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慕染曾答应了一个人,只会为了他,摘下自己的面具。”轻咬唇,她已不再说话,却几乎可以察觉到坐在自己身旁的崔思逸,隐隐罩了一层寒霜。让她颇为担忧的瞥去一眼,略带着疑惑的眼眸就在一刹那撞进了他的眼里。
愤怒,悲哀,嫉妒……夹杂了一个男人对不能拥有至爱的痛苦和不甘,只一闪,便飞快的消退,在对面的北堂茗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令男人和女人都心魂俱动的脸上,仍旧是得体的淡笑,深邃的眼眸之中,一丝残忍和邪肆却在疯狂的滋长,崔思逸,你爱的人不爱你,这样的滋味可好受?永远也只能看着她爱别人,自己所作所为,都得不到一丝回应,这样的你,可是痛苦不堪?放心,这只是开始,我的时间,才刚刚开始,咱们,来日方长。
场面一时间有些冷,最后,却还是靖国侯讪讪笑道,“想必慕染口中的那个她,是心仪已久的女子吧?”他自以为猜中,略带些尴尬,顾自笑着。
慕染也不躲闪,只是略带着倔强和勇敢看向了崔思逸,“侯爷说的是,那个人,是慕染心中所爱。”
一直坐在正首位子的楚凌风在众人不可察觉间微微笑了,眉梢眼间,说不尽的风.流与幸福。
这个时候,不仅是坐在崔思逸身边的人能听到他拢在袖中的手发出咯咯的声响,就是离的稍远一些的,也能察觉到这里的一丝异样,到最后,还是李孟良将话题扯开了些。
一番小动,便是停歇,继而,所有人的眼光,自是都转向了那个完美如斯,俊美的如神似妖的男人身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禁的随着他转动。
慕染略有些恨恨的看着在众人中长袖善舞的男人,擒着琉璃盏,微微轻晃中,酒的颜色投射在俊脸上,却让她突兀的觉得有什么诡异的光芒一闪而过,她看着他毫不费力的周旋在众人之间,却每每都能做到不将人得罪,让她心微微的寒。
视线无意中却与另外一个人相触,那个人,是庄王。
南平王的义父。
似乎烟娘的事,便能与他扯上些关系,虽然他们至今也不能有确凿的证据和线索,但无疑庄王自是脱不了干系,还有战功赫赫的南平王,竟也会是他的义子,这样的事,会不会太过于巧合。
庄王似乎也注意到了慕染的注视,嘴角却只是噙着一丝得体的笑,冲她举杯致意。
晚宴在众人喋喋不休中结束,慕染扶着略有些醉意的崔思逸,恭送圣驾后,与御撵上的楚凌风相视。似是心有灵犀般微微一笑,却惹的搀扶着的人,双手无意识的攥紧,慕染失声轻叫,崔思逸才闷哼一声,略微放开了手。
“看来崔爷是醉了。”退却了故意为之的妖娆笑意,敛眉抿嘴的北堂茗却仿如是一抹安静的白月光伫立,竟清冷神圣的不容人亵渎,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情。
“如此,可要本王帮忙?”他淡淡一笑,无妖娆般的媚,却是带着些少年男子该有的放荡不羁与明媚。
“不必麻烦了,想不到王爷好酒量,被诸位大臣灌了这么多,竟然毫无醉意。”慕染只是淡静的开口,有礼之下,却已经聪明的摆开了各自的距离,这个男人,仿佛心底的声音声音一直在告诫,这个男人,就如当年那个紫眸的少年,一接近,便是会受伤,或许还会伤痕累累。
“这样的不愿?”北堂茗的鼻音略带着些委屈的成分在,垂眸抿嘴,略带着可怜兮兮,“可真是残忍啊,连安慰本王,让本王结交的机会都这么快的抹杀。”
从没见过这样多变的男人,角色的转变之快,让她有些猝不及防的招架。
“王爷多虑了。”慕染亦是勾唇一笑,谦卑有礼,带着商人的一丝狡猾,自己不想接近,并不代表崔家不可以,南平王,手握兵权不是么,与军队交易,那样的庞大的利润,太过于盈利。
“王爷才自漠北归朝,又经过晚宴,想必也是累了,慕染怎敢叨扰。”眼角余光已经瞥见萧默疾步走来,她更是带了十二分的谦卑,淡道,“多谢王爷,慕染先告辞了。”说着,萧默已经到了跟前,朝着北堂茗微微行礼,便已是将崔思逸扶了过去,三人慢慢的朝着宫门外停着的马车走去。
哼,只这样一个人,就能叫崔思逸与皇上在众人面前失态,他可当真不该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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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萧默的帮忙,慕染费力的将醉了的崔思逸放在床上。
萧默自发的去厨房吩咐煮醒酒汤,崔思逸的卧房内,只余两人。
伸手取过一床薄被盖于他的身上,慕染转身便要离去,然而,电光火石间,“啪”的一声,皓腕就已经被人狠狠的捏紧。
“义父?”她转过身,微微一挑眉,眼中一抹复杂飞快的闪过,“已经去厨房叫了醒酒汤,马上便会送过来。”
崔思逸却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这些年,他脸上的温和在渐渐消失,眼中的温柔亦是在一点点退却,只有面对她时,才不可自禁的流露,她一度以为,那是对女儿的疼爱,可也只有在最近这段日子,才隐隐有所察觉,尤其是在今日晚宴,让她确信,义父对自己的心思,那一个话,她只为她爱的人摘下面具,既是说于楚凌风听,更是说于她身边的崔思逸听。
“义父!”她轻叹,“夜深了,早些歇息吧,你也累了。”垂眸,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却不料他攥的牢。
“那个人是谁?”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溢出,“是皇上对不对?是他对不对?”
“是。”
“那我呢,他是你爱的人,那我是什么?”几乎有些悲哀的问出口,那样嘶哑着,带着几近到了绝望的哀伤和嫉妒。
“您,是慕染最为敬重的义父,是慕染最爱的爹爹。”咬咬牙,却仍旧无悔自己口中说出的话。
“呵呵,义父,爹爹?”崔思逸猛地闭上了眼,放开了手,疲惫的抓着自己的额头,“夜深了,你走吧。”话语中,带着深深的倦意,抑或者,是一种叫做悲凉的东西,早就应该绝望了,放弃了不是么,只是却为何还要心存奢念。
紧闭的双眼在慕染走后,又倏忽睁开,直愣愣的瞪着帐顶,无语凝噎。
萧默端着一大碗冒着热气的醒酒汤,站也不是,进也不得。却知道,此刻,什么东西对那个男人都已经无用,他要的,只是慕染的一个笑靥,慕染的一个回应,慕染的爱而已,可惜,思而不得,求之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