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没黑全,越泽想了想还是要回学校,于是给柳微发了消息,叫了一辆出租车。
越泽的手指在宫呈的微信号码上划了一次,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消息。
“啧。”越泽舔舔嘴唇,觉得有点烦躁,然后将手机揣回了兜里。
出租车没多久就到了,越泽现在行动不便,需要柳微来接她。
她老远就看见柳微穿着件白色的羽绒服站在学校门口,一瞬间有些心安,难得笑出了一丝温柔安心的感觉。
司机大哥从后视镜离看了她一眼,扯着大嗓门问她:“小姑娘要见男朋友了吧?笑得都好看了。”
越泽眨巴眨巴眼睛,想跟司机大哥逗个乐:“不是男朋友,是女朋友。”
大哥愣了一下,又“害”了一声,爽朗的说:“大哥知道,你们艺术院校的孩子,就是跟我们不一样啊。”
越泽笑起来,觉得这大哥还挺有意思。她付了钱,柳微也远远的看见了她,忙向她跑过来。
大哥逗趣道:“女朋友还挺心疼你。”
越泽一抬下巴:“那可不……走了啊大哥。”
柳微看她翘着一只脚,伸手扶着她:“我是不是该给你弄一轮椅啊……你刚跟那大哥聊啥呢?”
越泽道:“现在这司机大哥都这么开明了,真是好啊。”
柳微看着她:“抽风了吧?你回来干嘛?你这样能上去上铺吗?”
越泽扶着柳微的肩膀:“还不让我回来了,真是,我不想在固安公馆住不行啊?”
柳微:“你这样住学校不方便嘛不是……”
两个人很默契的将“越泽为什么住在固安公馆”这件事按下不提,越泽不知该如何开口,柳微也很贴心的没有问。
几年并肩作战的默契,终究是练出来了绝对的信任。
柳微在学校门口刷了辆自行车,带着越泽回去。
越泽跟她细数了她这些天在十方遭受的非人待遇,半路突然“呀”了一声,柳微以为她怎么了,连忙刹车,问:“怎么了?碰着你脚了?”
越泽端着手机,看着柳微慌张地下车询问她,然后瞪着无辜的大眼:“不是,我就是想说,我终于可以吃炸鸡喝奶茶了。”
柳微:“……”
越泽一口气将自己这些天想吃的吃不着的,统统点了外卖回宿舍,誓要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柳微和她坐在榻榻米上,面前的平板放着综艺,她有点忧心:“你少吃点吧,三月份咱们还要素质测评呢,到时候你可别过不了。”
越泽左手可乐右手炸鸡:“我有数,现在才一月份。不急,昂。”
“已经一月三十一号了,很急了。”柳微道。
越泽转过头去,直视着她,面色无波,目光平静:“我已经一个月没有吃过这些东西了。不能过把瘾吗?我连过把瘾,都不行了吗?”语气陡然一转,凄凄惨惨:“吃两口炸鸡,喝两口奶茶都不行,我一天在十方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说着还撇了撇她那欲哭还平的嘴角。
“能,你能。”柳微最受不了她动不动自己跟自己pia戏,为图清净,赶紧堵上她的嘴:“你太能了,吃吧,啊。”
“好嘞。”
*
越泽和她过了一个十分愉快的周末。除了腿脚不便,不能逛街以外,再没什么不顺心了。
越泽一边看着综艺,一边跟柳微聊天。
柳微:“您这手机……是长在手上了?你不用就把它放下呗,拿在手里颠三倒四的,都掉两回了。”
越泽目不斜视:“我乐意,你管我。”
柳微目光在她脸上扫过,过了一会儿才很不确定的说:“你不会……是在等谁的电话吧?”
“哪有?”越泽扯扯嘴角,挂上一个尴尬的笑,随手将手机放在桌上。
柳微盯着她:“越泽,你知不知道你心虚的时候,就不喜欢看人的眼睛?”
越泽打了一下心理建设,很无奈的转过去看她:“这又是柳老师什么时候发现的?我要是这么容易就被你看透了,我还怎么去跟宫呈斗智斗勇?”
柳微不如她使得一手好瞒天过海,狐疑的又在她面上扫了几遍:“是吗?那你老拿着手机做什么?”
越泽道:“我一个小卧底,不得把自己的东西看住了啊?捏手里才放心啊。”
柳微还是有点疑惑,但好歹不再追究:“你有理……”
越泽目光扫过屏幕一片漆黑的手机,没什么表情。
右脚的崴伤并没有多严重,只要最近不要高强度的活动,不要长久站立,不要穿高跟鞋,日常生活基本不会有太大问题。
越泽舒舒服服的在宿舍里躺了三天,终于在周一晚上,接到了宫呈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越泽还有点怔忡,感觉好久都没见过这个人了,瞬间还有点陌生。
“在哪?”
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越泽挖着冰淇凌送进嘴里:“在学校宿舍,你回来了?”
宫呈沉默了一下,问她:“为什么不在家里等我?”
家里?越泽没来由的膈应了一下,撇了撇嘴角,没答话。
宫呈也没给她机会,只说:“我去接你。”
然后就挂了电话。
越泽低垂着眉眼,将手机扔在一旁,电脑里依旧放着令人捧腹的综艺,但直到她手里的冰淇凌吃完,她都没再笑出声来。
不到半小时,宫呈再次给她打了电话,越泽接起电话说了句:“马上出来。”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柳微从电脑前转过身来:“走了?”
越泽点头:“走了。”
柳微目送她换衣服出门:“一个人小心,随时联系我。”
“嗯。”越泽手抚上门把,回头对她笑笑:“我知道。”
越泽走出宿舍大门,门口三三两两的行人都有意无意的看着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等着是哪个女生走上去,好品头论足一番。
越泽知道宫呈就在里面,无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快步上了车。
车子启动。
车里一片静默,引擎细微的轰鸣声成了车上的人唯一能听到的声音。
越泽今日沉默寡言的异常。
她着实没想好要怎么去面对宫呈,她知道这样反常可能会引起宫呈的警觉,但是她实在提不起兴味跟他聊些什么。
至于要如何解释她今天的反常她倒是想好了,就说她是嫌宫呈没有给她打电话所以赌气,撒娇卖萌大不了跟他睡一觉,反正她不想跟他说话。
司机几次从后视镜里看她,奇怪她今日为何一语不发。
自从呈总出差,周身就一直萦绕着一股无法言喻的低气压,司机本想让越泽说点话环节一下呈总的心情,毕竟呈总往日一向待她不同,或许她的话会管用。
但没想到越泽今天铁了心不说一句话,只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唉。
固安公馆灯火通明,越泽心道:宫呈应该是回来看她不在,才给她打了电话。
她正准备下车,宫呈将她拦住,快步走到她那一侧,将她抱起。
她现在看宫呈做的任何动作,有一种偷来的感觉,总觉得这一切,都是那照片上的女孩子的。
越泽本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脸色,才伏在他肩头,但宫呈似乎以为她在示好,顺着她的意问了一句:“吃完饭了没有?”
已经八点多了,他纯属没话找话,越泽不想跟他多说:“吃了。”
“……”
宫呈将她抱上三楼,越泽眼睛看着一级一级向下移动的楼梯,恍惚觉得自己似乎经常被他这样抱着上楼。
宫呈将她放在三楼小客厅的沙发上,端起她的脚踝看了看:“是不是好一些了?”
“嗯……”越泽本来只想答个“嗯”,但又觉得自己太冷漠,又加了一句:“可以落地了。”
宫呈大拇指擦过她的脚腕,嘱咐她:“那就在家好好休息,等好全了再去上班。”
越泽点点头。
宫呈直起身,站在她身前。
他很高,这样站着几乎挡住了全部的光线,投下的阴影将越泽包裹完全,但即便视线受阻,越泽也并未抬头。
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一站一坐,想在互相角力的两座大山,遥遥相对。
宫呈率先打破沉默:“你在闹脾气?”
越泽从前喜欢他,而他却经常忽视她,所以她动不动就要闹脾气,一副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但总也坚持不了多久,就会笑嘻嘻地来找他。
她现在的样子,有点像那个时候闹脾气的样子,但她现在,更冷漠,更平静。
越泽纹丝不动:“没有,我就是累了。”
宫呈道:“累了就去睡……冰箱里,有冰淇淋蛋糕,太晚了,明天再吃?”
越泽眉毛动了动,但终究没有看他:“好。”
宫呈感觉胸腔里似乎有一股气流横冲直撞,闷得他难受,他气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却舍不得对她如何,眼下的情况,他们二人谁也不打算将所有的话说个通透。
当晚宫呈并没有宿在卧房,他不太确定,越泽此时是不是想与他相拥而眠。
越泽窝在柔软的大床里,看着天花板发愣。
宫呈这是什么意思?
不由分说非要接她回来,却又与她说了两句话便自顾自去客房睡了,这是要干嘛?
越泽本来想着宫呈这么急着把她接回来,起码会跟她诉以诉小别的衷肠,到时候她三据两迎的,也就不会跟他计较什么照片的事儿了。
可眼下他是什么意思?不管她啦?
这让她怎么办?她还急着找密码呢,宫呈不来找她,难道能让气氛就这样一直僵下去?那她怎么知道密码是什么,拿不到东西她就走不了,走不了就得天天跟宫呈相处。
还是回到了最开始的情况,还得去讨好宫呈,还要讨好的不留痕迹。
唉……越泽叹了口气,打死也不做这样的任务了。
不过任务本身也就是让她进入十方想办法拿到他们需要的东西,也没人让她往宫呈床上跑啊,说到底还是她功夫不到家。
啧,越泽用被子盖住脑袋,有点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