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莫良独自回到了藏书阁中，白芸已经不住在这了，这里倒成了最为清净的地界。
莫良出去几日，大战小战不断，期间还领悟了武技剑意都没有时间静心思考，他早就已经若有所悟，为了明日一场硬战，今夜必须突破。
今日解书航还是没有用尽全力，仅仅只是依靠境界便已经压制了曹古月，好歹曹古月还是破厄七重，莫良这种修为哪怕威力再猛也会因后续乏力而败北。
莫良并没有急着去入定冥想，而是缓步走到阳台边，拨弄着阳台上的植物，将目光投向今夜的夜空。
夜空一望无垠，却暗黑一片。莫良喜欢这样的夜晚，才显得纯粹，空气都仿佛变得精纯。莫良深吸一口气，盘坐在阳台上，也不惧会不会掉下去，缓缓进入了冥想。
思潮如流水般袭来，这一次不同于以往的思索，以往莫良心中总是干干净净，哪怕堕入生死道也能一眼看破虚妄，解锁生死，而今夜思绪中却有个人影挥之不去。
莫良努力去看清那人的身影，只觉得一阵眩晕之感袭来。这使得他心中一禀，双目陡然张开，直接从七层楼上飞身而下。
轻巧落地后，莫良直奔李莫寒的厢房。他分明看见在自己识海之中的女子，有着李莫寒那样通明的目光。
此时的李莫寒还没睡下，解书航来跟她探讨学问，她也不好拒绝，毕竟是自己师兄，而且也确实是在讨论武技中的精妙之处，她也能学到很多。
莫良一脚将门踹开，只听得砰一声大门被踹了个四分五裂。
李莫寒和解书航都目瞪口呆的盯着他，半晌李莫寒才道：“莫良，你又在做什么？”
莫良没有说话，径直走到她跟前与之对视几面，很是确定那双眼睛便是李莫寒的眼睛。
“师兄，我有话和她说，你能回去吗。”莫良声音很低沉，仿佛是在压抑着怒火。
解书航往后退了两步，边道：“师弟有话好好说，莫要伤了和气，我去外面等着。”
说完他便合时宜的走了出去。
莫良还是久久不说话，只是盯着李莫寒的眼睛。直到将李莫寒看的面色羞红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我有心魔了。”
莫良轻声道。
“什么心魔？”李莫寒一愣道：“谁都有心魔，只是看你能否解开，或是将它屏蔽。”
莫良摇摇头：“解不开，要想解开，只有一个办法。”
“到底是什么心魔？”李莫寒见得莫良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邪恶和戾气，不由得有些背脊发凉。
“你的眼睛。”
莫良说完这四个字，缓缓吐了一口气。
心魔，伴随着人一声，也可以理解为潜意识，不过它比潜意识更为复杂，是修行者必然要面对的一道坎。
心魔随着道而滋长，越是接近高深的境界，心魔便越庞大。而要想解开心魔，必须要有坚强的意念不受侵蚀影响，或是直接斩掉心魔，直接破除心中孽障。
李莫寒闭上了嘴，人的第一道心魔最为顽强，她也想不到莫良的第一道心魔竟然会是自己，难道要挖掉自己眼睛吗？
“你想怎么办。”李莫寒沉思片刻，最终还是把问题交还给莫良，毕竟长眼睛又不是她的错，要是人人都因为别人而产生心魔，那是不是把人都杀了便是？
莫良坐了下来，他并不怕心魔，他甚至可以直接破除心魔。但他为之疑惑顾虑的是，为什么自己的心魔是她的眼睛。
心魔并不一定意味着是坏的，例如一个人的心魔是他的仇人，当他手刃仇家心中得到升华，那一刻便是心魔助他成长的历程。
“我在害怕什么？”这是莫良心底的疑惑。
李莫寒也是皱了皱眉头，仿佛想到了什么：“祖师婆婆曾言，你想不通自己害怕什么，那你可以想想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莫良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喜欢什么？宋瑶？不，莫良扪心自问他未曾喜欢过。
喜欢修炼？不，只因为莫良需要，而并非喜爱。
喜欢钱？喜欢杀戮？喜欢权利？
莫良在心中把每一个具有诱惑的事物都排除掉了，最后道：“我什么都不喜欢。”
“怎么可能？”李莫寒有些看不透这个少年了。但片刻后她抬头问道：“我好像听你说过，你要把我怎么样？”
这句话，瞬间把时间拉回到昨晚的回忆，莫良恐吓李莫寒，要让她在暗夜中看着自己一步步带她走向深渊。
“我喜欢暗夜。”
莫良顿悟了，看着李莫寒清澈而富有生机的双眸道：“你的眼里有光，这便是我惧怕的原因。”
“呼~”
李莫寒轻呼了一口气道：“所以现在，你是打算破除孽障，还是希望与它共存？”
别忘了，李莫寒在九岁时就已经被西州光明教认定为是一代圣女，也许莫良的惧怕并非空穴来风。
“共存又如何？它死与不死都在我一念思量！”莫良冷哼一声，又看了看李莫寒：“你也在我思量之间。”
李莫寒嫣然一笑：“那你思量好了嘛？”
“我们还有约定呢，我怎么舍得杀你？”莫良眼神变得邪魅，也是跟着笑嘻嘻。
李莫寒翻了个白眼，也是韵味无穷，轻声道：“我可没答应，都是你自以为的。”
“行了，你继续和大师兄风花雪月吧。”莫良摆摆手，往门外走去，看到解书航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外，也不做表示大步走了出去。
李莫寒在后面轻碎一声：“你才风花雪月呢。”
就见得解书航走进来道：“师妹，天色已晚，我便先回去了。”
次日上午的争锋依然没有悬念，又曹古月拿下第三的名头，孟雨舟虽然是大徒弟，但天资真没有曹古月好，拿下第三也是理所当然。
而下午的决赛可谓是人山人海了，所有的长老都出现了，连闭关修炼的马似道都抽空出来了，他对于莫良能打入决赛并不显得多惊讶，反而是对他的师弟师妹们各种吹嘘自己时如何教的。
宋瑶终于还是站到了莫良身边，主动把剑要了过来捧在手里细心用清水丝巾擦拭，满脸关怀的在莫良耳边叮嘱：“你要小心哦，解师兄好几年没回来了，这次回来一定有后手的，你千万别硬碰硬...”
“行了！”莫良摆摆手，摸了摸她的脑瓜道：“知道你担心相公我，不过好歹你相公也是人中之龙，别在这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两人在台下叽叽歪歪你侬我侬，就连李莫寒都投过来异样的眼神，她不知道莫良和宋瑶关系这般亲密。
“春末大比，最后一场解书航对战莫良！”这一次是莫良没见过的四长老池高新宣讲比赛，这老头颇显年轻，倒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莫良优哉游哉的上场，解书航早已站定，笑着躬身道：“小师弟，待会刀剑无眼，切莫分心哦。”
莫良咧嘴露出他一副洁白的牙齿，做出鬼脸，随即正色道：“师兄昨夜跟师姐聊到几时？又没有聊到男女之间羞羞的事？”
这种话也能随便讲的？
马似道坐在高位差点忍不住站起来，这话不是丢自己的脸吗？
但他终究是老成持重，重重的呼吸了口气，向左右师弟师妹道：“这小子在攻心，在攻心...嘿嘿嘿”
解书航听完这话也是一愣，随即他答道：“师妹单纯善良，我作为师兄又岂是那般登徒浪子？师弟，这便开始吧。”
他还真怕莫良叽歪一通扰了他心境，莫良的话杀人不见血，一张臭嘴胜过千军万马。
台下李莫寒就没那般自然了，虽然解书航澄清了一番，但她总能感觉四周的目光都略带八卦的火热。
莫良依旧巍然不动，甚至漫不经心的挑了挑手指甲里的灰尘：“师兄，你要不把这个第一的名头让给我吧，反正大家都知道你的实力拿第一完全没问题，可怜小师弟我从来没当过第一，唉，真不爽。”
解书航自然不会率先出手失了身份，只是应承道：“师弟，是你的总是你的，不是你的我让给你也是徒有其表败絮其中。”
两人在擂台上争锋相对，还没开始武斗，文斗已经热火朝天了。
文斗也是一种扰敌心境的重要方式，不然为何要阵前叫骂，那骂两句不就是想让人家冲动吗？不过这解书航城府颇深，显然不会被莫良三言两语打动。
莫良拍了拍手抖掉灰尘，轻声道：“那师兄，咋们开始吧！”
话音刚落，莫良便拔剑而上，身形飞快，剑域也随之成型，而这一次的剑域，更是在每一道剑意中附带了生死道独有的气息，那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死气悄然浮现。
解书航嘴角浮现一抹冷笑，望着急速前进的莫良不慌不忙的拔出背上宽刀，大刀乃陨石锻造，削铁如泥，虽然比不上莫良的莫问剑，但也是难得的刀中极品。
朴素一刀，斩尽芳华。面对如此霸道的刀气，莫良根本不会和他硬钢。身形虚晃间，手中莫问剑临空变招，接连劈下九道剑气，加上剑域中同时激发的剑意，足有二十多道疯狂奔腾的杀机直奔而去，留下一道道残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