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国公的寿筵很热闹,人也十分友善,两个人一老一少的谈天论地仿佛成为了忘年交一样,还喝到了御赐的秋棠御饮,怎么看都是好事,可回到了王府的唐晚晚,却开心不起来。
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反倒是将楚禹棠给拉进了书房当中,楚禹棠乖乖跟着,从唐晚晚出了国公府开始,他便觉得唐晚晚整个人显得有些低沉,只是没有开口去问罢了。
现在显然晚晚没有打算瞒着自己,“怎么了,晚晚。”
“郑老国公被人下了毒。”唐晚晚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楚禹棠的神色也是一凝,虽然郑老国公如今年事已高,但想当初也是为宸国立下汗马功劳的人物,手中有实权,朝中有声望,绝对是个重要人物,不说这些单单是郑老国公这个人,楚禹棠也是十分敬重的,所以他此刻的神色也十分认真,“晚晚知道,是什么毒吗,”
唐晚晚摇头,“暂且不知,这毒表证不显,十分隐晦,初次见郑老国公的时候,我也没有发现,后来被老国公叫过去,近看之下才发现了一点端倪,只是我不好当场说破检查,所以是什么毒暂时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并不是可以立刻发作的毒,至于是什么毒,或是下这毒的人有什么目的,都需要检查和调查之后再说了。”
“老国公乃是两朝重臣,虽年事已高,但仍得父皇倚重,有人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只怕所图不小啊。”楚禹棠分析道。
研磨,落笔,唐晚晚在一张白纸上写上了各种药材的名字,今日她与郑老国公算是刚刚认识,但她对于这个老人是绝对有好感和敬重的,两人谈天说地,真的好像是认识多年的好友一般,十分轻松,正是因为如此,想到老国公中毒的事情,唐晚晚的脸色越发难看。
“晚晚这是在写什么。”楚禹棠的注意力被唐晚晚手中的字吸引过去,他认得这是药名,但这药是做什么用的,他不清楚。
停笔,十几种药材的名字已经呈现在了纸上,“我想要去为郑老国公检查一次,这些药,是需要验毒用的。”
楚禹棠素来对这位老国公敬重有加,对此自然不会反对,“也好,老国公毕竟年事已高,虽说这隐毒未必致命,但留在身体之中终究是大麻烦,只是晚晚打算怎么过去。”
唐晚晚知道楚禹棠的意思,拜访人必师出有名,不然一个是皇子,一个是老臣,难免有什么尴尬之处,若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也不好,不过眼下这一点根本无需担心,唐晚晚已经有了一个好理由。
“咱们送的寿礼,老国公很是喜欢,还嘱咐我将酒给他多送些过去呢,这一次我亲自带着礼物过去就是了,然后再将此事告知郑老国公,至于后续的事情要如何解决,那就与咱们无关了。”唐晚晚将镇纸拿开,晾着纸上的墨。
郑老国公两朝元老,官爵加身,深受倚重,必有其手腕和手段,所以她只需要将此事告知老国公即可,至于下毒的人是谁,什么目的,这就不该是她去管的了,想必老国公必有办法将人给揪出来。
“说的也是,让谷风跟你去吧。”楚禹棠对于唐晚晚的决定一向是支持的,更何况唐晚晚的每一个决定,总是能与他所期望的相同。
目光飘向了楚禹棠,唐晚晚就那么定定的看着。
“怎么了,晚晚,为何这么看着我。”楚禹棠被唐晚晚看的有些发毛,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
看他有些小心的样子,唐晚晚露出了笑容,“谷风跟着我做什么,我身边有采芝和采苓两个丫头还不够吗,再说了我去国公府是送礼的,虽然主要目的是检查不错,但又不是我去揪出那个下毒的人,你这实在是谨慎过头了。”
“本王只是有些担心。”他知道唐晚晚不是个弱女子,根本无需他事事周全,但他总是忍不住想要将她保护的更好一点,将她隔绝在危险之外不让任何东西伤害到她。
“楚禹棠,需要你帮忙,或是需要府中的人手的话,不必你说,我也会要的,我不开口便说明此事我有把握,你要相信我,相信你的王妃。”唐晚晚巧笑嫣然的说道。
听到你的王妃四个字,楚禹棠的眼睛立刻亮了,“晚晚,你方才说什么。”
“话只说一遍,听得到,听不到都是你的事情了,时间不早了,我去休息了,明日还要去给郑老国公送酒呢。”唐晚晚没有重复刚刚的话,反倒是丢下一句话之后开门离开了。
只留下楚禹棠一个人在那里傻笑,是的,傻笑,一项脸上难以见到一点笑容的楚禹棠,此刻笑容仿佛是被固定在了脸上一般,嘴角根本就不会下落,在门外候着的谷风和燕羽开始了眼神的交流。
“主子这是怎么了。”谷风丢了一个眼神过去。
“不知道。”燕羽摇头。
谷风看了看里面,又看了看自己,“那咱们此刻是不是不该过去。”
燕羽点头。
“谷风。”楚禹棠开口了。
正在跟燕羽眼神交流的谷风直接打了个激灵,赶紧走进了屋内,恭敬地行礼,“王爷。”
“桌上是晚晚明日要用到的药材,你去准备好,给她送过去。”楚禹棠的目光落到桌上,上面的宣纸墨迹已干。
“是。”谷风收好纸张,恭敬退下,出了门呼出了一口气,别人这么笑,会让人觉得友善和舒心,但是自家主子,看惯了他的冷脸和面无表情,偶尔一笑都让人觉得受宠若惊,这么笑实在是太诡异了,便是跟了主子多年的他,也不敢直视啊。
相较于谷风的战战兢兢,楚禹棠的心情大好,虽然唐晚晚已经答应了尝试与他在一起,但从她口中亲口说出你的王妃,这意义总是不一样的,他能感觉到,现如今两人的心,贴的越来越近了。
第二日,唐晚晚带人拜访郑老国公的府邸,所来的目的自然是送酒来了,酒不多只有数瓶,这倒不是因为唐晚晚小气,实在是没有留给她时间,提纯蒸馏,所以只能将之前的样本给拿上了。
反正已经有了配比和流程,样本是不是要留下来,也都不重要了,看到了唐晚晚前来,老国公很是热情,因为唐晚晚虽与他的年龄相差许多,且为女子,但他就是感觉和这个丫头聊天,让人心情开阔。
更何况,她的手里,还有他最喜欢的好酒呢,所以唐晚晚来到国公府那是享受到了热情招待,换作其他客人,便是当朝的太子殿下,在郑老国公这里,也没有如此待遇啊。
“怎么样,王妃,老夫这府里的厨子还不错吧。”放下碗筷,郑老国公颇为骄傲的道。
唐晚晚点了点头,“国公府的厨子,自然厉害,不过这菜许多都不是我宸国的风味,想来这厨子也曾四处游历吧。”
“王妃说的不错,昔年老夫南征北战,虽然经历不少艰险,但除了为我宸国筑起一道防线之外,最自得的便是因此尝过了许多其他地域的美食,虽不如我宸国的美食这般精细,但也有其特点和地方风味,后来常驻京城,难免怀念这些年在外吃过的东西,便多方打听,请来了这么一位厨子。”
美酒,美食,这位老国公,还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一张桌子有各国特色,一顿餐食容四方风味,老国公的招待我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但您就不怕,我吃上瘾了,天天过来蹭饭吗。”
“那有什么好怕的,想来只管过来,国公府的大门永远都为你开着,难得有了个这么对胃口的小朋友,难道我这国公府招待不起不成。”郑老国公笑着说道,看得出他对于唐晚晚的真心爱护。
唐晚晚也不客气,“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能有人陪着说说话,郑老国公也觉得开心,当然这个人不是谁都可以的,说真的小辈里他也有喜欢的孩子,但始终是长辈与小辈之间的感情,虽然亲厚,但难免中间会有一层隔阂,许是因为年龄,许是因为他的身份,总感觉无法太过亲近,便是自己的孩子也是一样。
可唐晚晚似乎真的不同,明明养在深闺,却与他这个常年征战的人,有无数的话题可聊,明明是个女子,却有不输男儿的才情与疏阔,明明不过是初相识,却让他觉得好像又能是个好友,与他的那些老友也有些不同,于唐晚晚他多了一点对于晚辈的爱护,或许称之为忘年交更为合适。
“老国公,我有一手调酒的绝活,你要不要尝试一下。”唐晚晚指着自己丫鬟手里端着的酒瓶说道。
听到酒的事情,立刻将老国公的兴致给勾了起来,“调酒,这词倒是新奇,说来听听。”
唐晚晚一挥手,采苓立刻将手中的酒瓶放在桌上,一旁的采芝拿了两个空杯子过来,“这说不如做,您听我说,还不如我调出来,让您尝一尝,方便指正呢。”
“好,听王妃的。”
伸手将酒瓶上的盖子一一揭开,唐晚晚继续道,“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得请老国公成全,我这调酒之法虽然算不上什么不传之秘,但到底也是我一人独有的,被您一人看了没什么,可要是被这么多人看了,大家都知道方法,那就没意思了。”
“行了,都别伺候了,你们都出去了吧。”说着老国公屏退了左右,采芝和采苓两个丫头也随着唐晚晚的手势退了出去。
看着唐晚晚依次将瓶中的酒倒入杯中一点,老国公笑道,“神神秘秘的,还真是将老夫的的好奇心都给勾出来了,老夫倒是要看看,王妃的独有手艺。”
“不会让您失望的。”唐晚晚一边说着,一边一只手指沾了茶杯中的茶水,在桌子上用水痕勾出了一行小字。
郑老国公的目光随着水痕看去,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这字只有一句,可以为您把个脉吗,这话听来并不可怕,但让他屏退左右,还用这样的方法,那就说明,这句话的背后,隐藏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虽不知是什么,但出于两人的相谈甚欢,甚至于愿意结为忘年交的情谊,老国公选择了相信唐晚晚,将自己的手腕给递了过去,唐晚晚一手切脉,另外一只手,不时地按在某个学位上面,佐证自己的猜想,口中说到,“老国公,我特调的这酒,可是烈得很,您喝之前,可要做好准备才是。”
“王妃,只管拿来,老夫可不怕这酒烈,只怕它不够烈。”嘴上这么说着,郑老国公也学着唐晚晚在桌子上勾了一行字。
上面写的是,怎么,脉象有什么不妥吗,他明显看到了唐晚晚有些凝重地脸色。
唐晚晚收回了切脉的手,将采芝拿来的两个被子合在一起,上下晃动了起来,有内力护着,倒也不怕这杯中的酒被晃洒出来,片刻的功夫,唐晚晚停住手中的动作,将两个杯子徐徐打开,其中盛满酒的那一杯倒了一些进一个小酒杯里面,“老国公,请用。”
看着郑老国公接过了那杯酒,唐晚晚在桌子上继续勾勒起来,您可知,自己中了毒。
老国公送入唇边的动作一定,紧接着便恢复了原状,说真的唐晚晚要给他把脉的时候,他便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只是中毒之说他方才没有想到,不过有了先前的的猜测,倒也不至于太过吃惊,只是此事真的有些细思极恐啊。
让自己屏退左右,并且用这种方式,明显是不希望此事被外界知晓,这一点他是挺佩服这丫头心思缜密的,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有可能是自己身边的人下毒,不然断不会让唐晚晚小心到这个份上。
是什么毒,老国公勾勒着,接着便说了两个字,“好酒。”
“如酒不好,那我岂敢班门弄斧,在您的面前卖弄呢。”一边说着唐晚晚继续写道,这毒的名字不好说,只能说是一种十分隐晦的毒,单一的潜伏在身体中并无大碍,但这毒若是与一种毒接触,那足可致命。
毒是什么唐晚晚心中已经有了谱,但她还真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这种毒该怎么称呼,若是按照毒的原材料细细说来,那这满杯的茶水都不够用了。
郑老国公彻底的变了脸色,并不只是顾惜自己的性命,而是在他的这个位置上,有时候关系甚多,“王妃这酒是好酒,只是老夫可不能白喝,平白地占了这个便宜,这样吧,老夫珍藏了一些珍玩,王妃选上两样,算作是老夫的回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