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事缠身,怎一个烦字了得,对唐盛而言,这些天过得实在不如意,先是家中的田产,被人破坏,佃户纷纷表示不再愿意给唐家继续干活,又是朝中有人指摘他行事不公,若说这两者不过是令人烦心的小事,那女儿被大理寺带走,这件事情就是一件晴天霹雳。
抹掉一条人命事小,被何家逮着不撒手是大,本来他与何同之同为太子手下倚重的人,并无太大的分歧,但是因为女儿一事,两人却显得不是很愉快,他们都想要自己的女儿是太子妃,但太子妃终究只能有一个。
一场大选,何卿卿成了太子妃,自己的女儿成了侧妃,他知女儿不甘心,其实他也一样,女儿与太子之间本来已有默契,却偏偏被一个回来不久的何卿卿给坏了好事,他怎么能甘心。
皇后的父亲乃是将来的国舅,这样的荣耀,他自然不甘心就此错过,所以在女儿与太子妃之位失之交臂之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前往何同之的府邸恭贺拜访,女儿也没有向着何卿卿低头的意思。
正相反,两家暗地里颇为不愉快,但是怎么不愉快都好,闹上了大理寺,这样的事情是他没有想到的,他本想私下解决此事,所以去拜访了何同之,低这一下头总好过女儿连侧妃之位都得不到,唐盛是这么想的。
只是他的想法,何同之没有成全,他推说此事已经交给了大理寺,如今也不是他们想撤回就能撤的回来的,言语之间诸多为难,在唐盛听来,不过是借口二字。
何同之这里行不通,何卿卿那里想让她高抬贵手,放自己女儿一马,也是不现实,毕竟这对父女必定同心,所以唐盛选择了另外一招,那就是找到当初对丫鬟动手的人,让他们将罪责给认下了,保住自己的女儿。
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也是律法条款,但让人甘心交出自己的性命却并不容易,尤其是女儿没有用唐府中的人,所以更有难度了,唐盛让账房支了不少的银子,让自己的心腹管家去办妥此事,而他则是等着事情一旦成功,就去宫中为女儿叫屈。
唐家的动向,唐盛的想法,被一点不少的写在了一张纸上面,送到了唐晚晚的面前,丢卒保车,很正常的想法,也是不出意料的举措,只是这件事情做起来,变数可是不小。
因为采芝和采苓监视的同时,也发现了其他的监视者,那是何卿卿派去的人,也在注视着唐府的动向,若是唐家收买人命,被何卿卿的人看个正着,这步棋,只怕也是失去了意义。
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敲击了几下,声音不算悦耳,倒是极有规律,唐晚晚决定不去管它,继续做个看客就好,反正此事她本也只是局外人而已,她要看的只是最后的结局。
将那张纸引火,唐晚晚离开了书房,回房更衣,今日她要去进宫,去见一见昭宁公主,也是将之前两人之间口头上的东西,正式落实,昭宁公主已经得了皇上许可,而她也是时候去那交上答案了。
唐晚晚到了宫中的时候,昭宁公主正在池边喂鱼,一边随手洒下一些鱼食,一边在环顾周边,似乎在等些什么直到唐晚晚的身影出现,昭宁公主才将手中的鱼食一把洒净,然后站起身来,迎了两步,“六皇嫂,昭宁可是等了你许久了。”
“劳公主久候实在抱歉。”唐晚晚一边说着,一边向着丫鬟挥了挥手,示意丫鬟将自己的礼物送上。
昭宁公主看了礼物立刻打开,然后露出笑脸,“金盏百花露和金缕玉颜膏,皇嫂这礼物来的可真是时候,我宫中的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这东西宫中的一直都是秋妃娘娘处出来的,她身为最得宠的一位公主,自然也是有着一份的,只是也就有那一份而已,毕竟这东西不太好买,听说就是那百花堂中都是有限的很,时不时地也只是拿出几瓶几罐的来卖,几乎是一摆上柜台就没了,底下的人虽也想帮自己买上一份,但奈何这东西不能预订,只能看运气,所以她宫中也没添新的呢。
“公主喜欢就好。”唐晚晚笑着说道。
昭宁公主有些不满的看了唐晚晚一眼,“六皇嫂叫我昭宁就是了,好端端的叫什么公主。”
一边说着,一边凑到了唐晚晚的身边,然后抱住了她的胳膊,开始撒起娇来。“皇嫂,你那马上的功夫实在不错,投壶的准头也厉害,能不能教教我。”
对于这位六皇嫂,昭宁公主是有些佩服的,自从秋狩回来之后,她也试过像六皇嫂那般投壶,只是准头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说,还险些没有控好马匹,这让一向对自己颇为自信的昭宁公主有些挫败。
所以就想着能向六皇嫂学上一学,她对于四书五经那些东西不感兴趣,琴棋书画,也只是略通,真让她喜欢的还就是这些玩乐,所以一直将此事记挂在了心上,只是上次因为心系赚钱的事情,没来得及请教,这次她可不打算就这么放六皇嫂回去,怎么也要请教一下经验。
“昭宁有意的话,你我再玩上一场也是无妨。”皇室之中的人,唐晚晚有好感的很少,太子敬而远之,七皇子也只是面上客套,面对这两位,她都不想与之相处,但是昭宁公主不一样,她觉得这丫头还挺有趣的。
虽然不乏刁蛮任性,但是相较于太子和七皇子这两个皇室之中的人来说,一份率真倒是也显得难能可贵,所以她并不介意与昭宁公主一起骑马投壶,正好也能松松筋骨。
“太好了,你们赶紧去准备,本公主要与六皇嫂再比一场。”听到六皇嫂答应,昭宁公主立刻吩咐起来,面上的笑容也是更多了几分神采,毕竟这皇宫中,难找到与她玩的人。
那些太监宫女都只会恭维她,让着她,委实也没什么意思,玩几遭也就腻了,但是六皇嫂不一样,这可是个好对手,虽然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昭宁公主的命令,自然是贯彻的十分迅速,他们两人做着昭宁公主的步撵过去的时候,两匹白色的骏马已经被牵到了两人的面前,这两匹马看起来十分神俊,周身无半点杂色,一看便是马中的上品。
“皇嫂喜欢这两匹马。”昭宁公主看到唐晚晚的打量,凑到她身前问道。
唐晚晚笑了笑,“只是觉得这御马监中的御马当真有些不凡。”
“既然这样,你我比一场赛马,皇嫂赢了的话,这两匹马就送给皇嫂了如何。”昭宁公主大方的说道,心里则是在想,皇嫂若是收了我两匹马的话,以后也得进宫陪我玩,划算的很。
昭宁公主的小算计,没有瞒过唐晚晚的眼睛,而且她觉得这样也不错,所以笑着答应了下来,“好啊,既然昭宁这么大方,那这两匹好马,我就笑纳了。”
“皇嫂,我说的是赢了之后,赢了之后,你不一定能赢的。”昭宁公主强调了两遍赢了之后,想必对于六皇嫂的笃定,她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虽然皇嫂的马术比她厉害,但是这胜券在握的口气,可是有点伤人了。
伸手从侍卫手里牵过马,唐晚晚笑着点头,“好,赢了之后。”
看着六皇嫂这一定能赢的样子,昭宁公主脸上挂上了挫败之感,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觉得有意思,她要的就是两人好好的比赛,她才不需要被人让着呢,就算输了有什么关系,总有一日能赢回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翻身上马,开始了一场竞赛,之后还完了投壶,玩了颠球,反正唐晚晚正午时分进的宫,出来的时候,都已经变成了夕阳西下,不过看看身边的两匹骏马,唐晚晚觉得这趟皇宫没有白来,这不,还带了战利品。
虽然王府中不缺马匹,但是这样的好马,也绝对没人会觉得多余,要知道一匹好马的价值可是不低,尤其是这种能作用于战场的坐骑,很多时候,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得到的,所以唐晚晚很满意自己的战利品。
正好两匹,她和楚禹棠可以一人一匹,在心中分配之后,唐晚晚就带着这两匹好马,回到了王府,然后第一时间和楚禹棠炫耀了一番,其实说是炫耀,也不过是到了府中,与他说起了此事罢了。
“昭宁虽是公主,却比我们几兄弟都要更加得宠,这御马监的好马昭宁可以相送,可不管是我还是太子,都没有这份权利。”楚禹棠看着院中的两匹骏马也觉得确实不错,与这王府中最好的马都在伯仲之间。
唐晚晚挥了挥手,示意人将之带去马厩,然后道,“这怎么相比,你们都已经出宫建府了,放在民间也就算是分家了,自然不能再拿家里面的东西,昭宁可是还在家中,而且极为得宠,拿了也没关系啊。”
“楚禹棠,你不会是嫉妒起你的妹妹了吧。”唐晚晚挽住了楚禹棠的手,笑着说道。
眉宇中浮现了一丝哭笑不得的感觉,楚禹棠拍了拍唐晚晚的手,“我至于吗,只是觉得父皇对于昭宁确实十分疼宠罢了,换了其他的公主,可断然是没有这个权利能将御马监的马匹外送的。”
皇上也许并非无情,只是他的感情从来也没落到楚禹棠的身上罢了,就如从上一世,她的父母疼爱妹妹疼到了骨子里,可到底也没有一分到了她的身上。
不过不管如何都好,其实已经都不重要了,就如同她已经看开不去在意曾经的父母是否疼爱,楚禹棠也早已不在意了这些,你在意对方,是因为对方是你亲近的人,可当跨过这样的想法之后,对方如何,与你便再也没有关系。
就如同唐晚晚如今有陈婉宁一样,楚禹棠也有着秋妃娘娘,有着疼爱自己的母亲,其实父亲的存在也没有那么重要了,所以唐晚晚不会认为楚禹棠说出这样的话是在羡慕,因为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如今对于楚禹棠而言其实也只是皇上而已,尽管他叫着对方父皇。
“昭宁确实是个有意思的姑娘。”虽然有些皇室子弟的嚣张跋扈,但是却也有着自己的性格和主见,性格鲜明的人,总是比起平庸的人更吸引人的目光,唐晚晚不知道皇上疼爱昭宁是不是因为这个,但是她确实因为这个姑娘很有意思而不讨厌她。
楚禹棠看着唐晚晚的目光十分温柔,“晚晚说是就是了。”
因为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皇宫,所以楚禹棠对宫中的几位公主都谈不上感情,尽管都是他的皇妹,但因为他极少回宫,所以对于这些皇妹自然也就谈不上了解和感情,不过要说这些公主中,他印象相对深刻的,大概昭宁可以算是一个了。
他记得曾经他参加的一次宫宴上,昭宁主动来与他说话,问他战场是什么样的,这不是女孩好奇的话题,但昭宁却听得十分认真,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对于昭宁的印象,比起别的皇妹更加深刻一些。
谈不上多深的感情,至少昭宁给他的印象不差,至于剩下的,就真的谈不上什么印象了,毕竟在他记忆中的更多一些的应该是他的几个皇姐,只是这会儿都已经嫁了他人,也都已经渐行渐远了。
“咱们明天骑着这两匹马比试一番如何。”唐晚晚对着楚禹棠提议起来。
比试,楚禹棠勾起嘴角,显得颇有兴趣,“晚晚莫不是今日跟昭宁比试还没有过瘾吗。”
“这不是新到手的战利品,打算看看能不能输一匹出去嘛,怎么样,要不要比,若是你明日赢了我,两匹马送一匹给你。”唐晚晚笑着抛出了筹码。
搂着唐晚晚的肩膀,楚禹棠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未战先言败,晚晚,这可不像你。”
“这有什么,昭宁也知道自己多半输给我,还是跟我比了,我马术不及你,有什么可遮掩的,不过不及你我未必会输,说不定赢的人是我呢。”唐晚晚的笑显得自信且张扬。
吸引的楚禹棠的目光挪不动地方,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最后道出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