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说那薛三爷,近日来薛钟氏总抱怨薛三爷日日回来的晚,钟平青言:“我自是晓得老爷天天忙着经商,分身乏术,日夜操劳,但这么多天,我也未曾有几次好好的与他坐下来用膳。”这府中妇人独居,寂寞孤苦,但三从四德里讲,乃是万万不可抱怨丈夫去,故此,钟平青身边的丫鬟听了连忙告诉薛三夫人,切不可如此再说被别人听了去。薛钟氏闻言,神色怏怏,也是,她钟家远在江南,距离甚远,跟前没有亲戚同她谈心解闷,自是一心都在这薛三爷身上,如今却只能在青天白日里呆坐着,望着那天上白云,地下沙砾。
那薛三爷到底是干什么去了?原是被梨满楼的香姑娘迷了眼。可还记得,那日薛老夫人七十寿宴后,钟家姐妹拜别薛府前往江南,打巧儿就在门口碰见了慌慌张张的薛三爷,那三爷还把鹤姐儿撞了一撞,事情便打那天说起。
梨满楼迎贵客,薛家三爷前来瞧,当真是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初见那柳云香,薛三爷便控制不住自个儿,人与钱都捧了进去。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如此美妙的诗句本是用来形容庄姜夫人,薛三爷却去来拿去来形容了她,但那柳云香,除了美貌唱曲儿,齐候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皆没有一个能与比肩。从这处看,就知那薛三爷已身陷其中。这一来二去,便有了纳妾的想法。遂,薛三爷拿着百两白银前去梨满楼给吕妈妈,想为柳云香赎身。
柳姑娘听闻,大怒,对着吕妈妈言道:“妾,有辠女子,给事之得接于君者。妾乃下贱,我纵然在这梨满楼唱曲儿,但我清清白白从未与客有过举之事,志士尚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且不食嗟来之食。我又怎么为白银百两而弃自己玉洁的身体于不顾!”
吕妈妈说自己也多有不舍,但这薛三爷乃钟鸣鼎食薛府的人,此次机遇说白了被你柳云香碰上,那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那柳姑娘“呸”的啐了一口:“我道是谁,管他什么薛府老子,既是为妾,在我柳云香的眼中,那皇禁城里的贵人们也都一个样,谁没比谁高贵!”
吕妈妈闻言,吓了一跳:“姑奶奶,我知道你心气高,但这话可不是随便就能说的,这是要杀头的!你可别无端端连累了我这大大的清白人。”吕妈妈实则贪财,又怎会放着那真金白银不管呢?三推四劝的逼着柳云香嫁于薛三爷,实在拗不过还给云香停了饭食。那香姑娘傲骨,生生饿昏了几次后仍旧不松口。后吕氏私下命人收了那银子,说第二日薛三爷前来要人就是,小厮问妈妈难道是那柳云香同意了?吕妈妈怎说,到时候迷晕了,送到薛府后她还能脚下生风跑出来了不成?
她们啊,实则是低估了柳云香。云香从丫头口中听了去,自己已被卖给了薛三爷,调转头便去在自个儿屋里头寻了房梁自尽。幸好是被下人送物件时发现了,才得以获救。那日薛三爷便是被告知柳姑娘自尽才一大早匆匆去了梨满楼,后又匆匆回了薛府。
时隔多月,逢了沈嵘出事,虽说梁大公子面上已经是给了薛府,不敢再去那梨满楼惹事,但梨满楼终究是已容不下柳云香那尊大佛,又因沈嵘,柳云香欠了薛三爷一个天大的恩情,且危急关头同意了那薛三爷。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是“忍辱负重”的嫁给了薛定珂。
薛三爷偷纳柳云香为妾,是背着正室钟平青的。但薛三爷又畏着钟家的势力,便想了个偏法儿。说来也好笑,三爷命人从偏门跟前不显眼处凿了个洞,刚巧一个人走近。后又择了日子让柳云香简单穿戴一番,从那洞中进来,就算是偏门纳妾了。至于那洞,三爷又让人匆匆的把它填了。
好一个先斩后奏之法,任钟平青再怎么埋怨阻挡,这礼也成了。只要那柳云香味未犯七出之条,就不能让她彻彻底底,干干净净的从薛三爷身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