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遥遥之远的北堂茗端着酒杯的手忽地一顿,嘴上那一弯弧度忽然就是抑制不住的上扬,半侧着头,他朝着迦叶站着的方向,微微一笑,一如当年第一次见面之时,迦叶那般温暖和煦的笑,只是现在的你,迦叶,是不是还能对我露出那样干净的笑。
勾着唇,北堂茗漫不经心的轻轻晃动着杯中那酒红色的醇液,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一道阴鹜依旧,疯狂依旧的视线在自己后背停留,他却第一次没了恐惧的感觉,是因为清楚了结果,再无所谓,还是有着其他,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忽然狠狠的捏紧了拳,宗胥溟,你不要逼人太甚。
迦叶站的极是远,也便没有看到他朝着自己方向的那一抹微笑,带着真心实意的笑,并不是对于常人那样淡薄而又疏离,他的脸色一直都隐藏在暗色中,才刚要退却,却忽然间觉察到周围的气流突兀的一搅,他一惊之下,看着那站在一旁飘飞的身影,面色就已是变了,“秋风……”
秋风静静的看他片刻,突然间笑了,“你还活着,迦叶,他竟然留了你的命。”
“是,我还活着,秋风,你还是最好替自己想想,小茗儿在乎的人,主人必定是不会放过,纵然是小茗儿真心愿意绽放笑颜的人,也无可避免,那个昙哒的王子,你们还是担心担心他吧。”
眉在无意识的一动,这个结果,他和茗其实早已想到,不是么?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的计划,为什么要留下我,为什么……”迦叶狠狠捏紧了拳,声音中已经带了颇不自知的哽咽,他是多么想要呆在他们的身边,纵然是风餐露宿,过的不是人的日子,也比现在时时刻刻都恍如地狱般的惨烈。
无奈的看他一眼,秋风却只是站在原地不动,“诈死并不是我们的计划,那个时候,茗他确实,快死了。”就因为他快死了,所以才会那般无所顾忌的想要逃离,他们最后,连那被追回后会受到的惩罚,都一一想了个透彻。
迦叶忽地瞪大了眼睛,快死了,快死了是什么意思?
“我来,只是替茗来送一句话。”秋风在黑暗中,仿佛是笑了一下,“他说,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有那么一个少年,曾经那样给过他温暖的笑。”
迦叶一下子呆在当场,恍然惊觉后,他却发现秋风早已离去,小茗儿?你说不会忘记,可是为什么你快死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说过很想要有像自己这般的兄弟,你说我的笑能给几近绝望的人一丝继续活下去的奢望,只是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已经快要活不下去,快要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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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回到北堂茗身边时,站在他的身边,朝着他淡淡的点头,北堂茗心知他已经将自己的话带到,微微一笑,眼眸中那颠倒众生的笑意却亦是更加的浓郁,只是秋风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的笑的酸涩,在乎的人么?若是称的上是他在乎的,那么他便被那个人折磨,又有什么不可以,只是茗,你知不知道,其实有时候,你比那个人都要来的可怕,你是那般的算计着,将一切可以利用的人都算计在内。
你要的只是摆脱那个人的结果,也便狠心的那般对待自己,对待同样关心爱护你的人,如今还是为了摆脱他与他对抗,你是那样决绝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你恨着的人也好,爱着的人也罢,都会一一的去算计,庄王如此,皇上如此,迦叶如此,纵然是我,亦是如此。只是不知道,一旦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崔慕染,你会不会想要去算计?
北堂茗知道秋风此刻站在自己身后心思必定是早已百转千回,只是,心中却亦是明白,他不会背叛自己,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庄王正同庄王府管家陈南小声吩咐着什么,临了,还会往自己的方向瞥过来几许,心中一动,他忽然想起庄王看向慕染的眼神,那样阴霾的,叫人莫名的担忧。
“秋风,暗中保护好了苏怀前。”北堂茗强自按捺下心中的异样,朝着秋风吩咐道,“他还有用,千万不能让他落到宗胥溟手上。”
对于他这般淡淡的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虽然那眸中还是会闪过一丝的异样,端着酒杯的手虽已是极力的控制,但那杯中的酒液,却还是会如平静无波的水面荡起丝丝的涟漪,“是,秋风知道了。”
得到了心中的承诺,北堂茗仪态万千的起身,先是向着首位上的楚凌风躬身告退,楚凌风心中闪过一抹疑惑,但却还是笑着准了,北堂茗亦是带着歉意,向着众人告饶,庄王的面色不禁然的一沉,越过几人,凑近他低声道,“简直是胡闹。”他看一眼苏怀前,后者正已一种担忧受伤的眼光看过来。
“王爷这般着急做什么?这满园的人,独缺了本王一人,也便不是什么大事。”北堂茗说的漫不经心,好似从来不将这当一回事,庄王心中却是烦躁,“那也不必这么早就回去,你府中又没藏什么……”
“这是哪的话。”北堂茗本是笑意涟涟的面上却突然间毫无征兆的沉了下来,“王爷再如此阻拦,可会叫本王心下怀疑,是不是王爷趁着本王不在,到本王府上有什么事叨扰了,恩?”
庄王的脸色突地青一阵白一阵,只是那曾经锐利的眸中,却隐隐然还是夹杂着什么,只是他却终于什么都不再说,任他离去。
“王爷……”陈南小心的凑了过来,看一眼北堂茗远去的身影,面上带着担忧。
“不要紧,这个时候,他赶回去,应该也差不多了。”庄王忽地觉得疲惫,挥挥手,却是重又在自己的座上坐了下来,这个时候,也只能想着,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