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这些冥衣宫的人为了一个男人,都变得这般古怪落魄,她心中不由闪过一丝冷芒,但忽然间又想起,当年的一个崔易之,又何尝不是让她弥足深陷,都做出那般杀人放火的举动,心中想到这些,她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或许,她和这些还是孩子的女人,亦都是同病相怜,其实谁都能看得出,这个叫做北堂茗的男人,是从未有把她们放在心上的可能,但一个个,还是如飞蛾扑火般,一时迷恋也好,早已深入骨髓也罢,叫人可怜可叹。
伸手缓缓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用着紫檀木雕就的雕花小锦盒,乍一眼看去,竟像是一些女子专门存在发簪的盒子,众人有些莫名不解,都是愕然的面面相觑,虽然心中疑窦四起,但一想起刚才她那冷哼,她们便不敢怎么轻易开口。
众人一个个的打打眼色,最后还是一致将眼光看向了离宫碧君最近的沁儿。
沁儿看一眼似乎失了神般抚摸着那只小锦盒的宫碧君,眉目间又是娇羞万分又是怨恨重重,她不由无奈的撇撇嘴,干笑一声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啊,这是什么啊,您说能救茗师兄,为什么还不救啊?”
“你急什么?”宫碧君抚在那锦盒上面的手蓦地一顿,冷不防抬头冷冷的看一眼她,见着她有些害怕的低下头,她低低笑着,视线向众人脸上扫去,“有的人,一见,便会是误了终身,为师劝你们,好自为之。”
屋子里忽然间一片熟悉的静默,然而较之前一次,却多了些酸涩落寞的感觉。宫碧君也不以为意,只是缓缓打开了自己手上的紫檀锦盒,浦一打开,这小小的茅屋里,只觉得一股淡淡的说不出什么味道的清香四溢开来,让人心醉。
那静静躺在紫檀锦盒中的,是一团蜷缩在一起的青碧色的,恍如蚕虫一般的东西,细细的看去,只觉得静静的像是山间的清水碧色,只望一眼,就让人心中清净,再难惹的起俗世凡尘间的一切是是非非。
“这是冥衣宫向来只传给宫主的至宝,世人只知道冥衣宫有天下无药可解的剧毒噬魂,却并不知道万物相生相克,既然有噬魂,那便是有能解噬魂的解药。”宫碧君慢慢的从那锦盒里拿出那只泛着青碧色的蚕虫。在众人眼中,她白皙的手掌心处,慢慢有青寥寥的雾气泛出,竟让人觉得周身一冷。
“师父……”沁儿不知为何她的神色在一时间变得已经凝重,不由的小心翼翼的想要张嘴,只是她站的最近,也便最是清楚,这个碧色的小蚕身体里,在处处透出那能让人身寒的冷气,让人浑身禁不住哆嗦。
然而宫碧君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目光迷离的看着自己的手掌,痴痴笑道,“这是冥衣宫只有宫主才知道的秘密,这个东西,是天下间唯一能解噬魂的东西,就叫做莫失莫忘。”她看着看着,眼中却忽然渗出了泪花,“你们别听它叫莫失莫忘,其实一旦用了它,那便是必失必忘,只因为用了它……”她的脸上忽然现出迷茫的神色,渐渐却又变得阴狠莫可名状,直看的一屋子的人,禁不住心头冷寒四起。
“只因为谁用了它,那个人心中谁都能记得,却独独会忘了心中爱之极深,铭刻极诚的人,他能记得所有的事,然而却是能极轻易的将那个人所有的一切剔除,哼,莫失莫忘?你们道是什么?”她猛地抬起头,极是凶狠的看着她们,忽而间,却又是自言自语般的勾唇笑了起来,“莫失的是他的命,莫忘的是他的恨,可是心中的爱,深痴的情,却唯有一个下场,那便是永生永世不能记起,除非……”宫碧君忽然惨然一笑,慢慢的摇头,除非,没有这种除非在,世间怎还会有那一种可能……
愣了愣,众人终于是听清了她话中的意思,一个个拉下了脸,惨白了神,“不要啊,若是茗他忘了我怎么办?”
“你在胡说什么,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什么德行,茗会看上你……”
“怎么办啊,茗师兄……”
“不要啊,不要让茗忘记我啊,宫主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不要吵了,茗就算用了莫失莫忘,还是不会忘记我们的,因为……”那一个本来尖声叫嚷的声音,此际已是缓缓低了下去,“因为,他爱上的人,不会是我,也不会是你,更不会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四周一霎时的安静,却又开始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那一群聒噪的人又是在开始叫嚷,然而宫碧君却已是冷着脸,慢慢的用两根手指捏起了掌心中的莫失莫忘,便要将那蛊蚕植入北堂茗的体内,却不料那本已奄奄一息毫无生气的男人突然间睁开了眼睛。
还是那恍若琉璃般漂亮,却又如黑曜石冷不见底却又魅惑世人的遂然双眸,这个时候,他的眼中没有那迷惑世人的妖娆笑意,却比那娇媚不已的姿态更能夺人心魄,纵然宫碧君已年岁颇大,纵然她有深深爱着,爱过的人,但无可否认,只一眼,这个男人带给女人的震撼和心动,从没有失败过。
她以为他是突然醒来毫无意识,但那双眸子,却暗暗的撩人,一点也看不出迷离的神思,若说他是清醒过来的,却为何什么话也不说,什么动作也没有,只是死死的盯着她看。宫碧君轻叹一声,双手却是继续移动,然而再动时,一只手已经恶狠狠的捏住了她的手腕,阻止这她进一步的举动,随之那恍如黑羽的睫毛又倏忽的轻颤着闭上了眼,然而她不能再将手移动分毫,他亦闭着眼,不知是不是昏迷过去了,但却死死的不肯松手,似乎是在抵抗着莫失莫忘。
“你们都出去。”宫碧君心中渐渐沉静下来,豁然间回头,都能叫人看出她眼中闪过的寒星般的色彩,众人怕极了她一不高兴便不救北堂茗了,俱都是争先恐后的跑出了小茅屋,一个个神色紧张的看着那被人紧闭起来的茅屋门,个个心中像是揣了小鹿般的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