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穆府门,阡陌深处,南平王专属的马车悠悠的驶到了庄王府门前,当那千娇百媚绝代风情的人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早有守候在一旁的逍遥阁人引着他向会客的厅堂走去,引路人走在前方,只觉得有一阵淡到不能再淡,恍若无闻的麝香味隐隐然飘入自己鼻中,只觉得闻着人只想要靠近那一个人。只是脑海中猛然现出宗胥溟的脸来,叫他骇的走路有瞬间的不稳,一个踉跄,便是要跌倒。
“走路,还是小心些的好。”忽然间有手从他腋下插过,止住了他要跌倒的趋势,听着那暗哑的性感声音,透着蛊惑和撩拨响起在自己耳际,让他的心突突的跳乱了节奏,心中有一股强烈的欲.望想将那一个人抱在怀中。
“见过南平王爷。”正当这名逍遥阁的门人心中欲念难当时,迦叶的声音冷不防的响起,让他心中一个激灵,慌忙退开了身,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北堂茗却不以为意,只是微微直起了身子,轻轻浅浅的在那院中一站,勾唇一笑,十指翻飞,似笑非笑间,便已风情万种,那斜剔的眉带着若隐若现的上挑意味,是那恰到好处的妖娆魅惑,“迦叶,别来无恙……”
迦叶深深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只是眼角余光却给他一个忧虑甚深的警示,便转身代替那个门人,引的他和风弄进去。
“啊,秋风……”风弄眼尖,一眼就见着了那斜斜躺在地上的人,蓬头垢面,气息奄奄,双肩之上流着潺潺鲜血的人,却不正是秋风,只是他费力量的将自己的双脚藏在衣袍之间,不敢让他们看见。
风弄只见着这样的秋风,就已经愤恨的捏紧了拳,于他,秋风像是哥哥一般护他,如今见着他这般凄惨,直恨不得将那坐在首座之上高贵冷酷的宗胥溟千刀万剐。只是他的视线一扫,却在见着宗胥溟身边半跪着咬着牙的慕染时一怔,随即瞪直了眼朝北堂茗看去。
然而北堂茗那目光,却是好不做任何停留的从慕染身上扫过,便是轻笑着看定了宗胥溟,“阁主好兴致。”他低低媚媚的声音,泛着靡靡,虽然从相思蛊的蛊虫取出后,他便没有再用麝香遮掩,但日积月累间,如今他的身上已像是自来之香一般,极是清浅的淡香,蛊惑着人心,魅惑着世人。
宗胥溟眼中隐隐闪过惊颤,他蓦地愕然万分的看向了在自己脚边的慕染,却见她已是一脸苍白的怔怔看向了那一个如妖魅惑的男人身上,清媚的眸光忽明忽暗,潋滟的不可方物,只是那眸中一霎时而过的凄惶和殇楚,是骗不了人。
他想不明白,为何上一刻在自己面前对崔慕染如此痴情绝心的男人,这一时,竟能做到好似自己生命中根本没有这个女人存在的痕迹,饶是他本性凶狠视一切如草芥,但此刻却不禁的,隐隐心痛起来。
“小茗儿,你,不认得她了?”宗胥溟的声音,是唯一一次带着迷惘和疑窦,北堂茗闻言轻轻的一挑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是见到那费力扬起的脸,脸上那一抹清媚至极的笑容,那唇间淡淡的微笑,摒却了强自伪装的冷漠和讥诮,却只见悠然淡雅和一丝若有似无的缱绻温柔。
北堂茗面上并无任何的变化,只是静静的看了慕染片刻,却蓦地缓缓蹲下身去,两根纤秀的手指,似是带着惘然,怔怔的摩挲在她的唇际,“怎么?本王认识你么?”
慕染深深的望进他那幽暗深邃的眼眸中,那里面,两点幽冥般的遂然冷寒,在一点点缓缓的跳动,只是除此以外,再也看不到其他,心早已被那一句,本王认识你么?绞碎的只剩细碎的尘烟,心忽然痛的无以复加,她猛地伸出手死死的按住胸口,然而却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那里面,曾经也是这个位置,自己将刀刺向了他的心口,却原来,心撕痛的滋味,是如此的生不如死。什么痛,怎样的疼,都及不上此刻心碎的殇,北堂茗,我从来,就没有看的懂过你。
下颚突兀的一紧,生生带来细碎的吃痛,那两根苍白纤秀的手指,指上微微用力,强迫那一张含娇带媚的脸抬起,直直看进自己的眼里,“本王可认得你?”他再一次开口问道,只是口气中,却带着些许的不悦在里面。声音还是带着妖娆般的蛊惑,只是却在不经意间,闪过轻微的颤动。
慕染的身体,忽然间微微的颤动起来,阡陌离发作时的痛苦,手残的那一刻的痛,都全然抵不上他那一句,本王认得你么带给她心碎痛绝的千万分之一,这种感觉,也唯有看着在他和她,向着两个方向而去时,她往生,他赴死时,才有过心碎裂如齑粉的痛楚,她费力的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清水双眸,迷离的看着他,仿若想要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这个人的样子,死死的记在脑海中。
风弄紧张的看着他们,秋风虽然一身的痛楚,只是这一刻,却仍旧是惊骇莫名的看着北堂茗,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宗胥溟更是一脸震颤,他不相信,他不相信,他的小茗儿,这次到底要搞什么鬼?
“我们……”慕染忽然间不敢再看他的脸,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然而眸中的泪,却是再难忍住,倏忽的滑落,滴落在北堂茗手上,一时仿若烈火般的炙烤,另一时,却似是冰寒入骨,呵气成霜,“我们,不——认——识。”
厅中的每一个人,都似乎听到了一阵心碎的声音,伴随着不认识那三个字,噌的一声轻响,也不知是谁的心裂了,化了,再无痕迹,飘渺的,从此世间,又再多一个无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