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楚凌风从风染居返回,看他一身的狼狈,想来必是要去寝宫换身衣衫,他也便在风染居附近待了片刻,才在一处地方不轻不重的拍了三次手,又是算好了时间,重重咳了两声,立时,便有一个撑着伞的侍卫匆匆而至。
秋风附在他耳边说了好一些话,还一时对着风染居指指点点,待那人听了后重重点了点头后离开,他才大胆的将自己的衣物整理一番,看不出有丝毫令人怀疑的痕迹,才放心大胆的回到了原先之地。
到了那里,才知道自己所猜不假,楚凌风果真还未回来,倒是那个大夫极是老实,瘫软在原地也不知道挪动个脚步,见着秋风进来,慌忙可怜兮兮的朝他看过去。秋风心中隐隐好笑,“反正皇上等会还要过来,你便就这样子了,省得等会不用太麻烦,还要重新跪下。”
“你……”大夫咬一咬牙,只能照着原样跪好,只是略有些好奇他刚才去找皇上,怎么皇上没找着,自己却一个人回来了。
“皇上驾到……”他还没开口说话时,一身裁剪得宜的金亮色袍子便出现在两人视野。
秋风暗暗乍舌,他倒来的快,只是还未行礼,便被楚凌风一把托了住,神色倒是难掩的忧虑,“茗做药引的血,可要很多?”
“不多。”秋风微微摇摇头,本来就不需要什么鲜血,是茗他自己找罪受。
“那茗,什么时候要?”这句话,楚凌风说的极是艰难。他现在还需要茗,如果只是少量的血,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他现在也决不能让外界的人知道慕染有圣女的血脉,否则后果,他不敢想象。
秋风微微一愣,然后脸色便沉了下来,“若是第三日还不动手,将那东西逼出来,那么王爷这条命怕是没了。”楚凌风倒是自动的将他口中的那个东西理解为是剧毒,他想了想,便重又回到了金座之上,“朕知道了。”心中的一股复杂,还是如影随形,说不在乎,那是假的,其实他的心中,因为太过于在乎,所有才将刚才令他惊骇到差点绝望的消息,隐隐然当做没有发生过。
只是发生了便是发生了,纵然他再怎么自欺欺人,他视如珍宝的慕染,那样神圣不可亵玩的身子,还是被人玷污了,若是知道是谁,他定要叫那个男人,从此生不如死。这件事,起先只是他心头一根隐隐约约的刺,只是随着时间,这跟刺,却已经在心中生了根,慢慢的发了芽,缓慢而又持续的,开出了怨愤之花。
“只不过皇上。”秋风忽然间微微抬起了头,“用作药引的血,须是活血。”他看到楚凌风本来已经稍缓的脸色,在一瞬间再度阴沉了下去,他这个意思,无异于挑明了,必须是要将慕染,带到南平王府,带到北堂茗身边,可是该死的,他现在最不想让慕染见的人,便是北堂茗。
南平王府长廊那样和谐投契的身影,叫他嫉妒的发狂。
顺子拼命的朝着秋风使眼色,只求他不要再说出什么话来,他只觉得只要是南平王府的人,都极是有能耐要将人扯的心中烦怒。秋风却当真不再说话,只是抿着嘴,看了那还有些茫然的大夫一眼,道,“皇上,这个人是秋风从王府带来的,可否容秋风带回去。”
南平王府的人?大夫心中有一刹那失神,他才不是,他是被人从马车上劫下来的,然而再次开口时,却已经说不出任何的话语,他竟倒霉至此,被人点中了哑穴。
“你们先下去吧。”楚凌风一手支了自己的脸,侧对着他们,顺子眼见着已知道他现在定是再想什么重要的事,便稍稍敛眉,对着下面的秋风道,“皇上乏了,你们先退下。”
“是。”眼见将北堂茗吩咐的都一一办到,这个皇宫还真不是一般的压抑,秋风抵头抓着那个大夫,半拉半是拖着他离开,想不到茗这样厌恶的皇宫,果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南平王府。
北堂茗将一干人等都轰出了自己的书房,然而只在闭上房门的那一刻,身体里的蛊虫便那般疯狂的冲撞起他的身子来,每一次,都将要将他的心,撞的粉碎,他一直紧紧的用掌心贴着那交缠起来的发结,将他贴在自己的伤口处,狠狠的挤压,才勉强让自己稍稍好过些,只是经过那么一个折腾,他的身子已是很虚弱,顺着墙根缓缓滑落下来。脸色,是那样如雪的惨白。竟让人一眼看去,倒有七八分,像极了山间美丽的山精鬼怪。
“王爷……”刚推门进来的秋风乍一见,平静的脸上立时闪过慌乱,他疾走几步到了他面前,便要扶起他来,却不料北堂茗只是伸手将他微微推开了些,笑的依然分外的妖娆,“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知道她在哪里,皇上倒是将她保护的紧,周围闲杂人等一个也没有,倒可以解释她为何到了现在也不知道你的情况,不过,马上就会知道了。”秋风也不尴尬,只是静静的蹲下身去,一双眼中的神采,亮的惊人,“茗,有时候,你真是一个太无情的人,只是又无情到了多情。”
北堂茗本已是被那蛊虫冲撞着不住喘着粗气,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凤目略向上一翘,他便已是知道秋风心中在想些什么,“怎么?你对本王有意见?你这样,莫不是算在替皇上打抱不平?”
“不,是为崔慕染。你的爱,太过于汹涌,又有几个人,能承受的起你那般费尽心机,不断伤害自己,算计别人也要得来的爱。”秋风静静的注视着他的双眸,却见他那幽邃的眼中,却是清明锐利的一片。
“本王一直知道自己再做什么?若是他们之间情比金坚,本王纵然有再大的本事,他们之间也不会出现什么?可若是他们之间的可能,已经越来越小,以至于不复存在了呢?”北堂茗忽然低低的笑出了声,带着些许的期待和向往,亦带着那孩子般的落寞,“至少,现在的情况,是本王想要看到的。”
他不必担心慕染的身份被人知道,只因为楚凌风,怕是和自己存了同样的心思,不肯叫人知道慕染的圣女身份,只因为圣女失贞,愤怒的民众,有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秋风一片沉默,只是看着他皱眉咬着牙隐忍的模样,心不由的一悸,心中却隐隐想到了一个问题,若取出了蛊虫,宗胥溟必定是会发现,那个时候,他们,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