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游览,席地而坐,摆上三两样茶点,一壶热茶,还有旁边正在烤的两只兔子,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场合,绝对比起吃屋子里的珍馐更要合胃口一些,因为在外面看着这风景,会让人感觉格外的心旷神怡。
尤其是对于在宅子里闷久了的人来说,更是这样,陈婉宁的脸上挂着十分明显的笑容,笑容中透着欢快和放松,她十分享受这一刻的时光,坐在这闻着烤兔散发出来的香气,让她不自觉的生出了一种对于食物的渴望。
“母亲,尝尝这个。”唐晚晚手里拿着几个小果子,递到了陈婉宁的手上。
看着手上的小果子,陈婉宁的目光显得柔和了很多,有些怀念,也有些庆幸,这些小果子是野果,之前被唐侍郎扫地出门的时候,粮食不足,她经常带着年龄还小的晚晚,去找这些小野果充饥,虽然味道不错,但是顿顿当饭吃就不怎么美好了。
如今拿在手里,倒是别有一番感慨,重新回到尚书府的时候,她心中是不愿的,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唐盛那个人是真的对她们母女有所愧疚,若不是对方看的紧,她早就带着女儿一走了之了。
不过此刻她倒是要庆幸了,因为唐盛的私心,让她的女儿遇到了良人,捏着小野果放入了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显得十分之好,局面不同了,生活不同了,这小野果子也找回了最开始吃它时,那美好的味道。
“好吃。”陈婉宁又拿了两颗在手里,一颗一颗的往嘴巴里塞去。
唐晚晚也做了下来,自己也拿了小野果在吃,府中的水果不少,但是这野外采来的果子别有一番风味,循着前身的记忆,她知道这些小果子的味道还不错,所以就采了一些。
也许过去吃这些果子的时候,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但是如今却是可以换一番心情了,吃着酸酸甜甜的果子,唐晚晚和陈婉宁聊起了过去的事情,那些事情在过去看来,都是生活的艰辛和不易,但是如今却都成了一份珍贵的,难以忘怀的回忆。
那些事情不是亲身经历,但是那份记忆深处存在着的东西,其实与自身的经历,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唐晚晚从未介意过这一点,也不会将之视为避讳,所以聊起来随意的很。
“那个时候,想要去林子里抓一只兔子,可是不容易的很,那么多年母亲也就只抓到了一只给你,不像是你的这些丫鬟都是身怀本事的,我们不过是走走的功夫,就抓了两只兔子回来。”陈婉宁的目光又落到了那兔子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好想吃。
那只兔子,唐晚晚也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她生病了,陈婉宁为了抓一只兔子给她吃,想让她快点好起来,补补身体,抓兔子抓的灰头土脸的,拎着那只兔子回去的时候,头上都是草屑,身上看起来也是狼狈不已,甚至衣服上还被刮破了口子,可见这只兔子抓的不易了。
那时候她记得,那只兔子的味道很好,只是后来陈婉宁带着她再去抓兔子的时候,不管是弄得多狼狈,等的多久,都抓不住了,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两个女人不管是力气,还是速度都有所不足,先前的那一只,应当说是纯属巧合了。
但是在唐晚晚的记忆当中,那只兔子吃起来的美味,变成了美好的回忆。
“这两个丫头确实是得力,本事都不小,用来做丫鬟是有些委屈了。”唐晚晚看着一边烤兔子,熬汤的两个丫头说道。
陈婉宁温婉一笑,“禹棠能将这两个丫头给你做丫鬟,也是对你的重视,有她们在身旁保护,对你来说也是多了一份安全和保障,你得妥善的用这两个丫头才是。”
“您放心,女儿心中有分寸。”唐晚晚笑着答话,她觉得陈婉宁可能看出了采芝,采苓两个丫头的底,虽然未必是猜到了暗卫,但是这两个丫头是特殊培养的人,这一点陈婉宁一定是看出来的。
以陈婉宁的见识,为何会沦落到给唐盛做妾的这一步呢,而且有了后续的种种凄惨,唐晚晚的思绪又开始飘了起来,不过很快的就被她给拽回来了,有些事情,陈婉宁不说,她也是多思无益,只是每次想到这个,思绪就容易往里面走罢了。
“母亲饿了。”唐晚晚注意到了陈婉宁的目光不住地往两只兔子的方向打量。
不好意思的看了女儿一眼,陈婉宁道,“烤兔子,许久都没有尝过了,饿倒是还好,只是有些馋了。”
“火候看起来也差不多了,一会儿叫采苓先割几片过来。”唐晚晚看了看已经烤到通体焦黄的兔子,对着陈婉宁说道,其实不只是陈婉宁,她看着这烤兔子也是挺有胃口的。
手指点了一下唐晚晚的额头,陈婉宁说道,“你这丫头,说的母亲跟多馋一样,连这一会儿都等不得。”
“外满这一层绝对是已经烤好了,若是母亲不吃的话,我可就吃了,您确定还要再等等,不先尝尝。”唐晚晚向着陈婉宁凑近了几分,用了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
好吧,这语气绝对是起了作用的,陈婉宁更想吃了,“你这丫头,诚心看母亲的笑话是不是,还不去拿过来。”
“遵命。”唐晚晚笑着答道,然后起身去拿兔肉了,走近了兔肉的焦香味道更是明显,旁边的一小锅菌菇汤味道也开始逸散开来,这两个丫头的手艺,都是相当不错啊。
不一会儿,唐晚晚端了一盘切成薄片的兔肉,回到了陈婉宁的旁边,后面还跟着端着两碗汤的采芝,走近了身边,香味更加明显了,陈婉宁也是难得的起了小孩的心性,直接伸手从唐晚晚拿着的盘子中,捡走了一片兔肉,放入了口中,细细的咀嚼起来,面上扬起一片满足之色。
方才还为自己辩白,说是没有那么馋,不至于一会儿都等不得呢,自己这还没有坐稳,兔肉都已经被拿走了,不过看着陈婉宁吃得开心,唐晚晚也觉得这一趟出来的值。
自己也是拿了一片放入了口中,虽然采芝采苓两个丫头是给她们准备了整套餐具的,其中也包含了筷子,但是直接用手,倒是更合乎这野餐的感觉,再说了陈婉宁都这么吃了,她这个做女儿的此刻再讲究一下,也不太合适啊。
兔肉烤的很香很入味,就地取材的蘑菇味道也很是鲜美,这个时节喝上一碗,当真是适宜的很,吃过午饭之后,唐晚晚又带着陈婉宁走了走,然后就回去别院了。
虽然出来玩是很好,但是时间过犹不及,时间待得长了,也就会觉得冷了,所以唐晚晚掐好了时间,带着陈婉宁返程,如果是跟着楚禹棠出来,她肯定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但是陈婉宁不行,这是身体素质的问题。
“母亲,我们明日去街上逛逛吧。”坐在马车里,唐晚晚提议道。
去街上,“晚儿的意思是说,回京城里面。”
“恩,总在这郊外待着,没有人烟,母亲想必也会觉得有些不自在,回京城走走,逛逛街,热闹热闹,到了晚上的时候,咱们再回来。”唐晚晚在一侧对着陈婉宁说道。
摇了摇头,陈婉宁的兴致显得不是很高,“不去了,母亲不想回去。”
“不是回去,咱们只是找热闹的地方,去逛一逛,买些东西罢了,尚书府的门咱们可不会去,别说是尚书府了,就是那方圆几里之内,咱们都不会接近的,母亲放心。”唐晚晚自然也清楚陈婉宁顾忌的点在哪里。
心中也在想着,自己得想想办法才是,不然这尚书府除了是自己眼前的麻烦之外,也会是母亲的心病,毕竟身份在那里摆着,多少是有些尴尬的,尽管跟那个地方半点感情都无,但是有些东西,不撇清楚了,总是不行的。
“可是。”陈婉宁显得有些犹豫。
手握住了陈婉宁的双手,唐晚晚道,“母亲,咱们只是去逛街,去散心而已,你根本不必联想到尚书府那边的,咱们只是去看看胭脂水粉,绫罗布匹,有喜欢的可以买一些回来,这别院里面,虽然有人采买,但终究不是自己挑选的,不可能样样都合母亲您的心意吧,您就不想自己选一选吗。”
“你这孩子,几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起来,好,都听你的。”陈婉宁的心里也是愿意出去多走走的,本来就有些意动,加上唐晚晚的劝说,自然就这么定下来了。
回到别院当中,唐晚晚又和陈婉宁讲起了赈灾时候的事情,其实跟给秋嫔娘娘讲的差不多,编的跟小故事似得,有些报喜不报忧的感觉,那些碰上的麻烦事儿统统没说,只说了那些大快人心的事情。
饶是如此,陈婉宁都是几次为唐晚晚在担心,当然话题多半是围绕在她受苦了这一项上面,其实要说艰苦,比起被尚书府接回之前的生活来说,是根本算不上的,但是对于母亲就是这样,见不得自己的孩子受半点苦,所以关注的点,基本上都落在这了。
第二日,唐晚晚和陈婉宁都起了大早,从郊外坐着马车,一路进了京城,就像是唐晚晚说的,去逛街,看看衣裳布匹,看珠钗首饰,两个人一家店,一家店的逛了起来,好像是不知疲倦一般。
然后中午的时候,选了一家口碑很好的酒楼,在里面好好地尝了一下酒楼中的特色菜品,午饭过后,两人又逛了逛街上的小摊子这才返程,至于胭脂水粉里面倒是只买了一盒胭脂,因为那家脂粉铺子里面的货品成色,根本不及唐晚晚所开的那家百花堂,所以唐晚晚干脆让采芝跑了一趟。
去百花堂里面拿了最好的胭脂水粉送来,所以回去的时候,也算是成果丰厚了,更重要的,是这一天逛下来,让陈婉宁的心情更好了,这一点相较于马车里的那些战利品,应该说是更大的收获。
第三日,又是去了附近一家颇有名气的寺庙,上了一炷香火,顺便求了一支签,求签的是陈婉宁,这东西说真的唐晚晚是不怎么信的,凑个热闹也就得了,求签的事情,就没有必要了。
但是陈婉宁有兴致,唐晚晚自然是陪着了,不过听了解签的内容,更加加深了唐晚晚的不相信,这签解得看似有道理,实则不过是故弄玄机罢了,签文给她,她也能说道出个一二三来,根本就不能相信。
唐晚晚想起了伽蓝寺来,她也看过伽蓝寺的师傅们解签,与这不同,那些师傅们所解得签文,连她都要信上几分,但是这里听起来就是纯在糊弄人了,不过听的人开心,解得人煞有介事,准不准,真不真的其实倒也无妨了。
出来玩,为的就是让陈婉宁开心,陈婉宁觉得开心了,那目的也就达成了,至于其他的其实也就无所谓了,就比如说,这签文解得那么好听的原因,是陈婉宁在那师傅的劝说之下,给寺庙里面捐了一些香火钱之类的。
不过,觉得这解签文的师傅不靠谱归不靠谱,但是这寺庙的香火还是相当不错的,也算是一种程度上的经营有道了。
“晚晚,那个师父说你有慧根呢。”往外走的时候,陈婉宁对着唐晚晚说道。
有慧根,她记得子宁师傅也说过同样的话,不同的是,子宁师傅是真的这么觉得,而方才的那个师傅,“母亲,我在那师傅边上等你求签,解签,至少已经看到了那师傅夸了三四个香客,说他们有慧根了,所以这话,你听听就好。”
唐晚晚算是看明白了,一家寺庙若是真的想要香火鼎盛,要么有得道高僧,让人慕名而去,要么就要像是这座寺庙一样,和尚师傅们个个巧舌如簧,哄得人心花怒放,心甘情愿的将香火钱给掏了。
什么与佛有缘,颇具慧根这样的话,都已经成了套话了,对哪个香客说都是可以的。
“还有此事,这不是纯属乱说吗,人人都有慧根,这怎么可能呢,算了不听了,咱们走吧。”陈婉宁拉着唐晚晚就离开了,其实她也不是有多相信那些话,只是说自己的女儿好,她就是心里开心罢了,但是在发现对别人也是这么说的时候,难免的这高兴和开心的程度,都会下落那么一点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