一张小桌子,摆到院子里。桌上摆一个盘子,盘里放四个月饼,上面一个下面三个叠在一起,父亲会用刀把最上面的月饼切成五瓣。这个简单的仪式是在祭月亮。等到仪式完成,家里人要各吃了一瓣月饼,以祈求神灵的保佑。之后,便是孩子们的时间,他们各自揣了几个月饼,带上自己的灯,去赴与伙伴许下的约。行到大路上,无数的“瓜灯”,闪耀着缤纷的光,缓缓地行走。牧羊这样的算是家里条件稍微好的,其他人多半是提着南瓜灯,或者当地一种“绞丝瓜”,看着像是西瓜却白瓤而不能吃。
各不相同而富有创造力的瓜灯是牧羊最珍贵的童年记忆之一!
“发什么呆呢?”吴笑霖套上一件灰色T恤,戴上手表说道,“把梳子给我。”
“你知道附近哪里有桂花吗?”牧羊把梳子递给他,“中秋节没有女票,只有去流连花丛了。”
吴笑霖走过来,顺便拿起牧羊的镜子,一丝不苟地打理自己的头发。等到他稍觉得满意了,这才说道:“桂花?好像没有吧!反正我出去很多次都没有看到过。”
“是这样。”牧羊心里还以为中秋总是可以赏桂花的,可惜这里并不是H城,人们对于桂花似乎没有那份热忱,“你女票约你去哪儿?”
“秘密。”
牧羊向后探着身子取笑道:“出去玩悠着点,明天可要军训呢,站军姿腰很重要。”
“我操,我们是去看电影。”吴笑霖不懂这些家伙理解的出去玩到底都是些什么不纯洁的东西。
“其实你们是可以先去看电影,不过可怜谁请我去看电影呢?”牧羊伸个懒腰,说道,“我应该出去转转,说不定会遇到单身美女!”
“去,我支持你。”吴笑霖把镜子和梳子递回给他。
“你不支持我我也要去。”牧羊时不打算一直待在寝室,不然总有点凄惨的感觉。好歹出去走一圈,万一真遇到美女了呢!
吴笑霖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先走了,你也去找你的美女吧!”
“不送!”
吴笑霖离开后牧羊也出了寝室,不过不是为了出去找他的美女,他找了个别的理由,去买一个收纳箱,看美女啥的都是其次。
出去转了一会儿他就心塞了,中秋节情侣集体外出虐狗,他寻思自己为啥要出门了,收纳盒明天买也可以。
“牧羊。”站在超市货架前面,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牧羊转过身去。刘素正站在那里,看着他淡淡一笑。牧羊点点头,回之以一笑。刘素也是企管一班的,而且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不过对牧羊来说,她还要更特殊一些——她是牧羊在S大学认识的第一个女生。开学至今,牧羊也就认识两个女生,一个是她,另一个便是沐溪月。当然这都得益于她俩的自我介绍。
“干嘛呢?”刘素问他。
“买点东西。”
“好巧哦,我也是来超市买东西的。”刘素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有不加掩饰的讽刺,到超市来自然是买东西的,不然还能是来吃饭不成。
“哈哈,我来买个收纳箱。”牧羊也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点不太对劲,于是赶紧做解释。
“哦!”
这一声“哦”使得牧羊头疼,本来两个人好好聊着天,突然一方只答了一声“哦”,生生把在聊的话题截断,这可叫人怎么是好。
然而刘素不肯再说话,两个眼睛盯着他看,显然是要让他来找话题。
牧羊有心问一句“那么你来超市干嘛呢”,又怕她回答“来买东西”,略微斟酌,他开口道:“我记得你就是本地的啊,为什么不回家去过中秋呢?”
果然,听他这么说,刘素也认真地回答:“来回坐车太难受,假期就一天,回去也待不了多会儿。”
“哦!”牧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着刘素,心想我想回不能,你能回不想,人和人的差别呀!他缓缓扬起一个笑容,问道,“那么美女,约吗?”
“约你妹哦!”刘素不假思索的答了一句。
“妹,约吗?”牧羊臭不要脸的乱认亲戚,“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哈哈,约,约!”
牧羊最终没有约到刘素,他说的不过是笑话。不论内容是什么,若是被挂上了笑话的名头,只要一方不戳破就算不得真的。他买了整理箱就匆匆回了寝室,把尚还用不到的衣物统统折好收在里头,往床下一放了事儿。
牧羊第一次在外面过中秋,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想要去闲游赏花,又对此地知道得不够真切,只偶尔看秋风卷了树叶,漫天撒下来。楼底开了些红色喇叭状的小花,在矮树丛间点缀着,然而并非很美。但美与不美于牧羊有什么关系呢?虽说花不特为某个人而开,可确实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懂得欣赏。如今的牧羊显然不在此列。
买一个月饼,一个人吃,这就是他大学的第一个中秋节。
军训期间,学校有两个地方是最为吸引人的。其一是食堂,能量的补充自不可少;其二便是澡堂,半小时军训下来就能出一身臭汗,叫人恨不得一天要洗八次澡。
食堂牧羊去得倒是多,澡堂就没怎么去过。因为只要晚个半分钟,澡堂照例是没有位置的,脱个精光进澡堂转三圈发现一个空位置都没有,饶是他脸皮厚,那种尴尬他也受不了,所以他总是和同学出学校去洗。
军训最后一天没有训练内容,所有方队在体育馆接受检阅。齐步换正步,再换回齐步,最后跑步到指定位置。检阅完成,教官大喊解散的时候,同学们心里突然不舍起来,这个折磨了自己这么久的家伙要走了。
一个星期的军训结束了,学员们放松下来,学习的东西也将被抛诸脑后。除了晒黑的皮肤,他们似乎什么也没有得到。
军训结束后班里举办了一次聚会,一则庆祝七天炼狱生活的终结,二则为了同学之间能更进一步的熟悉。
谈及军训自然是苦的,不过如今这苦味里又生出了别的滋味来。军训结束不过几天,同学们就都开窍了般地意识到教官其实是很幽默而且也很贴心的。证据就是在站军姿的时候教官会耐心地、一个一个地纠正不规范的站姿,会弯曲了手指轻轻擦去学员脸上的汗水。与教官的幽默与贴心比起来,同学们所受的苦,如今简直和一片鸿毛一样轻。
次日开课。牧羊像是丢了魂,他本来就不喜欢企业管理这个专业,如今非要去学。书中的文字在他读来,简直是味同嚼蜡。
英语课分专门的听力课,读写课,这是牧羊能接受的,因为无论选择什么专业,英语总是要学的。牧羊感慨如今之中国,汉语可以说不好,大学可以不再学,但英语必须流利。汉语是家里的东西,可以不必在乎;而英语是舶来品,不搬到家里就显得低了别人一等。那是万万不可的。面子嘛,面子总是要的,哪怕是装也要装出来。譬如本来汉字也识不多的人,在路上遇见了朋友偏要大喊一声哈喽。另有许多父母,把自己两三岁的孩子送入教授英语的幼稚园去,放学后还要上补习班,他们管这叫做“不能输在起跑线战略”,而且他们逢人便要夸赞,我的孩子如今已能识得几千几千单词,说得多少多少句子了。这恐怕许多英美的孩子也是比不上的,牧羊不知两三岁的孩子如何做到了高中生需要做到的事。他只知道许多人对于汉语的情谊已渐渐轻了,长此以往,英语也许取代了汉语成了华夏子民的母语也不定,抑或“长此以往”对许多人都已早成了多余的词了。
次日清早,牧羊在走廊尽头苦等日出,然而许久未等到,太阳偏巧这一天偷了懒。直到牧羊站得腿发酸,太阳才终于害羞似的红着脸出来。
SJ市有诸多与H城不同之处,这太阳便是一例。H城的太阳更多时候是偏于金色的,此地的太阳却红得彻底,像是浸染过了鲜血。牧羊以为H城的日出适宜用相机来拍一张照片,空气都被洗过一般,那山那水那花草树木都看得真切;而SJ市的日出却得邀来一位画家,否则怎能表达这般朦胧的美。
“快点快点,要出早操了。”牧羊催促吴笑霖。其实他心里是极不愿意出早操的,并非是他不爱运动,也不是他起不来床。牧羊是有早训的习惯的,之所以不愿意,半是雾霾,半是新领到的校服的缘故。
吴笑霖穿了个运动卫衣,把校服一拧,往肩上一搭,道:“我操,别说了,这校服也是丑到一定境界了。”
“校服嘛,你应该有经验了,怎么丑怎么来。”牧羊不懂的是为啥小学校服这个样,初中校服这个样,大学校服还这个样!应该说设计师没灵感还是夸这校服经典?
“卧槽,小时候一看见别人穿校服我就觉得是批量生产了劣质娃娃。”吴笑霖吐槽道,“你说这校服到底是谁设计的?”
“我估计是学校随便在外面找裁缝铺的大妈缝的。”
“你太低估大妈的水平了,我中国大妈可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团体。”吴笑霖为大妈开脱,“诶,我想不清楚的是为什么我们上了大学还要穿校服?”
“可能是要我们支持本地的工业发展吧!具体的还是得去问校长。咱们学校校长叫啥?”
“不认识,没见过,谁知道他是哪根葱!”
两人一番简短的对话,俨然把校服太丑的锅甩给了尚不知名从未见面的校长。
周五下午的管理概论课上,老师的话经历了长途跋涉,到达在最后一排的牧羊耳边时已经疲惫不堪了,惹得牧羊也只想好好睡一觉。对于他来说,坐在可容纳上百人的教室听一个中年妇女吧嗒吧嗒讲上一个半小时无疑是一种煎熬。
“喂,别睡了,早上睡,下午还睡,你一天要睡多少节课?”吴笑霖拍拍牧羊的肩膀,提醒他听课。
“这课比催眠曲还有效,我要不睡岂不是辜负了老师的一番口舌?”
“我操……”
“将军。”
“你能不能不要老想着象棋?”
“哦,那三三。”牧羊回以围棋招式。
“什么三三?”
“围棋。”
“擦,你——要不我们下五子棋怎么样?”吴笑霖提议道。
“行。”牧羊从书包里掏出中午去超市买的稿纸,“你先。”
“你要注意了。”吴笑霖在中间的格子里画了一个大叉,“我可是高手。”
“切,像我这样的高手绝不自夸是高手。”
良久……
“哎,输了一招,你是不是经常下五子棋,怎么这么变态?”吴笑霖翻开下页纸说道。
“下过几次。”
“我操,几次。”吴笑霖一脸不相信,你丫的下过几次就一直赢我,你要是认真的那就是侮辱我智商。他于是便认为牧羊这是中国式谦虚,我明明天天下五子棋,但是我只说下过几次。
“肯定是刚才我画叉的原因,叉就是错,所以我总是输。”他在纸上画了个圈,给自己找了个输棋理由。
“那你还是继续画叉吧,不然输了不好找别的理由。”牧羊笑着说。他的确很少下五子棋,但是下起来总是得心应手,围棋他倒是经常下。
“之前输是因为不在状态。”吴笑霖放下笔,把手指捏得咯咯响,说道,“来,状态满格,这就是我的首胜。”看他的举动,俨然五子棋是与肢体挂钩而与脑子无关一般。
下课铃无疑是世间最美的声音——至少是之一。牧羊整个人回魂般的从椅子上蹦起来,收好纸笔,抬脚就要往外走。
“哎,等等,我的首胜。”吴笑霖不干了,这一局旗鼓相当,各落了三子,他已经觉得胜券在握。
“算你赢。”牧羊可不想跟他在教室下一中午的五子棋。
“什么叫算,我本来就能赢,这是实力。”吴笑霖收起笔,与他一并往外走,同行的还有对寝的四人。
从大门出来,眼睛被阳光刺得发疼。道路两旁的树已经开始染上金色,微风似乎受不了北来的寒气,一个劲儿地往人怀里钻。远处草地上叽叽喳喳的有一群麻雀,看起来并不出奇,然而等到它们飞起来的时候,却是连整个天也遮得住。幸而它们不常飞起。北方的麻雀是不怕人的,它们继承了这片大地的粗犷,不似它们南国的远亲那般谨小慎微。
“诶,周天晚上咱们有一个聚会,不是光吃饭,还可以唱歌,明天订饭馆。”马博文问道,“你们觉得咱去哪儿吃比较好?”
“我们这才来多久啊,能有什么意见。要不笑霖说一下?”牧羊开始坑队友。
“我还不是才来几天,让思成说吧!”吴笑霖搭着柳思成的肩膀说道。
“你不是和女朋友出去吃过好多次饭了吗?”牧羊看着吴笑霖坏笑。
“我操,这么快。”李东阳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到吴笑霖身上。大学的每个班级似乎都会有游戏高手,李东阳在企管一班扮演的正是这个角色,走路玩游戏本不是什么厉害的事,可走路玩游戏还能跟得上大家都速度就不得不说很厉害了,关键是还能赢。
“谁呀?”柳思成问道。
吴笑霖颇为自豪或者说颇为臭屁地说:“辜雨欣,是外院的。”
他与辜雨欣早在上大学之前就已经加入了学校新生群,算是认识比较早。加上辜雨欣来SJ市当天夜里他不辞辛苦亲自去接车,两人很快确定了关系。
“还跨专业。”安子祥双手一拍,指着吴笑霖说,“厉害,不是一般的厉害。”
“你这下手可真够快的呀!”说罢马博文拍了拍安子祥的肩膀,又看了牧羊一眼,道,“就剩你们俩了,同志们要好好努力啊,争取咱班男生集体脱单。”
“谁告诉你牧羊还是单身,这家伙早就有了。”吴笑霖还以颜色,同样出卖了牧羊一回。
“真的啊!”马博文不淡定了。
“算是吧!”牧羊也不作隐瞒,他知道从拿到录取通知书起,爱情就可以名正言顺,不会再被冠以早恋的名头。这一点体现了录取通知书的神奇,不论年龄,不论性别,一纸通知书在手,恋爱自由。
“这还能算啊?”马博文追问。
“她在C大学。”牧羊很平淡地答了一句。他心里不清楚自己和陈玉玲现在算什么,还没说分手,他想挽回,可是又不敢去面对她。
“异地恋,和东阳一样,不过东阳的远多了,他女朋友现在在澳大利亚读书呢。”说罢马博文又拍了拍安子祥的肩膀,“祥啊,就只剩你了,赶快脱单吧。”他的语气俨然是有女朋友的人一般,然而他其实正在追班里的一个女生。
“逗哥。”安子祥将手一挥,“大丈夫何患无妻?”
“哈哈哈~”
牧羊没有与众人一起发笑,他在心里暗暗重复安子祥的话:大丈夫何患无妻?当初牧天华否定了他去C大学的决定,让牧云麒来劝他的时候,牧云麒就曾文绉绉地化用过这句古话:“男人只怕功名不立,何患无妻?”
牧羊憎恨这句话,他不是赵子龙,没有满腔的报国情怀,他原想要的是红袖添香,是恩爱两不离。怎奈造化弄人,与陈玉玲如今是山高水远,只能各自珍重。他有预感,自己与陈玉玲的恋情迟早要破灭,他们之间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联系了。
对很多人来说大学的时间过得很快,牧羊却感觉和高中差不多,反正都是一觉的功夫。似乎上一秒还在征询聚餐地点,下一秒就已经到约定的时间。
日已西斜,余光万里。夕阳照例是红的,远远看去像一处战场,血光染红了天,配合着那一条灰色的天际线,颇有点萧索的味道在里头!
牧羊独自一人从枫林道走回来,秋意渐浓,道旁的草枯了一片一片,枫叶还舍不得换下绿装,残留的暑气被风扯得呼呼作响。
“还在玩,你也真厉害。”牧羊中午出门的时候吴笑霖就已经在玩LOL,想来是直玩到现在。牧羊本想取笑他一番,思来想去又觉得不太好。他知道吴笑霖玩LOL已经好几年了,而且看样子他花的时间也不少,可是还徘徊在青铜段位。正所谓人艰不拆。
“一般一般。”吴笑霖头也不抬地回答。
“其他人呢?”
“觉明一早就出去了,志远刚才回来了一趟,放下书包就走了。你问这干嘛?”
“随便问问。快点玩,要准备出门了,还有聚会呢!”牧羊本想换鞋袜,可起身后什么也没做就又坐下来。
寝室有两个大衣柜,各在两张床中间,每个柜子又分为三格,各自有门。牧羊与李觉明共用左边的柜子。因为李觉明来的较牧羊早,于是早早占了中间的一层,上面一层也被他塞得不剩什么空间。牧羊无奈只好用最下面一层,反正他东西也不多,而且新买了收纳箱,空间也算是够用。然而李觉明就常常把脸盆暖水壶之类的放在他柜子前面,每次要打开柜子之前都得耐心移开。要说脸盆之类还是好的,牧羊最烦恼的是李觉明胡乱丢一堆衣架在那里。
“放心吧,哥马上就能赢。”吴笑霖坐得直直的以显示他的信心。可惜不到三分钟,他的信心便随着一句“哎呦卧槽”而宣告破产,“妈蛋,不玩了,换衣服。”
“你……哎,有电话。”牧羊拿起手机一看,是沐溪月打来的,想必是催问他到哪儿了,“喂。”
“喂,你们到哪儿了?”沐溪月果然这么问他,然而他不了解的是,明明和她讲电话的自有自己一人,为何偏偏要说“你们”。莫非沐溪月有未卜先知的本领,算得出他必与吴笑霖在一起不成?
牧羊现在可没时间纠结于沐溪月问什么,他纠结的是要怎么回答,还没出发?显然不好,那么……“还在宿舍这边,过几分钟才到。”
“哦,你快点儿吧,人来得差不多了。”沐溪月匆匆挂了电话。
“有情况,谁啊?”吴笑霖看着牧羊,一脸坏笑地问。
“沐溪月,催我们快点。”牧羊亮出屏幕给他看。
“你怎么有她电话?”一个普通的问句给吴笑霖说出了不普通的味道。
“上次聚会要的,我还有刘素的,你要吗?”牧羊选择直截了当地承认,他在上次班聚要的沐溪月的号码,两人之间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牧羊心里没有鬼,自然不怕承认,当然若是心里有鬼就更要直接承认了。
“哦,走吧!”吴笑霖本以为牧羊要争辩,或者说澄清,却不想牧羊这么直接就承认了,心下觉得没意思。
太阳像一块烙铁,砸在西方的山脊上,烧红了半边天。光线渐渐昏暗,东边的天空,月亮已经爬了上来。他俩出门拐了个弯,直奔北一门而去。北二门通常是不开的。沿途可见得许多枯落的柳树的叶儿,薄薄的铺了一层在地上,等风一吹,又全都活过来似的闹着叫着跑向远方。夜幕还没有完全落下来,道旁的灯已尽数亮起,昏黄的光还起不到多少照明的作用,像是摆设。
他俩穿过体育场到达北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二十多分,很多同学都等在那里。两人只好抱歉地一笑,说了句“让大家久等了”,好在同学们也没有也没有要责问他俩的意思,或者这便是不太熟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