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夜晚已至,鸳鸯楼中到了最热闹的时候,外面响起一阵更热闹的声音,一队官兵带人将这鸳鸯楼包围而后闯了进去。
一时间响起了无数尖叫声,有鸳鸯楼的姑娘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也有那些背着家中夫人来这里享乐的人,生怕被发现了,反正各式各样的心态,带来了各式各样的惊讶。
便是那些问心无愧,纯粹为了取乐的心情也不会有多好,毕竟是被人打搅了好事,但说真的,要真的让他们与官兵对质,他们没有这个胆子。
汶娘扭着腰肢出来,大声喝到,“你们是听谁命令过来的,不知道我这鸳鸯楼的背后站着什么人嘛,居然敢带人围了这鸳鸯楼。”
一人上前,根本无视汶娘,对着手下人道,“给我搜。”
“你是谁,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搜这鸳鸯楼,官职是不是不想要了,知县大人不会放过你的。”汶娘叉着腰厉声说道,那模样就差拿跟手指,指着这官兵的鼻子了。
官兵冷哼一声,根本不在意的模样,“小小一个知县,还不能拿我怎样。”
“你。”汶娘不再说什么了,因为自己引以为傲的靠山,好像在这里不起作用了,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但若是比知县还要厉害,那自己是断断得罪不得的。
想到这里汶娘放软了语气,“这位官爷,我这鸳鸯楼好好的做生意,也没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你这是要搜什么啊。”
“查一桩案子。”官兵冷声道。
案子,听到这两个字,汶娘的瞳孔缩了一下,心想给唐公子安排的那几个姑娘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来吧,还没有完全听话的人就是麻烦。
“官爷,什么案子能牵扯到我鸳鸯楼之中啊,我这鸳鸯楼做的是晚上的生意,就是有逃犯,有什么的,也不会躲到这来啊,再说了官爷您一来,把我这的生意都搅了,我这怎么做生意啊,你还是去别处搜吧,”
“楼上可还有人。”官兵根本不理汶娘的话,反而是大步流星的向着楼上走去。
汶娘跟在后面,几番试图阻拦,最后被一把雪亮的刀拦住了动作,她不过是血肉之躯,自然不敢去跟兵器硬碰硬,只得继续出言阻止。
“官爷,我鸳鸯楼是什么生意你清楚,你这进去实在是不合适,若是看到什么再污了官爷的眼,也是不好。”汶娘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这个时候官兵的手已经放到了唐晚晚所在房间的房门前面,汶娘闭上眼睛心道麻烦了,这一下下去,要么得罪了唐公子,生意做不成了,要么那姑娘告状反抗,哪一种都是麻烦。
门被打开了,汶娘想象中的颠龙倒凤并未出现,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被打断的怒火,她看到的是,唐公子正在喂那姑娘吃东西,姑娘配合的在那里吃糕点,喝水。
虽然说手上都是绑着的,但看起来很和谐,并没有叫喊和吵闹,这是好事,汶娘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开口了,“是这样,官爷,鸳鸯楼的客人有时候会有些特殊的要求,您别在意。”
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是在感叹唐公子的怜香惜玉,若是换做别的客人,这药早就用上了,那里还会这么温柔的喂吃的。
为了不让这姑娘反抗的太过激烈,从早上到现在,她可是没给这姑娘吃什么东西的,没想到唐公子还有这番恻隐之心,可算是帮大忙了。
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官兵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唐晚晚面前,躬身一礼,“属下冯年,见过棠王妃。”
“冯将军不必多礼,叫人将这姑娘放下来吧。”唐晚晚停下了喂食的手说道。
两人没了敌意之后,唐晚晚发现在她吃东西时,这姑娘神情可怜巴巴的,显然也是想吃,所以就有了刚才的一幕发生。
“是。”
站在门口的老鸨汶娘惊呆了,“棠,棠王妃,唐公子这。”汶娘看向唐晚晚,试图从她那里找些安全感,却只看到了一张了冷脸,那目光直叫人发寒。
“这,这。”汶娘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腿上开始打颤了,她一时想不清楚前因后果,但她知道自己惹上麻烦你了。
冯年也是瞪了汶娘一眼说道,“这什么,还不快参见王妃。”
心中本就慌乱无比的汶娘,被这眼睛一瞪,当下膝盖一软的就跪了下去,“参,参见棠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唐晚晚没有理她,反倒是将目光转向了冯年,“冯将军,今日这动静不宜闹得过大,也、以免打草惊蛇,今日鸳鸯楼之事,你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将这汶娘带回县衙,封锁消息。”
“是,属下遵命。”冯年恭敬地说道。
眼前之人拿着朝廷的俸禄,对一个王妃本不该称属下的,但这个人是楚禹棠的人,所以在面对唐晚晚时,才是这样的态度。
这屋子热闹了一下,转眼间又都出去了,与上来时不同的是,汶娘直接被人押走了,对外的说法是,汶娘私藏罪犯,送入县衙协助调查,今日进了鸳鸯楼的人都要一一排查。
听到这种事,大家除了自认倒霉之外,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官兵的速度很快,不久就放走了一批人,当然在他们走之前叮嘱了他们一句。
这罪犯在外面还有同伙,今日之事最好不要往外面说,以免引起杀身之祸,虽然大家的八卦之心很重,但是在自己的小命面前,什么八卦,什么谈资统统不重要,他们将口闭得死紧。保证绝对不谈。
出了这鸳鸯楼之后,他们也是这么做的,虽然说他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罪犯,犯的什么罪,长的什么模样,但若是因为提这件事情被找上门来,他们是说不清楚的,所以半个字也没人往外去提。
“你,你是王妃。”被松绑之后的姑娘,有些惊奇的看着唐晚晚说道。
唐晚晚点头,“对,六皇子楚禹棠的王妃。”
那姑娘明显惊了一下,然后站好,对着唐晚晚行了一礼,礼仪极度标准,“宁安府知州宋堔之女,宋晴儿,参见棠王妃,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是知州之女,那为何会沦落至此。”唐晚晚猜出眼前的姑娘并非是出身普通的人家,但也没想到竟然是本地知州的女儿,知州仅次于知府之下,在这宁安府中也算得上是二把手的位置了,何以女儿会沦落到被人拐卖呢,而且这一路走来,也并未听说此事。
宋晴儿的表情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想想自己这些天的经历,原来那点幼稚的事情又有什么不可说的呢,“其实我是与父亲吵架之后,自己离家出走的,知府大人的公子,想要娶我为妻,我却不想嫁给他,所以跟父亲吵了几句,便跑出来了。”
“此事,宋知州同意吗。”唐晚晚向着宋晴儿问道,听起来这离家出走是在儿戏了些,就这丫头应该瞒不过别人吧。
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宋晴儿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说道,“父亲也是不愿的,那知府的公子风流无比,家中正妻未娶,妾室却早已是纳了一大堆,还曾强抢过民女,那样的人,简直就是火坑,谁会愿意女儿跳进去呢,但是这是知府大人的意思,父亲没有办法。”
“所以,你就跑出来了。”
宋晴儿点头,“父亲说他没办法,除非知府从我家找不到人,不然我是一定要嫁的,我气不过与父亲郑吵了几句,便收拾了包袱,离家出走了,谁知道稀里糊涂的被人绑走了,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一个黑屋子里,里面还有很多跟我年龄相仿的女孩。”
这怎么听起来是宋晴儿的父亲宋堔的意思呢,虽然说没有明说,但是话里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变着法的怂恿宋晴儿离家出走,只是有些不靠谱,一个姑娘家,难道不该派个人暗中跟随的吗,出了意外该怎么办呢。
宋堔没有想到这一层,宋晴儿却真的出了个意外,好在这个关口遇上了私换贡品的事情泄露,让这宁安府境内的一干人等不敢乱动,不然这宋晴儿此刻早已不知道被卖到了谁的手里了。
“既然你是宋知州的女儿,那就跟在我身边吧,过几日我要去宁安府,顺道把你送回家。”唐晚晚看着面前的女孩儿说道。
宋知州此人的资料,她也曾看过,在这宁安府之中,宋知州到算得上是个好官,可惜了不上不下的卡在中间,上有知府压着,下有一干县令与知府狼狈为奸,不将他放在眼里,说真的相当尴尬的一个位置。
至于他的本事,唐晚晚不好评价,被这么卡在中间,便是有满腹的本领也无法施展,所以虽然明面上这宋知州没有什么大的功绩,只是在费心与知府周旋,但唐晚晚也无法肯定或是否认这个人,毕竟根基不稳,很多事情都无法去做,自己也不曾亲自了解过,所以有无本事,还需见过才知道。
眼下救了他的女儿,倒是一个好机会,宁安府的证据若是查实,一干人等必定都会被连根拔起,这宋知州乃是后来调入这里的人,与原先那条脉络没有关系,也不曾贪赃枉法,所以他的位置是不会动的,将来很有可能还要提上一提。
若为一任知府,自然不能像是知州那般糊涂,女儿身陷囹圄都不曾发现,所以唐晚晚觉得,这宋知州有必要去见一见,当然不是为了她自己,算是为了这一方百姓,也是为了将来的楚禹棠。
“谢王妃。”宋晴儿再度恭敬地一礼,提起衣裙,跪在了地上,行了大礼。
唐晚晚赶紧伸手,“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晴儿拜谢王妃救命大恩。”一边说着一边以头叩地。
既是救命之恩,唐晚晚坳不过宋晴儿也就由着她了,看得出她不受这一礼的话,宋晴儿会觉得不安的,跪都跪了,她何苦让人家姑娘觉得不安心呢。
待到磕完头之后,唐晚晚赶紧将宋晴儿给扶了起来,让她坐到床上,绑了好些时间,此刻晴儿的身子都是软的,唐晚晚自然要照顾几分,“晴儿,你在这稍坐一会儿,我去叫人给你买身衣裳。”
宋晴儿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脸又红了,青楼女子的衣裳虽然也是完完整整的一套,但毕竟显得风尘了些,而且相对有些暴露,实在不适合穿出去,王妃真是细心,自己好幸运,被她救了。
看了看唐晚晚,宋晴儿只觉得很佩服,明明是一个女子,但是却是个很厉害的人,扮演男子让人瞧不出破绽,救了自己,救了那些受苦的姑娘们,还能让那些人将军士兵如此恭敬,真是厉害。
来的人都是士兵没有女子,采芝和采苓也都没有跟着,要他们去采买,可是实在是不便,唐晚晚找了一个楼里的丫鬟,给了她一锭银子,让他买两套女子的衣裳和一些化瘀的药膏回来。
方才的阵势早已将丫鬟吓到了,现在见唐晚晚竟然能吩咐那些官兵,她哪里敢不从,赶紧去采办了,唐晚晚吩咐人将这里看好,等到宋晴儿换好衣裳,涂好药膏之后,便带去县衙见她。
众人应是,唐晚晚则是下了楼,出了这鸳鸯楼,向着县衙的方向而去了,唐晚晚吩咐的丫鬟办事很利落,没多久的功夫,两套衣服和药膏就买回来了,还好现在的时间虽然不早了,但还是有些店铺开着门的,不然她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将衣裳换好,头上簪了一支简单的簪子,宋晴儿就将手腕伸了出来,任由丫鬟给她涂药膏了,在床边被绑了好几个时辰,手腕早已被麻绳勒出了淤痕,王妃想的当真周到,连这一点都为自己考虑到了。
看着手腕上被一点一点抹上的药膏,宋清儿想家了,她想父亲了,那个看起来很严厉,实际上却最宠爱她的父亲,当初自己调皮,被先生打了手板,父亲看起来很严厉的批评自己,却在晚上的时候,拿了药膏来,就这么温柔小心的给自己涂在手上。
这次回了家,她再也不要任性了,在被老鸨谈价钱交易买卖的时候,她存了死志,但此刻才觉得后怕,若是真的自己死了,父亲知道会有多伤心呢,这次回去,她一定要当个乖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