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不会背叛,那你又知不知道,现在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世上最疼你的,我的爹爹,他有没有什么瞒着你,有没有背叛你……”忽然间,心中再难将那个秘密掩藏在心中,心海中,那一朵妖娆的恶毒之花,想要尽情的将眼前这个人一句摧毁。
慕染那本自震颤不已的眸子,忽然间一阵急剧的搅动,“不,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就让她以为没有背叛,就让她以为,她还是缩在那一个美好的壳内,说她懦弱也好,说她软弱也罢,这个时候,她不要那些冷酷坚强的面具,她不要。
崔清柔的眸色却愈加的疯狂,这个时候,她已完全没了理智,只想要,狠狠的将眼前这个人的心揉碎,“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是我的爹爹,是你的义父,可是你知不知道,他是你的亲叔叔。”
“你说什么?”她整个人,都因为听到清柔的话,而变作僵硬,“不,我爹爹没有兄弟,娘亲也没有亲人,不,义父只是义父……”
“我有一个大伯,是被家族除名了的,除了崔家的人和一些崔府的旧人,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叫做崔易之。”看着慕染眼中乍然而起的一抹惊骇和冷寒之意,她却不做理会,“我的爹爹,从很早的时候,甚至比我大伯,更早的爱上了一个女人,她的名字,叫做莫夕颜……”不去理会慕染眼中越来越浓的震荡和眼中那淡淡的夹杂在绝望和悲凉之间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她狞笑着,似极了月夜下的魔靥。
“你以为爹爹是为什么,还能容的下北堂倩留在崔府,你以为她长的一张像极了你娘的脸是偶然,你以为爹爹从来没有瞒过你什么,你住的那个地方,叫做夕苑,那里种满了一大片的夕颜,因为你娘的名字,就叫做夕颜,他原先爱上了你娘,最后却将这一份感情投注到了你身上,宠你,爱你,到最后,竟然会超出了对你娘的爱,而变得那般偏执,你知不知道他偷偷吻你,你知不知道他瞒了你的真实身份,有很大一部分,是痴心妄想的以为,他和你,有一个相爱的可能……崔慕染,这一切,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娘因为爹爹那样偏执龌龊的爱而日日忧伤,终日以泪洗面;
你不知道我因为你,再也不能得到长卿的爱;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第一次见到北堂倩,不是没有怀疑;第一次入住夕苑,看到那一大片一大片的夕颜,也不是没有联想,只是一直都是在那样麻痹着自己,一直都在心里说,这和自己的娘亲,是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说了这么多年,以至于到现在,她已经相信了这些以为。
从来都以为是自己,才让爹爹和娘亲遭受了这些,否则,为什么独独留下她,不让她也随着父母一同离去。
所以,才会那样的想要对身边的人好,她想把对爹爹和娘亲的好全部投注到了身边的人身上,那样,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应该也会有像自己一样的人,对她的爹爹和娘亲好吧!
只是,烟娘为什么要背叛她,利用她。
在她学会了用冷酷和坚强,用所有自己用的着的面具伪装自己,她以为她又活过来了,有义父的疼爱,有和风的相惜和承诺,她并不贪心,有这些就足够了,却原来,她以为拥有的,有没有存在过,也是一个问题。
慕染忽然间慢慢站直了身子,那样挺直了腰,她和崔清柔本来就身量相差无几,如此,两个人,当真是面面相对。
“如此说来,我应该叫你一声堂姐了?”慕染怒极反笑,冷冷说道。崔清柔重重哼一声,却并不再说话。
“如你所言,谁遇着我崔慕染,都没有好下场,那么你为什么还在这?难不成也想尝一尝悲惨的滋味?”冷笑着,她眼中笑靥四溢,拜崔思逸所赐,崔慕染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崔慕染,她有那么一个刹那间,忘了自己,其实还有那么多的面具,那么多的伪装。
“你,我……”
“长卿不爱你,与我何干?又不是我巧言令色,诱惑他抑或是命令他不爱你,这是你自己的问题,反倒怪在我的头上。”看到崔清柔眼中那飞快闪过的酸涩,她眼中的冷笑愈加的浓烈,“义父爱上我娘岂不也是这个道理,只不过是你们母女没有本事罢了。”
“你……”崔清柔再也难以忍受住,忍不住甩手扇了过来,慕染一个侧身,飞快的闪了开去,只是口气却越加的讥诮,“自古到今,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但凡帝王,都容不得有对自己不利的因素存在,崔家被毁,是早晚的事,否则亦不会出现南宫和牧野两大开国功臣的叛乱事件,下一个,也不知道是崔家还是李家,这些,又岂是你们这些个只懂得待字闺中,以媒妁之言相夫教子的千金小姐能明白。”
“崔慕染,你好,你好……”崔清柔已经被气的全身哆嗦起来,“好你个崔慕染,你竟敢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这本就与我没有多大的干系,我又何来推卸责任之说。”冷冷的转身,她一双清冽的眸子,却只是那么怔怔的看着那在床上,惨白着脸,依旧昏迷不醒的崔思逸。
“崔大小姐,还是趁着现在有时间,让大夫人给你找一门好亲事,虽然崔家不行了,但你怎么说也是李相的外甥女,不会有人不要你,若是等到皇上再向李家动手,那么,你该怎么过你的余生。”
“崔慕染,我记着你的话,你会后悔,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小姐,我会让你后悔的……”她忽然间冲着她疯狂的大喊大叫着,猛然拉开了房门,冲了出去。
慕染并没有回头,只是却突然间像是被抽离了所有力气一般,重重跌坐在了冰冷的地上,屋外冰冷的专属于夜的气息如狂风扫落叶一般的,卷走了全身最后一缕温暖。
她不是神,再怎么伪装,也会无力,再怎么的想要坚强,其实也还是脆弱,“义父,你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是不是我真的命犯孤星,所以,身边连一个真正能够信任,能够依靠的人也没有……”
头顶上忽然有丝丝的冷冽传来,慕染猛地抬起头去,却只见得屋顶上方,有一块瓦片已经被人掀去。
那上面,是两点如星辰一般璀璨,只是却闪着复杂的两点幽邃,她怔怔的昂着头,那三千青丝,以一个哀伤却又到了诱惑人心的弧度尽数披散。
她的唇紧紧的抿起,眼中混合着忧伤悲凉和几许猝不及防展现的脆弱,遥遥与那两点幽邃对视。
那两点幽邃,此际也只是怔怔的看着她。
其中的魅惑怔惘,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痛心,然而,更多的,还是那样张扬的冷笑,以及欣赏仇人痛苦时,那般残忍的笑味。
“呵呵,如今你满意了?”慕染忽然突兀的发出一声冷笑,却还是保持着那么一个姿势没有变化。
“是你发现了清柔的身影,才故意说出那番话的是不是?是你制造那些假的证据,是你说服皇上要对崔家下手,对不对?”
猛然间想到了什么,慕染眼中竟是闪过一抹恨意,“豫北韬是不是和你是一起的,你们一起设下了阡陌离这一个坑,温不鸣是不是也早就被你们收买?你回答我?”
她惨白的前额,充血的已被咬出了丝丝血丝的唇,那样泛着哀戚透着怒笑的眸子,竟让那躲在暗处的人,幽邃的眸子里,突兀的划过一抹后悔及心疼,那一丝突兀,连他自己都未有发觉,所有的,都按照了他的意愿而行,这当中,不管楚凌风是不是要背叛崔慕染,他想要除去崔家是真,不管是为了崔慕染,还是为了皇权。只是,不就是为了要让崔思逸在乎的人绝望吗,为何,无心的他,会感到一丝疼痛。
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那一身混合了清冷和决绝的长袍,在清寒的夜中,静静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