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夜晚,外边天黑得渗人,乌云一层层压下来,砸在东边山顶上,竟由内而外透出几丝光亮来。此刻,在H城东郊,一处民居里,正有这么两个人……
“我早晚要去普罗旺斯。”宁齐鸽躺在床上,看着墙上的海报出神,好像自己已然置身那片薰衣草田。
“普罗旺斯?”牧羊盯着她的脸,思考她为什么想去这个地方。他对普罗旺斯的了解仅限于以前的一部电视剧,金色的阳光,紫色的薰衣草,也许还得有几间白墙红顶的小屋,这样著名的地方似乎再无其他了。
“我陪你去怎么样?”他问道,虽然不知道薰衣草有啥可看的,竟值得花费时间与金钱,但是人生不就是总做些无意义的傻事么。既然她是喜欢薰衣草的女生,那牧羊就是喜欢喜欢薰衣草的女生的男生。
宁齐鸽扬起下巴,瞥了他一眼,说道:“我考虑考虑。”
“我帮你考虑。”牧羊把环在宁齐鸽腰上的双手一通乱挠,对于他的突袭,宁齐鸽没有半点准备,只好缩着脖子往后躲。其实宁齐鸽是不那么怕痒的,但就有这样的时候,我们与偏爱的人在一起,他的一点点坏坏的行为都会造就我们内心愉悦的感觉,身体也忽而变得敏感。
见她快掉下床去了,牧羊一只手拉住她,一只手仍旧挠个不停,还格外嘚瑟的说道:“考虑得怎么样了呀?我不着急的,你慢慢考虑。”
“停,住——住手……”宁齐鸽试图推开他的手,无奈牧羊坚持的是猪手应该一咸到底的原则。兔子急了也咬人,何况女人。宁齐鸽几番求饶未果,横下心来就开始反击。牧羊本想咸一会,然后找个机会鸣金收兵。他哪里料到,敌人来了一波反冲锋,咸猪手偏偏遇到了更咸的猪手。
牧羊其实是最耐不住痒的,从宁齐鸽下手开始,他就有投降的想法,可几番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只好夹紧胳膊缩成一团。即便这样还是被宁齐鸽挠得弯着腰直往后退,直到屁股贴到了墙,退无可退,他才只好开口讨饶:“不玩了。”
“唱征服!”宁齐鸽双手放在牧羊的腰上,以此威胁牧羊讨饶。
“不——是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嘛,唱就唱,我想想歌词……我就这样——”牧羊趁宁齐鸽放松警惕之际,对着她眼睛吹了一口气。宁齐鸽下意识的眯着眼睛躲开,牧羊一下子扑到她身上,看着宁齐鸽瞪着眼睛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他接着唱道,“把你征服,嘿嘿,嘿嘿嘿,笑话,给你点洪水你就着急泛滥,还敢叫我唱征服!来来来,妞,给爷唱一个,唱好了爷陪你睡,唱不好,你陪爷睡。”
大好局面突然扭转,宁齐鸽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可不示以反抗又气不过牧羊那嚣张的神态,于是只能把左手伸到牧羊的腰上,右手则伸到牧羊眼前,示威似的说:“难道换这个姿势你就不怕痒了?”
“换姿势?好暧昧的说法。”牧羊抓着她的双手,贱贱地笑了一声,歪着头“羞涩”地看了宁齐鸽一眼,俯下身凑近她耳边说道,“你动啊,我就是过来让你挠的,你挠我一下,我就亲你一下!”
双手被抓住,宁齐鸽这下清楚肯定是没办法了,但是嘴巴也不肯讨饶,倔强的骂了他一句:“流氓。”
不过牧羊怎么听怎么看都觉得她是在撒娇,迅速在宁齐鸽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他陶醉地伸手摸摸自己的嘴唇,回味似的说道:“啧啧,奖励一下,还有就是我挺喜欢这个称呼的,既然是流氓嘛,就该干点流氓该干的事。”
“我打死你。”宁齐鸽作势要咬牧羊的手,牧羊赶紧松开她,她双手立刻在牧羊身上又掐又挠。
“亲爱的我也有两只手哦。”牧羊举着两只手,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动手了。
“流……”氓字还没吐出来就已经被牧羊吞下去了。他一双眼睛狡黠地盯着宁齐鸽,看着她慢慢闭上眼睛,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口水。
良辰美景,奈何天公不作美,只听得“咔”的一声炸响,牧羊吓得立刻缩在被子里。这会儿雷声过去他才捂着耳朵慎之又慎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小心翼翼地朝窗外看了看。雷声没有痕迹,乌云在黑夜里却好似变作了白色,雨打在玻璃上嘭嘭响,然而牧羊此刻绝不会开窗放它们进来,封闭的空间给了他一丝安全感。
发现宁齐鸽正盯着自己,牧羊赶紧一手搂着宁齐鸽,一手拍着胸脯说道:“别害怕亲爱的,有我在。”殊不知他内心却在咒骂,妈的,春雷打得这么响,反了天了。
“我害怕?”宁齐鸽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好笑又好气,“是很害怕,我害怕得已经麻木了,连被窝都顾不上钻。”
“话可不能这么说,”尽管脸红,牧羊必须为自己辩解,否则光辉形象就将一去不返,“你想想一个炸弹突然在你耳边爆炸你是什么感觉?——当然是迅速卧倒找掩体了!最多是我反应神经比较发达。”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还卧倒——”说到这里宁齐鸽突然斜睨着牧羊问道,“你说谁是掩体?”
“我,这个,嘿嘿,那只是一个——啊~”
宁齐鸽狠狠在牧羊腰上拧了一把,徐徐说道:“你不是反应神经发达吗,怎么不躲开呢?”
牧羊心内长叹,女人啊,总爱把一句话掰成几瓣来看,总爱咬文嚼字钻牛角尖。心说我们男人一半的用词不当都是你等曲解,另一半,我们打的是假比方,你们听得是真夸张!唉,女人啊!
在牧羊心里不平虽有,但他更多的感觉是痛并快乐着,他抓着宁齐鸽的手说道:“这个,我痛觉神经比较迟钝。”
“你——”宁齐鸽对他无语,脸皮厚不可怕,可怕的是脸皮厚嘴皮子还快,“一个男生竟然害怕打雷,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牧羊本想辩解几句,但想来再怎么说宁齐鸽也不会相信,于是他翻了个身,枕着左手看着天花板,长叹一声说道:“我和索尔八字不合,是夜里的孤独行者,白昼的伪装撕去,终于要释放出——嘶~”话没说完,牧羊已然伸手揉着腰上的肉。
“我明天要把你怕打雷的事给若若她们说。”宁齐鸽将了牧羊一军,“不知道她们会怎么想?”
“哎呀跟她们说干嘛,再说了我也不是——很害怕,”牧羊把“很害怕”三个字咬得模糊不清,毕竟外面是真的在打雷,“再说我刚才是在安慰你诶。”
“噢,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咯?”
“那倒不用,都是熟人,分什么你我,不用谢。”
“滚!我不用你安慰!”宁齐鸽至今才发现,对于牧羊的脸皮厚度,她严重低估了。
“滚?”牧羊用一种让人想入非非的眼光盯着宁齐鸽道,“这床有点……”岂料话还没说完,天空又是一声响。
牧羊下意识地捂住耳朵,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倏地张开手搂着宁齐鸽说:“亲爱的别怕!”
宁齐鸽掐了他一把,讽刺道:“你这反应神经倒是真发达!”
“哪里哪里,一般啦!”牧羊还是脸皮厚死人不偿命,这种时候他权且就真当这话是在夸自己了。
“从我身上下来。”宁齐鸽推了他一把,岂料不推还好,越推他他越往上爬,现在正像个八爪鱼一样死死粘在自己身上。
牧羊一脸暧昧的说道:“这个,没必要了吧!”
“有必要,我真怕你一会儿吓得淋我一身。”
“下来就下来。”牧羊翻身躺下,背对着宁齐鸽,心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像你这样——不对,和她斗对我也没什么好处,于是秉承着脸皮厚者得天下的想法,又翻身腆着脸陪笑道,“湿身是诱惑,要不换你在上面?”
“去死吧你。”宁齐鸽说着扬起手就呼过来。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他总是能把事情往那方面想,以前也没发现他是这样的人啊。
她显然还不明白中国历史上为什么有个词叫做“伪君子”,却没有一个词叫伪女子。纵然现在有个新词叫做伪娘,也不能对她理解伪君子多一点帮助。
牧羊可不会想那么多,往往这时候他思想简单,并且眼疾手快,大约想得少的人会做得比较多。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抬腿搭在她身上,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哈哈,女施主……”
宁齐鸽拦住他的手说道,“我还没准备好。”
“你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么?”牧羊与宁齐鸽对视了三秒钟,然后思绪就飘远了。我是那种人么?——是,他不自觉的嘴角上扬,正视自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宁齐鸽正与他深情对视,然后他就走神了,再然后嘴角就挂起邪魅的笑容……静得可听见自己的呼吸,气氛多少有点诡异。宁齐鸽拍了他一巴掌,说道:“舒服么?不要坐在我的身上发呆!”
说完她就后悔了,后半句没什么问题,但是干嘛要问前半句。
“一般啦!”说着牧羊一把按住她的手,“随口一说,随口一说。”牧羊恨不能多只手给自己一巴掌,这话哪能随口说。
“好啦,不闹了。”不等宁齐鸽说话,牧羊放开她的手,在她身边躺下说道,“可能我也还没有准备好,只是我没你这么清醒。可是那也不怪我啊,谁叫你这么迷人,不早点动手万一被人抢走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