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外月朗星稀,唐晚晚的思绪又飘到了那一日,晚晚,本王舍不得你,她以为楚禹棠说的只是短暂两天的分离,却不曾想,这舍不得三个字的背后,根本就没有一个定下的日期。
打仗这样的事情,对于有些人来说,可能是一年,两年,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是一辈子,战场上从来都不缺少归不了家的英魂,纵然她相信楚禹棠,信他能得胜归来,却也免不了担心二字。
功绩的背后,是多少付出,多少鲜血的汇集,她没能亲眼去见,却是能想象得到的,因为她还记得自己是因为什么到了这禹王府中的,或者说是当初的棠郡王府。
因为一时不慎,被敌军将领伤了一双眼睛,就此离开了战场,若非是自己的出现,这个人恐怕就再无踏足战场的机会了,也不知自己当初所做的对楚禹棠而言是福还是祸。
人瞎想起来当真是莫名其妙的,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对的,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偏偏就容易往其中钻牛角尖,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这可是半点不像自己了,唐晚晚的过去,可没有过这么心慌意乱的时刻。
许是因为过去都不算危险,都不算是真正的战役,也许是之前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两人在一起,所以她的心才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不平静,骤然分开,楚禹棠还是去那样危险的地方,她这大概应该算是不适应吧。
站在窗边看了许久许久,唐晚晚终于是将窗户合上准备休息了,只是躺在床上却没有半点困意,脑袋里的这件事情依旧挥之不去,她是想要跟去的,她想要与谷风和燕羽同去,哪怕不知自己能帮上多少的忙,但至少站在他身侧也好。
可理智让她留了下来,不只是因为楚禹棠费尽心思不想她遭遇危险的这份心意,还有就是京城中如今的这份时局,京城的局面不会因为楚禹棠离开,而一切停止,相反其中的波涛汹涌,不会止息,只会趁着楚禹棠离开,而越加壮阔,这就是她必须留在这里的原因。
七皇子因为五皇子的事情又一次将目光瞄准了太子,唐尚书于朝堂之上列数了刑部侍郎魏涉的数条罪证,太子和皇后还在禁足之中,朝堂上却已经显露了乱势,这潭水已经搅了起来,没人盯着,是真的不行。
之前的局面是她有意经营的结果,若不是七皇子现在又瞄准了太子,楚禹棠只怕就危险了,虽然说现在明面上的势力没有多少,但一个保不准这本来不多的东西,都有可能被七皇子给使了绊子,毕竟局势这东西,时刻都在变化,谁又能真的说的准呢。
在榻上翻来覆去许久,脑子里也是一件又一件的在转事情,终于觉得没什么可想的了,唐晚晚总算是睡着了,这一晚,她做了一个梦,楚禹棠对她说,待我凯旋,必定娶你。
梦中的他一身铠甲威风凛凛,腰佩长剑仪表堂堂,眸中深情似海,说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话,只是梦注定是短暂的,所以梦中的甜蜜,直接转化为梦醒的暴躁了,唐晚晚此刻真的很想将楚禹棠揪到面前来,狠狠地教训一顿。
不想让她跟去,直说不就是了,何必费这番心思呢,她像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吗,如今倒是好,出征之前,两人连一面都没见着,连一句道别都没留下,迎着明晃晃的阳光,唐晚晚只觉得此刻阳光扎眼的很,全然感觉不到这阳光带来的温暖。
“晚儿,你还在生气。”陈婉宁走近了唐晚晚的身边,看着女儿说道。
同陈婉宁一同坐下,盛了碗粥给陈婉宁放到了面前,唐晚晚语气无奈道,“也不知是不是该说生气了。”
“男人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终究是不能陪着女人打转的,禹棠是宸国的皇子,是战场上的元帅,出征是不可避免的事,我女儿嫁的这个人,万中难挑一个,这样的男人你该以他为骄傲。”
骄傲,像是楚禹棠这样的人,却是能让人以他为傲,只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轻易地介怀此事了,“母亲,女儿不是为他出征而生气,而是气他没有告诉我。”
“还说不知道呢,这不就是生气了吗,晚儿,他费心安排这些,将你留在伽蓝寺之中,对他而言,可比起一句道别,一句说明更费功夫,他是不想让你担心,虽然说早晚都有被拆穿的一天,但是能将你蒙在鼓里一天,也许对他便是多放心一日,禹棠这是爱你爱到了骨子里,连这些都不愿你承受。”
唐晚晚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您这是吃了他灌的什么迷魂汤了,字字句句都在给他说话。”
伸出手指,轻轻往唐晚晚的额头上点了一下,“你这孩子,说的怎么难听,什么迷魂汤啊。”
揽住了陈婉宁的手臂,唐晚晚贴的近了些,“可不就是迷魂汤嘛,您是我的母亲,可是我怎么听着这每一句话,都是在说楚禹棠的好啊,您再这样的话,女儿说不定要吃醋了。”
拍了拍女儿的手,陈婉宁笑道,“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你可是亲王妃,一言一行都要注意,若是被别人看去了你这个样子,那可怎么成。”
“这个母亲就不必担心了,能看到的也都是这个院子里的人,他们的嘴一定是很严的,传不出去的,所以不管女儿的行为有多不妥帖都好,根本就无须担心。”唐晚晚继续抱着陈婉宁的胳膊。
她也感觉自己像个小孩子,换做之前,这样的动作别说是做了,就是想她只怕都想不到,因为过去她的一言一行,是绝不会让人指摘出不妥当之处的,但是这会儿她就是想要这么做。
因为她很清楚,即便是自己不妥当,即便是自己的行为像是小孩子,也无所谓,在这个院子里的人,没人会介意这些,也没人会因此而指摘于她,坏毛病都是惯出来的,这话现在唐晚晚很相信了。
因为自从自己来到了这里,好像这些小毛病变得越来愈多了,自己之前根本无法容忍的东西,竟然逐渐的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且还是那种自己根本就不想改变的,毕竟拥有这些的感觉,还不坏。
“好了,你这孩子,再抱下去,粥可都要凉了。”陈婉宁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目光之中满是宠溺。
曾几何时,她还十分担心女儿嫁到王府中会不会受了委屈,会不会被夫君冷待,被下人针对,毕竟晚儿的身份不是是尚书府的嫡女,娶她也得不到尚书府的半分支持。
可随着自己被接出唐府,被送入别院,见了女儿身边伺候的人,见了女儿嫁的那个人,陈婉宁的心放了下来,尤其在年前被接进禹王府的时候,所有的护卫,管家,小厮对女儿都是面带敬重,对自己也是尊敬非常,那一刻心算是彻底的放了下来,她知道女儿在这王府之中,必然是坐稳了女主人的位置。
“好吧,那我们吃早饭,不提他了。”唐晚晚撒开了手,给陈婉宁又夹了一个小包子。
两人吃起了早饭,采芝和采苓在一边伺候的小心翼翼,不是别的原因,瞒骗王妃,也有她们两个的一份,甚至还是她们打了掩护,拖延了时间,才让谷风统领去见了方丈,传达了王爷的意思,所以事情败露的直接结果就是,王妃也不怎么搭理她们两个了。
这叫两个人心中叫苦连篇,王爷和王妃都是为了对方好,她们是站在哪边都不是,可偏偏两个人的命令都是要听,若是王爷的命令,真的会伤害到王妃,那她们可能还会抗拒,可是王爷的命令偏偏是为了王妃的安全着想,她们两个压根就找不到不听从的理由。
只是此事引发的后果,她们也很头疼就是了,王妃对王爷都有这么大的怨气,那她们两个,哎,只能是叹一句,夹在中间难做人啊。
早饭吃的还算愉快,唐晚晚和陈婉宁这一对母女口中,完全没有了楚禹棠的存在,反倒是聊起了唐晚晚小时候的趣事,那些饥一顿饱一顿的时候,当初看来十分痛苦,可如今回首来看,却觉得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尤其是在陈婉宁看开了那些事情之后,更是觉得如此了。
这不,还聊起了两人满山的挖野菜的事情呢,这一顿饭的功夫聊下来,有意思的事情还真是不少。不过这顿早饭结束了,这话题也就收住了,因为有客上门了。
这客人倒是让唐晚晚觉得十分惊喜,只觉得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晚晚,既然神医前来,那你就别在这陪着母亲了,赶紧过去吧。”陈婉宁的身体,全赖青衣的药,加以调养,如今听到采苓的禀报,自然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个清新俊逸的身影。
点了点头,唐晚晚说了一句那母亲稍候,然后就去前堂去见青衣了,说来青衣回了神医谷那么久,她也没能有机会去看一眼,如今青衣倒是回来了。
“青衣公子,好久不见啊,你手里那一大包是什么。”唐晚晚踏入室中,先打了声招呼,然后便看到了青衣和他身边的小童手中一人一个大包裹,指着问道。
唐晚晚表情轻松,青衣却显得有些凝重,“唐姑娘,我与小童这包里是最新调配的药,准备追上禹棠,给他送去的。”
一句话令唐晚晚的神色凝固了,“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
“潼关一战,宸国败得有些蹊跷,即便是鄂牧国之人向来骁勇善战,也断没有理由短短时间便破了一座城池,而且伤亡那般惨重,正好当时我与小童在距离潼关不远的地方接了诊治,便过去瞧了一眼,果真事情并不简单。”
“那些人中了毒,是一种很神奇的毒,中了之后会令人动作迟缓,鄂牧国的士兵刀上都涂了这样的毒,所以哪怕是小伤,一旦染上了这东西,在战场那样的地方,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下场了。”
青衣的神色凝重,唐晚晚的目光也冷了起来,“这应当,不是鄂牧国会有的手段。”
鄂牧国侵扰边境多年,但横竖都是凭借着自己过人的武力以及铁骑,虽然说与宸国是互有胜负,但却从来没有在战场上出现过这样的东西,或者说不只是战场。
因为鄂牧国是一个崇尚勇士的国度,所以对于这种东西应当是不屑的,这个国家,或者说这个民族在骨子里都是这样,所以这东西,必然不是出自于鄂牧国的内部。
“没错,如果我收到的消息不错的话,应当是出自穆兰国境内,这东西有土质的要求,我在别的国家境内,不曾发现过,其中便能提取让人出现迟缓之症的毒,只是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若要成毒,需要的量十分之大。”
唐晚晚的目光落在了青衣手中的大包上,“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想必是察觉到穆兰国的动作了。”
“穆兰国的境内,现在大量的收割那种之物,最后送去了一处地方,那里应当就是穆兰国从这种植物之中,所提炼出的东西了,只可惜时间紧迫,我又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制解药上面,没机会过去亲眼看一看。”
青衣是江湖之人,还是神医谷中的谷主,其消息渠道必然是可靠的,这是这可靠的消息,如今看来却无疑是噩耗了,这毒是其中之一,还有一点就是谁也不知道穆兰国援助鄂牧国的是不是仅有此一样而已。
“既然已经制出了解药,那为何不立刻追上大军,莫非这解药现在尚有不妥当之处吗。”
将包裹放到了桌上,青衣分别取出了毒和解药,然后递给了唐晚晚,“我试验过,这解药应无问题,但在此一道上我不及你,所以想请唐姑娘帮忙验证一番。”
唐晚晚接过了手中的两样东西,说了一句,“青衣你和小童暂且在府中休息一会儿,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若有任何需要直接吩咐就是。”
撂下了这一句话,唐晚晚直接带着两样东西回去了屋子里,开始研究了起来,一个时辰的时间看起来不短,可是对于研究这东西,属实是不长了,只是由此可见,唐晚晚的心中着急,不愿耽搁半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