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酉时,窗外乌青的天就没散开过,窗前驻足的人仰观天象,他有很不好的预感,今夜似乎有大事要发生。
恍惚间,便听到门外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时琛眼下一片沉重,果然,这么快就来了吗。
门外焦急等候的是牵着小女孩的元府夫人,时琛一开门,元夫人径直跪了下去,“请时先生护落落周全!”元夫人拉着小女孩跪地恳求道。“夫人快快请起”,时琛多年来受元府恩惠,老爷夫人向来对自己礼让有加,虽然早知会有这么一天,但他实在没想到,这一天竟来的这样快。
“我与老爷从招惹祸端开始就做好了准备,他谢家早晚要来报复,丧命于此与元府大院一同没落了倒也不失元家列宗忠良节气。”元夫人双眼微眯,竟是带着些生死看淡的从容魄力,她又垂首看向元落,继续道,“落落还小,启儿又被派去了边境驻守,虽是幸免于这场浩劫,但谢家终归不会放过他,我与老爷思来想去,时先生武艺卓绝又睿智冷静,落落从小便跟着您研读,想来跟着您倒是更亲近些,不知先生可否愿意带落落离开。”
时琛望向元夫人身侧只有五岁大的小姑娘,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直直看着时琛,和平日里习书识字时的顽劣活泼性子截然不同,她安安静静听着大人们的讲话,就算听到娘亲要把自己送出元府也未表现出丝毫慌乱,倒是低头思索片刻,规规矩矩的跪了下去,脆生生道
“落落从前顽劣,常在温书时惹得先生头疼,此番爹爹娘亲这般做定是有他们的道理,若先生不计前嫌收留,落落定安分乖巧再不惹事端让先生烦心”元夫人听言甚是动容,她轻抚着小女儿的发髻,双眸微闪,目光里满是不舍和慈爱,更是为自家女儿的懂事感到欣慰。
时琛轻叹一口气,心中满是对元家落得此番境地感到痛心,元家对他有恩,小丫头更是日日“夫子夫子”的亲切唤着,就算元夫人不说,他也定会拼死护住元家这可能仅存的唯一的血脉。
他后退一步,双手抱拳沉声道“时琛定不负所托。”
得了这句话,元夫人仿佛是了却了一桩心事,眉目间舒展开来,轻声道“老爷和我不求落落锦衣玉食或是饱读诗书锋芒必露,更不用她一个孩子一辈子背负着仇恨生活,只满心希望落落能健康长大,平安快乐足矣。”
话毕,元夫人取下腰间随身带的半块玉佩,弯腰轻轻拥住小姑娘小小的身子,附于元落耳边柔声道“若真到了走投无路之境地,便随时先生一起,远赴景恩国,直达京都,向景恩国燕世子出示这玉佩,相信顾离笙那小子定不会弃你与不顾”
时琛牵着小丫头的手,包袱里带了些从简的衣物,最后望了一眼看似平静如常实则暗潮汹涌的元府院落,脑中元府众人的脸一幕幕逐渐模糊,元老爷在他落难之际出手相助,并借与一方住所让他得以安稳度日,小丫头万不能被仇恨麻痹了心智,但他时琛知恩必报,定要为元府上下百条性命报仇雪恨,心中这般想着,时琛终是咬咬牙带着元落垂眸离开。
一夜间,良相元家满门被灭,元家小女儿安元郡主不知所踪,传闻皇帝一夜间白了头发。凶手皆为死士,案子不知从何查起,大理寺卿也毫无头绪,元家上百条性命终是无法结案昭雪。
此案在皇城内乃至民间引起极大轰动,百姓众说纷纭,皆有为元府众人鸣不平之意,但任人如何查都查不到丝毫线索,这也就成了世安国开国以来最大的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