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心革面这四个字一般来说都是形容犯人的,重新做人更是如此,但是唐晚晚送给了知府这几个字,则是希望知府能从此变得不同,与其关进牢房中一个贪官,不如还百姓一个清明的好官。
在知府府中的这几日,虽然见面都是些身体,病情之类的问题,但是侧面的唐晚晚对这位知府大人也算是多了一些了解,她觉得这位知府倒也不像是无可救药之人。
尤其是在被夫人再度用毒,走了一趟鬼门关之后,更是性情想法有了很大的不同,所以唐晚晚的想法也发生了改变,本打算将这位知府给送去牢里面的,但是想一想也有些可惜。
毕竟这是个有本事的人,她之前也和楚禹棠聊过这位知府,两人都觉得这是个有本事的人,只是太过自私,本事不为国家,不为百姓,反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
也正是因为如此,唐晚晚才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教训知府一番,顺便就着这个机会赚着小钱,还能借此找出知府的罪证来,可谓是一举数得,但心中多少是觉得有些可惜的,毕竟也是个有本事的人。
但如今,眼前的这个人与之前不再相同了,也许是两件事情给了他很大的打击,让这个人看起来有所不同,但这份改变无疑是好的,所以唐晚晚给了知府另一个选择,洗心革面,重新为官,重新为人。
不管怎样权衡,多出一个能为您做事的好官,都是要比起牢房中多出一个还得管饭的犯人要好得多了,唐晚晚觉得眼前是一个好的机会,经历了生死,经历了背叛,这会对知府来说不好度过,但是也是个改变自身的好机会。
紧闭了房门,关好了窗子,勒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唐晚晚和知府谈了很久,直到黑夜取代了白天,这个屋子的门才被重新打开,唐晚晚走了出来,手中多了一把钥匙和一封知府的亲爱书信。
之后唐晚晚离开了,知府那边也与之前有些不同,他不再因为夫人的关系郁郁寡欢了,晚饭吃了整整一碗,让一旁服侍的丫鬟都有些惊奇。
这些日子,大人的胃口都很差,不过每顿吃上两口罢了,昨日开始更是连饭菜都免了,送到了房中都是原封不动的给退出来,今日竟然有了这么好的胃口。
虽然惊奇,但是对于丫鬟来说,还是觉得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至少说明大人的心情没有那么差了,主家心情好了,对下人就不会苛责,对于他们而言,算是好事情。
知府真的不再为夫人的事情神伤了吗,答案是否定的,真心喜欢一场,不会说过去就过去的,但是今日这一次深谈,让他了解了很多,也看开了很多,不说是豁然开朗,但至少整个人都觉得清明了不少。
他找到了自己日后的方向,也找到了自己该去怪,该去恨的人,所以他不会再为此而继续消沉下去,这场谈话,对他而言,收获很大。
对于从知府府中离开的唐晚晚而言,同样也是收获满满,回到了医馆便给楚禹棠修书一封,让采芝连夜给楚禹棠送了过去,然后第二日便见到了那个阔别多日的男人。
“晚晚。”楚禹棠看着自己的王妃,唇边勾勒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男人也能笑的那么动人心魄,唐晚晚是从楚禹棠的身上找到的形容,也许是他板着一张脸的时候居多,笑起来的时候,身边的一切都显得黯然失色。
这一刻,唐晚晚的眼中只有这个男人的身影,“怎么亲自过来了。”
她给楚禹棠的信只说了要人,可没有让他自己跑这一趟,尽管她看到了这个男人,由衷的觉得开心。
“自然是因为想晚晚了。”楚禹棠回答的理所当然,身边的人此刻已经习惯了在王妃面前,会变得十分不同的王爷,所以这会听了这样的话,倒是心中没有之前的波澜起伏了,反倒是一种十分乐见的心理。
唐晚晚走到了楚禹棠的身边,看着他的满脸深情,说了一句,“我饿了。”
“正好本王也饿了,晚晚想吃什么,咱们去吃。”楚禹棠的手,抓住了唐晚晚的手,那份温度让人永远都舍不得去放开。
只是想法是一回事,事实好像又是另外一回事情,因为下一刻手就被挣脱了,看着楚禹棠的一脸无辜和受伤,唐晚晚指了指自己这一身打扮,“你是想走在街上引起注意吗。”
一身男装的打扮是为了方便,可是跟另一半待在一起的时候,就显得不是那么方便了,两个成年的男人走在街上手牵着手,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既视感,唐晚晚一点都不想知道。
“如果身边的人是晚晚,引起注意又何妨。”
楚禹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自家王妃并不是很柔和的脸色,赶紧改口,“都听晚晚的。”
小医馆里面可没有早饭,每次都是小老头出去买早饭的,这次这么多人,自然不适合在这小小的医馆当中吃饭了,所以唐晚晚找了家就近的小客栈,过去用早饭了。
这附近稍显偏僻,大的客栈都不会开在这里,附近除了一家小客栈之外,剩下的都是街边的小摊子了,之前小老头买的早饭都是在街边的小摊子上买的,味道倒是不错。
但是这么好些个人,好好放放的去吃小摊子,有点太惹人注意了,所以唐晚晚干脆选在客栈当中了。
一大早,客栈的老板正觉得生意冷清,便看到了踏进了客栈的唐晚晚等人,赶紧扬起了笑容过去招呼,态度热情无比。
这不过是一家小客栈,除了一个店小二,一个厨子之外就是老板夫妻了,生意不大,但是却很厚道。这一点看早饭的份量就看得出来。
卖的便宜,份量也不小,这一点是相较于如今的粮价来说的,她也听老板念叨了最近饭菜比过去贵的原因,不是她问,而是老板在给一桌的客人解释。
不过这上涨的粮价,大概很快就会降下去了,永洛府的粮价长的不算夸张,想要降下去并不是难事,只要拿出一部分粮食来平衡市场就好,而这部分粮食对唐晚晚而言,已经是近在眼前了。
他从知府手里拿到的钥匙,便是用于开启这扇大门,她和知府的一番交谈,谈的很顺利,顺利到比起预估的效果还要更好,生死之间会改变人这一点果真是不假,知府轻易的便将自己手中的东西交了出来。
本以为要花上一番功夫或是一番口舌的,但是出乎意料的顺利,扣下的粮食,过往那么多年吞下的钱财,曾经以为无比重要的东西,对于经历过生死和背叛的知府而言,突然间就变得不再重要了,所以就那么交到了唐晚晚的手上。
那个时候的知府,显得格外的脆弱,不是对于钱财的不舍,而是对于生死的敬畏,他绞尽脑汁地收敛钱财,到了最后到了接触道死亡边缘的时候,这些东西带给不了他半点的帮助,那一刻他想到了最初的自己,那个为官告诉自己要清廉,要为国为民的自己。
最初,他走上仕途的时候,也是心心念念的想要做个好官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忘怀了初心,对家里不管不顾,对发妻毫无愧疚,只知道利用权力给自己带来最大的好处,什么黎民的生死,什么律法的衡量,对他而言都显得一点都不重要。
反过来去想,他似乎是舍本逐末了,丢了最重要的东西,反倒将那些不重要的当作了宝贝一般,生死之间的大彻大悟,他想明白了,所以放手的时候毫无留恋。
做个好官,不仅仅是他为了知道妻子背叛的原因,也是在那一场生死之后,他内心找回本我的声音,所以得知唐晚晚要求的时候,他心中没有丝毫抵触,反倒是多了一份认同感。
那扇房门闭合又重新开启之后,知府的心中就只有了两件事情,第一是答应了唐晚晚的,做个好官,也是找回了最初怀着那颗初心的自己,第二便是他要操控着婉恫嫁给自己的那个人付出代价。
将自己当作傀儡一般,想要操控,用美人计,用毒,用种种设计,他付出了一颗真心喜欢的女子,到头来不过就是一个谎言,一个为了他操控他而出现的巨大的欺骗。
他无法原谅造成这一切的人,所以对于那幕后的黑手,知府的态度十分坚决,那就是他绝不放过,唐晚晚很守信,既然是交易,那就没有隐瞒康王的存在。
在知府觉得这个人并非是自己能够抗衡的时候,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加入了唐晚晚的阵营,或者说是楚禹棠的阵营,做个利国利民的好官是代价,那么收获就是,这个仇,总有一日他要报了。
也许还需要等待,这个时间可能不短,但是这样的仇恨一日不报,都会是埋藏心里的一根针,永远都无法忘怀,所以他不介意去等,只要最后能将这根针给拔除。
“晚晚在想什么,粥都快凉了还不喝。”楚禹棠伸出手,在唐晚晚的眼前晃了晃。
伸手碰触到尚且温热的粥碗,唐晚晚没好气的看了楚禹棠一眼,“温度正好,哪里就凉了,我是在想永洛府知府的事情,生死和背叛,能带给人的改变太大了。”
“这份改变难道不是好的吗。”楚禹棠反问道,事情的始末,他已经从信里面听唐晚晚说过了,尽管觉得这事情显得戏剧性了些,但是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一件好事,对于永洛府治下的百姓而言,同样如此。
调羹搅动着面前的粥,唐晚晚回答道,“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不论对谁都是如此,我只是觉得知府短短数天,收到了这么大的冲击,有些感叹罢了。”
“打击虽大,可至少这是为他保全了自身,如果没有这两件事情的发生,他的结局不过一个牢狱之灾罢了,也可能会变成杀身之祸,但是现在虽然备受打击,难以恢复,但是对于他自己也总归是有好的一面在的,晚晚有时间关心这个不相干的人,为什么不关心一下本王呢。”楚禹棠将剥好的鸡蛋,放到了唐晚晚的面前。
有人代劳,不用动手,唐晚晚当然是坦然接受了,拿起鸡蛋来就咬了一口,“王爷有什么需要关心的吗。”
“自然是有了,譬如说本王这些天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诸如此类的。”楚禹棠立刻接话道,实际上过去如果有人跟他客套这些,只能是换得他转身而去或是直接送客,但是跟唐晚晚在一起的时候,他觉得聊这样的小事,也是一种温馨和幸福。
这个人还敢再无聊一点吗,唐晚晚看向楚禹棠,“有答案的事情为什么还要问,跟着灾民在一块,吃的肯定说不上好,住的环境那么简陋,自然也算不到好的里面,至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你有时间过来我这边,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楚禹棠打算分辩两句,但是唐晚晚已经喝起了面前的粥,楚禹棠当即收住了话头,开始给唐晚晚夹菜了,若是再聊下去,那粥可就真的凉了,让他的王妃喝凉的粥可不成。
用过了早饭,唐晚晚便将手里的钥匙取了出来,对着采芝说道,“采芝,去请咱们的帮手吧。”
“是。”采芝依言离开了客栈,去请人了。
楚禹棠奇怪的看了唐晚晚一眼,“晚晚还需要别的帮手。”
“找个带路的人罢了,顺便给他一个赚银子的机会,知府给出的地址让我自己找的话,恐怕需要花些时间,咱们一路打听的话,也是麻烦,不如找个带路的人。”唐晚晚口中带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医馆里的那位小老头。
如今她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知府那里的毒,她也不打算继续拖着了,小老头那边自然是没了赚钱的门路,所以她打算再让小老头赚上一笔,让他继续维持那医馆的经营,顺带的造福乡里,让家里条件有限的人,也能买得起药,治得起病,
“唐大夫,采芝姑娘已经跟我说了,小老头我认得路,跟着我走吧。”小老头的人还未踏进客栈呢,声音已经先到了,紧接着便是穿着一身还算体面衣裳的小老头走了进来,手还紧了紧衣襟,应该说是下意识地将自己放在衣服中的银子保护的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