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休终于还是跟了上去。
倒不是因为马良说他隔着那么远有可能看错,而是他此次西北之行本就没有什么目的性。
体验?既然是体验那就总得体验。
考察一下天公军的成色或许能算是一件正事,那么跟上被天公军追杀的林建业,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咦,奇怪,他们是慌不择路了吗,这条路并不是回若城的路啊。”
远远缀着的两骑中,马良突然疑惑出声。
路?魏休思及至此也是疑惑,隆丘、千川两郡地势不平,道路不好开辟,官道便是前人开拓的最佳途径。按理说在官道之上最好跑马,获救的可能性也最高,他们却弃之不用,这是为何。
伏兵?陷阱?他们军中有内奸?
说起来这千川郡兵都能和天公军同流合污,光天化日之下追杀朝廷命官,其他人叛变也不是不能接受。看来这里面的水很深,事情有意思了。
但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勇气,依我一路所见,大周虽烂,但各方心怀不轨的势力,更烂!
想改朝换代之后时代发展反而倒退吗?这在以前可能是常事,但现在我来了,我喜欢看到未来越改变越美好,越改变越有希望,所以……
我不允许啊!
进步与发展才是人间正道,那些为了自身权势而拖累整个世界的渣滓啊,你们,死有余辜!
“看来我父亲比我想象的还要再聪明一些,先前倒是我自以为是了。也对,他毕竟在官场混了那么多年。”
“公子是说,他们选这条路是刻意为之?但这可是上山的路,待会儿若是碰到了悬崖,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们又不熟悉路,上面有没有悬崖也是两说。而且,没准儿那就是他们想要的呢。”
……
“明姑娘,方向是不是跑错了?这地方再往前不就是我二人今晨前来看日出的悬崖吗!?”
林建业这话一说,福伯就是眼皮一跳,你还敢说,今早上我差点儿一巴掌呼死你。
明空面色凝重,只因后方穷追不舍,骑兵马快,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已是越来越近。
她摇头道:“并未出错,相反,这当是我们唯一的逃生途径。”
林建业不再言语,又奔行了一段距离后突然脸色一变,“明姑娘的意思是跳江?”
明空重重点头!
……
黄龙江,大周北部最大江流;清江,黄龙江支脉,就在眼前山崖之下。
清江水流虽缓,不似黄龙江那般湍急,但江面颇广,水流又深,没有舟楫相助,绝对是渡不过去的。
后方带领骑兵追击林建业的候都尉,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他乃是千川郡本地人,当他发现林建业他们逃跑方向后简直高兴坏了,这下可好,不用分一半功劳出去了。
之后又看着林建业他们往山上跑,他更是笑出了声,这岂不是自找死路吗。
果然,文官带兵,千古笑谈!
他们上山之前还把那些没人骑的马给放了出去,这可真是太好了,我原本还担心他们困兽犹斗下伤了这些宝贝,现在它们被放了出去,在江边又跑不远,我事后再找回来不就是白赚嘛。
啊,这次任务简直太爽了。
……
“明姑娘可有武艺在身?”
“幼时家贫,之后又入宫为妃,倒是不曾习武。”
“那明姑娘觉得我俩这种肉体凡胎跳下去不会摔死吗?”
“有马匹作为缓冲,不会的。”
明空语气坚定,林建业只是微微一叹。
他方才已知道了她的打算,知晓这是唯一生路,自是不可能再劝阻,只是叹息自己没用,关机时刻竟没有半点作用。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林先生所长是在庙堂之上,万不可妄自菲薄。”
林建业苦笑:“我一个并无实权的礼部官员,不过是朝廷拿来装点门面的罢了。就算在庙堂之上,我又能为百姓做点儿什么呢?徒劳谏言,滥竽充数,欺瞒自己罢了。”
“林先生切不可这么说,这一路上我观林先生言行,分明是忧国忧民,既怀仁心又有能力的忠良之臣。以前屈居于礼部只是明珠蒙尘,此次赈灾事了回京后,蒙尘尽去,光芒不掩,定会受到重用。”
“借姑娘吉言,只是如今旱灾已化为兵灾,再想赈灾,只有朝廷派来大军了。”
“唉,苦得还是百姓。”
这种时候,二人还在忧国忧民,看的福伯简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到底是心大咧?还是悲悯咧?
但福伯终是露出了笑容。
按理说我待会儿应该施点手段让那女子摔死的,这样各方面都好交代。但现在……
你想死也死不了啦。
哈哈哈哈,夫人,我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这人我实在下不去手,反正你也没说要杀了她。
而且,我觉得,你们说不定可以成为朋友。
毕竟,你当年也是一位奇女子啊。
……
“诸位,人头就在眼前,功名利禄就在眼前!”
“每斩一首,赏金五两;生擒林建业者,赏金五百;生擒华妃者,赏金一千!”
“嗷!嗷!嗷!”
“冲!!!”
……
“诸位,一队五十人,分批次来,不要乱,不要争抢,免得在空中伤人,水上伤人。”
“反贼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刚才前面跑得最快的已经砍了好几棵树,我们一过就推下去,他们想要追上来还要好一阵子。”
“到了悬崖边上,都拿刀给自己马屁股来一刀,不要心疼,马可以再买,人命只有一条。”
“在空中人要把马脖子抱紧,用力控制方向,不要让畜生翻面拿你垫屁股,更是不能松手,不然必死无疑!”
“入水之后,马上往这边岸上游,没人不会游水吧?有不会的,尽力往岸边扑腾,在附近的能帮就帮,要是在原地停留久了,下一批兄弟可就砸过来了。”
“校尉,为什么要往这边游啊?反贼下山后不是立马就把我们追上了?”
“马啊!就算你水性再好,游过去了,没有马,凭你两条小短腿跑得掉吗?他们渡江后要不了多久就把我们给抓住了。”
“这边有马?”
“有,上边说的,刚才让一队的兄弟藏在马肚子下面带了一小半走,这会儿就在江边等我们!”
……
“冲冲冲!兄弟们,赶快把这些树搬开,前边是悬崖,是死路一条,黄金在向我们闪烁!”
“都尉,会不会有些不对?他们就算开始没有发觉,之后也该发现了,怎会自找死路?会不会这里有什么陷阱?”
“你想太多了,你们一路行军路线清楚明白,根本没有时间在此地设伏。而且观其人数,已是全部,并无伏兵。”
“可能是滚木流石之类?”
“也不可能,此地坡度不够,树林又茂密,滚木流石没什么用处。”
“那……难道真就是不熟悉这里,慌不择路?”
“嘿嘿,你要知道,那林建业毕竟只是个刀都拿不稳,鸡都没杀过的文官。”
“嗯……兄弟们,加把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