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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地裂

落国王上斜坐在大殿上,眯着眼睛看着立于殿下的白衣男子,他手持拂尘,面容冷峻,一大早跑来告诉自己他是神,愿助落国度过旱灾。

“神人真的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是,还望王上恩准。”

“有神人相助实乃我落国一大幸事,从即日起,你便是我落国的国师!”

“谢王上。”

“来人,先带国师下去休息,今晚设宴款待国师!”

白衣之神随着下人一路穿过后花园,在一间朴素无华的别院住了下来。王上虽允了他国师一职,但他仍眉头紧缩,忧心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旱灾,落国南边已经饿殍遍野了…

“你是新来的国师?”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你是?”白衣之神见来人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你连我都不认识?我是落国王子,落凡!”

“请王子恕罪,在下初到贵国。”

“你会变戏法吗?”

“这…在下不是变戏法的。”

“骗子!父王说你会变戏法,能哄我玩!”

“王上是这样说的…”

“来人,给我打!”

门外低着头跑进来四五个仆人,抓了白衣之神就要带走。

“住手!你们好大的胆子!”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孩子走了进来。

“落华王子!”仆人们放开白衣之神,屈膝行礼。

“国师见谅,幼弟顽皮。”落华微微颔首,大方得体。

“王子言重。”

“把落凡王子带走,去别的地方玩。”

落凡撅着嘴气冲冲地跑了出去,落华上前一步对白衣之神行礼道,“国师可有办法对付旱灾?”

“引水。”

“如何引?”

“我们挖一条贯穿落国南北的河道,将北边富足的河水引到南方去,以解大旱。”

“此法不可行…一来须耗费大量人力,二来时间太久。”

“王子有何方法?”

“弃城…”

“这…大批灾民将如何安置?”

“选取落国中部几个人口不多的城池,专门建营安置灾民如何?”

“那恐怕会扰了原本生活在那里的居民,引起骚乱!”

“可如今形势紧迫,我们王宫不出政策解决,灾民一样会流窜到各个城池,倒时就更没办法统一管理了…”

“王子可曾将此法告知王上?”

“不曾…”

“这样,明日由我出面,将此提议告知王上,共同商讨。”

“有劳国师。”

“王子年纪轻轻如此心系国事,乃国之幸事!”

“那就不打扰国师休息,落华先行告退。”

白衣之神对落华的胸怀及才智甚是喜爱,相比较起来落凡就显得庸俗幼稚,他有心扶持落华,将国家交到这样的人手里,才不枉费自己国师的身份。

夜深人静,白衣之神在睡梦中忽觉身旁有些动静,睁眼看去,只见一个长发披肩的纤瘦人儿背对自己躺在一边。他猛地坐起身来,门外顿时锣鼓喧天。

“快,快救王后!”

大门一下被几个侍卫撞开,朝白衣之神狰狞而来,他被死死压在地上不得动弹。

“王后…”王上一路小跑过去扶起床上那人。

“唔…王上…”那人缓缓睁开眼睛,见自己衣不蔽体大惊失色,“王上,我…”

“王后莫惊,我这就将贼人处置了!”说着转过身一脚踩在白衣之神的头上,“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轻薄王后!”

“王上…明鉴!”白衣之神挣扎着想抬起头,却于事无补。

“父王!父王住手!”落华拉住王上的衣袖。

“还有你,你今日是不是教训了落凡,赶了他出去?”

“我…”

“不仅如此,你还在国师这里逗留许久,你们在谋划什么?”

“父王,没有…”

“没有?哼!你说!”王上指向一旁的一个下人。

下人哆哆嗦嗦跪下,“国师…国师对落华王子说,他可以帮他除掉落凡王子,再…再帮他夺下王位!”

“什么?”落华大惊。

“他说他只要求,将来落华王子登位以后,要在全国修建他的神像,接受万人朝拜!”

“把落华,跟这个无耻之神,给我押下去!”

白衣之神被拎了起来,他挣扎着想要解释,却看见王上怀里抱着的那个貌若天仙的女子,阴冷地对自己笑着。

她就是那个五年前亲手杀死自己孩子,并嫁祸给自己的凶手,就是那个自己创造出来却彻底摆脱掉自己的幻象…

王上将二人关在囚车里,命绕落城三天示众,他觉得既然白衣之神想要受万人朝拜,那么他偏要你被万人唾弃。

白衣之神一路护着落华,自己被砸的头破血流,谁知魔童突然冲了上去,三两下就把二人救了下来。

他将二人带至偏僻无人的巷子里,那个一言不发的孩子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腕。

“你可还记得我…”魔童看向白衣之神。

“你是…”白衣之神仔细瞧了瞧,觉得眉眼间甚是熟悉。“你是那个娃娃!”他突然喊到。

魔童点点头,扶起白衣之神,“你们这是怎么了?”

“呵…说起来可笑,自讨苦吃…你…”他想问,为何魔童会在人间,却碍于一旁的落华没有挑明。

“我只是路过,并无他事,需要我帮忙吗?”

白衣之神摇了摇头,突然一顿双眼瞪大,警觉起来,“不好,你们快走,这里马上就要发生地裂了!”

“你去哪里?”魔童伸手拉住他,手腕上的红色纱布露了出来。

白衣之神低头看了一眼说道,“我去阻止他们,他们要去赶春花会,定会死在那里!”

“你不能去!”魔童跟着跑了出来,“你私入凡间,没有法力,如何阻止?”

“那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地裂是天谴,你若管了,就是违了天谴!”

“带那孩子走!”白衣之神说罢一个健步冲了出去,拦在了前去赶春花会的人群前面。

魔童回身抱起落华朝王宫跑去。

“快离开这里,这里就要发生地裂了,危险!”

人们一瞧是刚刚被游街的那男人都嗤之以鼻,不以为然,“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们相信我,快点走,不然一会就来不及了!”

“你的话怎么能相信,你是个大逆不道的叛徒!”

“快去找士兵,逃犯在这里啊!”

人群隐隐躁动起来,白衣之神无奈之下大喊,“我是神,我能感应到!”

人们突然安静了下来,他深呼一口气以为自己拦住了他们,谁知突然听见一个声音说道,“就是因为他,因为他私入人间,遭天谴,引地裂!”

猛地地动山摇,天崩地裂……大地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人群像发疯似的炸开了锅,脚下的街道瞬间裂开了,像一个血盆大口,正吃着不断掉下去的人群。

裂缝另一侧从不远处滚滚而来如山般高的海浪,猛地拍在那些赶春花会的人群身上,然后灌向那深不见底的裂缝里……霎时间,地动声、海浪声、尖叫声,不绝于耳,裂缝两边,如隔一世。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被吞了下去……

就在这时,白衣之神冲了出去,用自己的身体填在裂缝中央,对另一边的人群喊到,“快,跑过来!”

人们像是找到了宝藏一样,全部朝他涌了过去,踩着他的身体跨过了裂缝。

他死咬着牙,被一浪接一浪的海水拍打着,那扒在裂缝上的双手因太过用力而扭曲着,身上布满泥泞,伤痕累累。

等人们全部跑过来后,他已经体力不支了,他艰难地想要爬起身来,脚却一下子滑了下去,挂在裂缝的边上,他努力伸出手,喊到“拉我一下……”

可是所有人都没有动,没有人过去帮他…

“是他引来的天谴!”

“是他害我们险些丢掉性命!”

“别过去啊!”

“他是神,死不了的,帮了他,就是违了天谴啊!”

白衣之神觉得这些人突然变的面目全非,狰狞恐怖起来。

他心里一直燃着一束怜悯苍生的正义之火,所以他私用禁术为田富造出幻象合愿,谁知那幻象因怀胎竟脱了自己控制,他私入凡间想要收回幻象却被诬赖杀人而遭暴打,飞回天上五年不得安心,又因旱灾而二入凡间想倾尽所有为灾民谋出路,最后却落得个谋逆造反的罪名。

他那束正义之火已经渐渐熄灭了…从没能救到那个溺水的娃娃,到扣上杀人恶名,又到被王上封了国师只是为了给孩子变戏法,再到此刻这些刚刚踏着自己身体活命的人们,对自己的避之不及…

那火光被这些无知的凡人一次次生生的浇灭了…

他绝望地松开了手,落入海里…

从那以后,世上再无那手持拂尘的白衣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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