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哀哀凄凄……
殿外——
“皇上驾崩!”太监尖而细的声音飘荡在皇宫的各处,幽细远长。
跪在门外的大臣们立即发出嚎啕大哭,哀恸动天。
只是,这其中有多少真情的成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皇后从里面走出来,相偕而出的是无澈跟洛洛。
皇后看着眼前黑压压跪成一片的大臣,仪态严肃地宣布道:“皇上将皇位传给了泺王爷,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们立刻着手准备新帝登基的事宜。”
“是!”群臣应声响亮,一扫方才的哀恸。
对于他们来说,谁是新皇帝比皇帝驾崩更加重要。
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成为他们仰仗的对象。
……
京城城门,高墙巍峨耸天,高得不可攀。
此刻,城外呼喊震天,喊杀声此起彼伏。
举目望去,人头涌动,兵器的寒芒在冬日的冷风里赫赫生威,反射出锋利的银光。
苍月流云骑在一匹雪白的宝马之上,一袭明黄飞舞,明亮得即使置身在战乱之中也无法掩盖他尊贵的桀骜。
看着那一扇紧闭的城门,他冷冷地笑了。
“无澈,看来你的消息还很灵通,竟然这么快就关上了城门,以为一扇就可以挡住我的千军万马吗?就让我看看你这位新任皇帝的能耐吧!”
旁边,刘将军趋马上前,目光直视着城门,黝黑刚毅的脸上有着一抹犹豫之色。
“王爷,要撞开城门恐怕得废一些时间,如果让泺王爷有时间集合军队的话,恐怕对于我们的突袭京城的计划非常不利。”
流云皱了皱眉,略微想了一下之后,拿出他的玉箫放置薄唇边。
驱动内力吹奏,箫声悠扬飘荡向上空。
仅是片刻的功夫,三道黑影立即从交战的士兵之中飞窜而起,凌空而来,落在流云的马前。
“王爷,我们来了。”
流云严肃地看着他们,尔后又看了看前方城墙上,那些驻守的士兵正不断地往下投石,将他的士兵扼杀在爬墙的中途。
他眼眸杀气迸射地眯起,严厉地命令道:“冥教主,我要带着你的两个护法想办法到城墙上,将无澈的那些爪牙都给我摆平了!”
冥教主回首看过去,高耸的城墙,充满威胁的士兵……
他犹豫了一下:“王爷,要上城墙虽然不难,但是在上的途中万一受到袭击……”
流云的眉目高深莫测地挑起,唇角勾起一抹深沉的笑。
“如果攻城成功,江山在手,本王封你为国师,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
闻言,冥教主皱巴巴的眼皮展开来,眼睛里有着闪亮亮的向往。
多年来他到处奔波,为的不就是权势吗,现在既然有个机会,他何不放胆一试。
想罢,他咬咬牙,重下决定。
“冲着王爷这句话,我还求什么,拼了!”
说完,他便飞身而起,直直朝着城墙的方向掠过去,两名忠心耿耿的护法立即追随上去。
看着他们三人的身影,刘将军不觉有些怀疑:“王爷,城墙上有锐兵把守,他们能行吗?”
“放心,冥教主已经练成了天下奇功,只要无澈不来,那些喽啰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无澈这时候正欢天喜地地准备登基,就算他赶来这里,冥教主三人也已经解决了那些蠢才。”
流云的眼睛里跃上狐狸般狡猾的精光,脸上有着势在必得的锋芒。
“杀——”他举起玉箫,指挥着大军,前扑后进地朝着城门冲刺。
一批倒下,另一批继续跟着上。
鲜血,在冰冷的空气里飞溅出暗红的颜色。
喊杀声,冲破云霄,震荡着上空。
……
皇宫。
朝殿里,无澈身着龙袍,一步一步地登上了九重台阶。
身旁,洛洛一身娇红霓裳,衣襟两边绣着一对凤凰,金缕线穿插在其羽毛上,贵气逼人,云袖镶着金色的牡丹,绽放得艳丽之余又不失奢华。
随着她的款款走动,飘逸的云袖随着衣摆而动,漾起柔软的波痕,更加衬托出女子的高贵与娇柔。
无澈走至御座前,稍稍侧眸看向旁边端庄得几乎有些异常的人儿,唇角微微泛起莞尔的弧度。
在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他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调侃她:“难得看到你这么乖的模样。”
洛洛没好气地瞥他一眼。
“要不是为了衬托你这个在外人看来尊贵儒雅的皇帝,我何苦装得这么辛苦,我的骨头都僵硬了!”
真搞不懂古人的设计怎么就这么累赘,层层叠叠包裹起来,让人想随意地动简直就是不可能。
这样的“塑形”强度,想不端庄都难。
无澈哑笑一声,深情的眼眸柔柔地看着她:“朕的皇后,你穿这样美极了!”
闻言,洛洛因为抱怨而撅起的红唇漾开了笑,巧笑倩兮地低低啐他一句:“啰嗦!”
心里,却是高兴着。
女人嘛,哪个不爱听好话。
打扮得漂亮,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喜欢的男人赞美的么!
“皇后娘娘,请坐。”无澈唇角含笑,谦谦有礼。
“皇上,请。”洛洛也学他,还顽皮地微微欠了欠身。
视线交流之间,两人的深情传递给彼此。
幸福,莫过于此刻这般心有灵犀。
坐下之后,两人面朝玉阶之下的群臣。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家平身。”无澈双手平摆而上,群臣遂起。
就在此时,大殿外传来急促的报声——
“有紧急军情禀报。”
紧急军情?
无澈跟洛洛对视一眼,传递着同样的讯息。
看来苍月流云发难了。
“宣。”无澈下令让士卒进殿。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侍卫奔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皇上,璟王爷联合边关刘将军叛变,现在率大军突袭城门,已经兵临城下。”
话语一出,殿内的大臣皆感到惊诧,被突然的事出给惊得有些惶然地喧哗起来。
“皇上,这可怎么办?”
“皇上……”
无澈眉心凝起,苍月流云的速度还真不是普通的快,看来他是蓄谋已久了。
“皇儿,你说这事情如何是好?”太后十指揪着手绢,努力忍住不在朝臣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慌张。
她才刚刚当上太后,绝对不能就这样丢掉了太后的头衔。
无澈却是摆摆手,让太后稍安勿躁。
他转眸向洛洛,眼里有着淡定的笑意。
“洛洛,这件事你怎么看?”
洛洛对他眨眨眼,如水中皎月的眸子闪动着狡黠的亮光。
“苍月流云有的只不过是人,以人海战术打仗,再愚蠢不过,所谓兵不离器,他有兵,但是我们有器,看看是人肉硬,还是我们的炮弹强。”
她说得自信满满,晶亮的眼睛里隐约迸射出冷光。
冷冽的神态,气势不输身为皇帝的无澈,让玉阶下的群臣望之生畏。
女人,强大起来,并不比男人逊色。
“洛洛,你有办法应对了?”太后忍不住倾身靠近她,期待地看着她问。
面对太后的亲近,洛洛扯开一抹不冷不淡的笑,姿态吊得老高:“虽然我不介意你能不能继续当这个太后,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当这个皇后的。”
太后被她的态度堵得悻悻然,只能沉默地又摆正自己的摇杆,佯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无澈的眼梢余光看着她们之间的你来我往,却没有出声为太后说话。
感受到他的目光,洛洛凶巴巴地瞥去一眼。
怎么样?有意见吗?
他柔然淡笑,深邃的黑眸里尽是对她的宠溺。
洛洛挑了挑秀眉——
这还差不多。
尚书大人仲天德上前好奇地发问:“皇上,方才皇后娘娘说我们有武器,不知是什么武器?”
无澈眯了眯眸,如鹰锐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仲天德瞧,模棱两可地回答:“此事是军机要密,朕自有主张。”
“……是,臣逾越了。皇上赎罪。”仲天德深深一鞠躬,诚恳地请求。
无澈高深莫测地淡淡一笑,仿佛不甚在意地挥挥手让他回到原位。
“罢了。现在处理叛军要紧,朕要亲自出战,退朝!”
洛洛冷冷地看了一眼仲天德,撇了撇唇角。
这个仲天德在这之前一直跟流云同流合污,现在还能这么镇定地问这种机密,还真是一只老狐狸
不过,树倒猢狲散,只要除掉流云,仲天德也不足为惧。
……
城门外。
战争依旧在激烈地持续着,流云有条不紊地指挥行军。
双方交战下来,是他的军队胜一筹。
打杀的声音冲刷着他的心房,他激昂地从马背上跃身而起,飞掠向高台的之上,站在他的战旗旁边,远远地注视着城墙那边的一动一静。
城墙下。
冥教主跟两个护法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很快地便杀出了一条血路,找到了最佳上墙的地点。
抬头,目测了一下城墙的高度,随后,他跟护法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点点头:“我们上!”
一声令下,三条身影施展出绝顶轻功,矫健地飞身而上……
眼看就要上到超过墙中间的高度,突然——
“嗖嗖嗖……”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尖锐的琴音,随即便射来三道凌厉的气流,锋利得犹如真实的剑刺向他们。
“啊!”他们惊然一声,闪身避开,同时也落下了几丈高度。
冥教主落在地上,赫然看到凤天白衣翩翩,一把玉琴在他手中,琴气逼人,想必方才便是这琴发出的厉劲。
他暗暗运功,随时准备进攻,嘴上却在怒喝:“暗箭伤人,算什么君子!”
凤天温雅地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面对君子,在下自然不忘礼数,面对小人,也就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样很公平。”
他温文尔雅地说着,看似悠然,然而眉目之间却已经凝起对冥教主的警戒。
目光稍稍扫了一眼冥教主藏在衣袖之下已然做好准备的双手,凤天修长的手指抚着琴弦,指尖真气凝起,蓄势待发。
冥教主却是轻蔑地一笑:“江湖上以黯然销魂琴音驰名,想必你是日月教主凤天,真好笑,日月教一向主张推翻朝廷,现今怎么反倒跟朝廷合作起来了,难不成收了朝廷的好处?”
对于这样的污蔑,凤天表情波澜不兴。
“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的敌人就行了,其他的,你没有必要知道。”
凤天冷冷淡淡地说着,指尖开始弹动琴弦,尖锐逼人的音波立即侵袭向冥教主。
“好俊的功夫!”冥教主阴沉沉地低笑几声,然后旋身而起,运功迎击向黯然销魂曲的音波。
两个护法看到教主迎敌,才想出手帮忙,凤天麾下的五煞却飞身出来,将他们二人围住。
“日月教五煞领教你们塞外的二煞!”
语毕,五煞挥剑其上,阵型滴水不漏。
两边激战瞬间而起……
半空之中,气流漩涡不断翻涌,将凤天跟冥教主二人笼罩于其中。
战旗台上,流云眼看着这一切发生,恨得咬牙切齿。
“凤天,你竟然敢坏我的好事!本王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流云眼里杀气腾腾,浑身被涌动的真气包围着,卷动了他的衣摆。
长发随着真气飞舞起来,他右手一伸,玉箫在掌心旋转。
箫至薄唇边,煞气十足的寒雪牵魂箫声排山倒海地扑向凤天那边。
原本应对冥教主已经足够吃力,现在又加上流云的功力,凤天顿感有些吃不消,琴弦被他们的真气压迫得绷紧。
就在此时,凌飞犹如划过天际的鸿鹄飞掠而至,落在流云的战旗另一边,与他相对而站。
“璟王爷,这么有兴致打战,我奉陪!”
凌飞冰冷的话语一落,手腕一绷,无数的银丝锐利地缠绕向流云。
“哼!就凭你?!”流云冷冷一笑,将箫声撤回,抵挡住凌飞的银丝。
两人的激战才刚开始,无澈身着简便龙袍,挥剑从天而降。
“凌飞,把他交给我,我要亲手为洛洛报仇,你去帮凤天。”
闻言,凌飞抽身回来,对无澈轻轻颔首,目光里有着信任的期望:“一定要为洛洛报仇!”
无澈坚定地点头。
随后,他目光冷冷地射向流云:“璟王爷,今天,就让我们做个了断吧!”
流云薄唇紧紧抿着,目光犹如利剑般地看着无澈身上的龙袍,眼底掠过深沉的愤恨。
这本来该是属于他!
“我会让你后悔穿上这套衣服!”
流云冷怒地迸出这一句话,然后挥着玉箫,真气由纯色变成黑色,直击无澈的门面。
“就让你尝尝我新炼制的寒雪牵魂魔曲!”
“我也不介意让你试试不败的御风剑法!”
一瞬间,箫声激起空气的漩涡,不断地压向无澈。
无澈的剑气,犹如高山大海铺卷向箫声……
激战,不曾停止。
……
城墙之上。
洛洛站在中央,指挥若定地让士兵们将她炮制的大炮抬上来,架好。
她手持特制的罗盘,俏脸满是认真,目光测试着战场的位置。
“哒、哒、哒。”她调节着罗盘。
士兵架好大炮之后,看着从未见过的新型大炮,众多士兵脸上不由地漫开了满满的信心。
一名士兵一脸崇拜地走至她跟前:“皇后娘娘,大炮已经准备就绪,是不是现在就发炮?”
“你们不用发炮,只需要把弹药装进去就行,大炮会自动发射。”
“啊?自动发射?”士兵愣愣的,有些不敢相信。
洛洛挑了挑眉:“怎么,你们不相信我吗?那就让你们看看皇后娘娘我的发明是不是浪得虚名!”
说完,她让他们将弹药一一装上,然后轻轻一拉罗盘上的树根银线。
“砰、砰、砰……”
排列在屯口上的大炮齐齐发射,在半空中展开不同的飞射弧度,落向洛洛指定的地方。
敌军被大炮炸得粉身碎骨,鲜血混杂着火舌飞溅向四方。
一下子,战争的局势扭转了。
原本人少的朝廷士兵低落的士气瞬间高涨起来:“杀——”
城墙上,众士兵举拳呐喊:“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呼喊声伴随着大炮的轰隆声,响彻天际。
……
战旗台上。
“砰!”一声,流云被无澈击倒落下,手中的玉箫旋转着飞出去,不知落向何方。
“嗖!”一下,无澈手中的御风剑指住他的喉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苍月流云,你败了。”无澈嗓音轻轻柔柔,却阴冷得近乎嘲弄。
流云不甘心地拭去嘴角的血迹,一向倨傲的俊脸此刻呈现猪肝色。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失败,我拥有无上的魔气功力,怎么可能会败在你的剑下?!”
他的眼睛里激荡着无法置信的疯狂,疯狂得想要将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毁灭。
对于他的不承认失败,无澈冷讽地一笑。
“无上的魔气?看来你把魔气当作护身符了,也罢,既然你要这么觉得,那么我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你忘了吗,我小时候就身中魔气,你所谓的魔气在我的体内留存了十几年,比起你短短时间的那点魔气,你觉得是我的厉害,还是你的厉害?”
“你……”流云愤恨地瞪圆眼睛,挺身想要起来,却发现自己竟然使不上内力。
“不要费力气了,你身中我的御风剑,各大穴道已被我用剑气破坏,你现在……等同于废物。”
无澈薄唇轻轻勾起,完美的唇划开无情的弧度。
流云无法承受这样残酷的事实,怒火在胸口滚动,逼得他呕出了一口鲜血:“不可能,我的武功不可能废掉的,不可能……”
“苍月流云,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失败在哪里,在于你过于自大,目空一切,你不仅自己失败了,你的军队也已经败在洛洛的手下。”
无澈好心地提醒他军队溃败的事实,说话之间,深情的目光柔柔地落向那一抹站在城墙上的娇红倩影,那一身飞扬的红,伴随着她如墨柔长的青丝飞扬起舞,犹如傲视天地的女神。
他的娃娃……
不由地,他的唇角漾开了温柔的笑。
城墙上,洛洛也远远地看着他,即使隔着千军万马,也阻隔不了他们彼此跳动在一起的心。
她看到,他笑了,她听到,他叫她娃娃。
是啊,娃娃……
她是他的娃娃王妃,只属于他。
画着“璟”字的大旗摔落旗台……
旗倒兵散,刘将军的军队在顷刻间军心大动,士兵纷纷倒退,鼎鼎有名的边关刘军,被苍月王朝的皇后用大炮击溃。
刘将军战死,冥教众人见靠山已经败落,遂撤退,遁逃回冥教,从此不敢再踏入京城半步。
战火,燃烧向天,是大炮燃起的火焰,冲向云霄,昭告天下,胜利属于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