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二日大早,魏休辞行。
魏休与独孤剑英及风不尽二人依依惜别,江湖再见。
离了藏剑山庄,天气正好,魏休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直扑金光寺。
不过护卫少了两个,他们回玉京城传信了。
……
马车上。
马良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连诗词也背不下去。
魏休知道他心中所想,开口道:“可是有些失望?”
马良点头道:“我实在想不到,这些江湖名宿竟然背地里是这般模样。”
魏休笑道:“大侠也是要吃饭的嘛。”
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只要大侠不能辟谷,不能长生,在大多数时候下也就只是凡人罢了。
像两个山庄这样自己经营产业的已算是不错了,江湖上更多的人就如同寄生虫一样,不事生产,专收保护费,就这样还常常自以为高人一等。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
“可是,独孤剑英,他表面道貌岸然,背地里却无恶不作、欺男霸女!枉我当年还那么仰望他!”
独孤剑英这个确实有问题,没得洗。虽然他这人、这种事在江湖上不胜枚举,但是坏事就算所有人都做,依旧是坏事。
“对,所以我不是会大义灭亲么。”
马良有些愤慨:“那你为什么现在不去?等几个月后他说不定又祸害了几个女子!”
魏休耸肩道:“时机未至。”
马良不再说话了,他知道答案的。眼前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大侠,说不定这人比他今日所见两位庄主更加恶劣!
确实如他所想,魏休从来都不是大侠,毕竟他才初入江湖三天……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方面,他就算从此以后住在江湖了,他也是不会成为大侠的,他贪生、怕死、求长生!如郭靖那般舍身为民,他一辈子都做不到。而且他虽在道义上佩服那些人,但在有些行为方式上却是不敢苟同。
他觉得自己应该拔高自己的层次,给马良上一节思想政治。
“若你是我,你想怎么做?”
马良不知魏休意思,只是愤慨道:“自然是现在马上就去惩奸除恶,把那些被他祸害的女子解救出来!”
“再然后呢?”
魏休继续平静的发问,倒是让马良有些不知所措了。
“然后,什么然后?自然走了啊,难不成还要挟恩图报吗?”
“我是说,此事解决了之后,你离开了藏剑山庄,你又要怎么做?”
“自然是哪里有不平事就去哪里。”
魏休摇头,果然如此,太天真了。
“大周有多少郡?”
马良一愣,“三十六个。”
“有多少县?”
“二百零六个。”
马良面色已经有些变了,他已经明白了魏休的意思。
果然,魏休凝视着他,沉声道:“你救的过来么?”
他顿时脸色煞白,呐呐无言。
“我……我……我问心无愧!”
吼出这话,他似乎痛快了一些,但魏休却是依旧毫不留情。
“问心无愧有什么用,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而且你既已认清现实,便不能再欺骗自己了。”
马良怒道:“那你能有什么万全之法吗?”
“我又没有你那般侠义心肠,就算见死不救都问心无愧,为何要有什么万全之法?”看着马良那一张神色变化异常丰富的脸,魏休突然笑道:“但是……”
“有!”
马良再次愣住,魏休继续道:“藏剑山庄于江湖上算是一方势力,但是在民间的影响尚不出县,且他的残暴指数还只是处于较低的水平,他上面还有些世家、王爷那才叫真的过分。”
“世间不公如此之多,一个人是救不过来的。江湖乃是江山之一隅,这个国家是从顶上开始烂的,其余的不过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而已。”
“公子的意思是?”
马良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毕竟流落街头日久,见识过太多不公了;今日只是有恃无恐,发发牢骚。但魏休却从另一个层面给了他解释,他更从魏休语气中听到了一种豪情壮志!
“革命。大周需要一场从头到脚、彻彻底底的大革命!”魏休语气坚定,继续说道。
“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丘墟,苍生涂炭。”
“大周如今就如同一间四处漏风的屋子,仅凭一人之力徒劳奔波、四处修补,是于事无补的,哪怕你最后殚精竭力、泣血而亡,屋子里的人也不会念你的好,反而会觉得你晃来晃去,耽搁了他看戏,甚是烦人。”
“所以就让大风来得更猛烈些吧!屋子塌了,方能重建!那些愚者,方能悔悟!新的屋子,将不会再用黄泥夯实,而是用钢筋,用水泥!风吹不进,水泼不倒,坚不可摧,永立万世!”
“啊对了,你不知道什么是钢筋混凝土,那是一种结实的建筑材料,日后会出现的,而且用不了不久。”
……
马良不是一个热血的人,他也不觉得大周已经烂到了魏休所说的必须推倒重建的地步。但他必须承认,他被魏休感染了。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大同世界,多么美好的理想。
回想着自己的过去,小花、小团的过去,他双眼散发着憧憬的光芒,“真的能够做到么?”
“可以的,只要人人都怀着让世界更美好的愿望,一定可以的!”魏休肯定的点头,在他前世,他所在的国家,已在这条道路上走了不短的距离,只是他穿越了,应该是看不到最终形态了。
“那么我能做些什么吗?”马良已经下定决心,他要为了天下大同这个伟大的理想而奉献终生!
魏休笑了,眼中散发着信仰的光辉。
“那么,我们是同志了!”
马良紧紧握住魏休伸出的手,强而有力,让他感到了组织的温暖。
“同志!”
这声“同志”如同跨越时空一般,让魏休眼中看到了那熟悉的赤色光芒!
那是燎原的星火!
那是烈士的鲜血!
那是不灭的信仰!
马良似乎也看到了那冥冥之中伟大的使命,坚定道:“同志,我能为我们的理想做些什么?”
魏休左手上前亦是紧紧将马良双手握住,四掌合在紧握在一处,他眼中灼热的光芒让马良恨不得马上就投入革命的滚滚潮流中!
“同志,在实现理想的道路上,每个人民的力量都是不可或缺的。现在,你只有一个任务。”
任务!多么美妙的词汇!马良发誓,无论是什么任务,他都将满怀一腔热血的,奋不顾身的,万死莫辞的全力完成!
为了人民,为了世界,为了更美好的明天!
“什么任务?”
魏休义正言辞道:“成为我!”
“……???”
“同志,我要办大事总得先换个身份。”
“……”
天上似有几只乌鸦飞过。
马良感觉自己革命热情突然飞速消失了,感情这是忽悠我呢。
但他觉得魏休说的确实是挺唬人的,“林公子,你真有这般雄心壮志?”
“同志!”魏休不忿道:“你难道怀疑我的信仰么!?”
“……没有没有,林公子您继续。我已经明白了您的意思,就是不能治标不治本对吧,为了我们的理想,我决定继续背诗了。”
魏休笑了:“不错,同志,为了实现我们共同的理想,我们都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才是。”
……
马车中重新归于平静,继续颠簸在魏休扬名的路上,一切看似无事发生。
过了不知多久,马良突然问道:“你说的大同世界真的存在么?”
魏休在那里闭目养神,眼睛未睁,嘴角却已经露出了微笑。
“嗯,存在的。它可是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和必然趋势啊。”
“大周能实现么?”
要实现最终目标,社会财富必须极其丰富,现在的大周是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或许会吧。”
“未来会越来越好么?”
“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