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峡谷中,升腾着神鬼莫测的山雾,倒腾而下弥漫整个森林,林中虽有鸟鸣兽吼,却越发让人感到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风默在山脚顿了一下,老实说一个人来这种深山老林,心里怪害怕的。
一种对未知的本能恐惧。
在周遭稍微走动了一番,风默发现有条林间小道直通深林,道上有摩落的树皮和马蹄印,想来是村民上山砍树留下的。
有人的活动痕迹,至少表明遭遇妖兽的可能性不高,这倒是透露了个好消息。
当然,不排除有猛兽出没。
顺着小道走进林中,先是观察了会地形,选了一个方向,风默便沿着这个方向展开搜索。
配方上的药材,有的生长在阳光充沛的地段,有的长在悬崖峭壁等等,不同的药材生存环境不同,找起来相当麻烦。
而且还相当的看脸。
运气好遇到块宝地,一下子便能收获个盆满钵满。脸黑起来,费尽千辛万苦爬上的峭壁,毛都没一根。
为了找峭壁杏,这已经是风默第三次攀爬峭壁了,之前两次都是失望而归。
不得不说运气这块他总是拿捏的死死的,一贯的脸黑。
好不容易爬上去了,好不容易长了颗果树,妈蛋,果实被虫啃了,大半果肉黝黑发皱,都烂了。
“烂了老子也要!”
风默伸手一抓,峭壁杏收入囊中,也算是给自己心理个安慰,不然心态得炸。
眼神犹豫了几秒,风默从背上取下一尺长的铲子,一个侧旋倒挂在岩突上,用铲子小心将果树吸附的岩石剥落露出果根,好在果树不大,只是轻轻一拔,连根带苗一并收入囊中。
“改日让那个女人收入虚空坠种下,她应该不会介意吧。”
这波啊,叫可持续发展。
双膝弓劲,躯体像张弓一样弹回岩突,与此同时,胸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解开衣服一看,里面已经青红一片,伤势有恶化的趋势。
“再也不耍帅了。”
从峭壁下来,缓了会,风默背上铲子,继续往深山中进发。
......
院子里,面色蜡黄的男子正瞌眼打睡中,却不知院里多了一个人。
黑斗篷就那么站着,也不知道注视他多久了。
也许是睡的不舒坦,蜡黄男子调整姿势本想接着睡,朦胧之中瞥见黑斗篷,吓得从板凳上滚了下来,连滚带爬道:“三爷何时来了啊,小的失礼了。”
“风默在哪?”
黑斗篷漠然不动,声音不带半点感情。
“姑爷去后山了。”蜡黄男子如实道。
“那仙姑呢?”
“啊?仙姑不是在洞内吗。”蜡黄先是惊讶一声,随后看见洞内大门敞开,里面空无一人之时,立马跪地求饶,“小的分明只见风默一人出去了啊!三爷饶命!三爷......”
话未吐完,利爪封喉,鲜血喷洒。
“你不能......我,我是四爷的人,你......”蜡黄捂着脖子呜咽出人生最后的挣扎,倒地成尸。
“放心,你们会见面的。”
黑斗篷盯着尸体,身影很快消失,往后方去了。
同一时间,小男孩领着一群人赶到土坡。
这些人里有村里的老人,也有寨子里的人,他们纷纷往小男孩指的方向望去。
众人瞬间被惊叹。
“额滴天!还真多出了一座山!”
“是啊,队长,怎会平白无故多出来一座山?”
“何老,您见多识广,可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队长牛相对着身边的老者躬身施礼,他虽是寨里一个哨队的队长,但打小是在村里长大的,对村子有感情,出了这么档事,他必须调查清楚。
何老眯晞着老花眼,半天都没看出个所以,“太远了,老朽看不到啊!”
“抬走。”牛相眼神示意,四个年轻手下二话没说,抬起何老就奔下了土坡,朝那座山去了。
都是武者,速度不慢,何况路不平,颠簸的何老直呼:“慢点慢点......哎呦!老朽这腰轱辘哦,都快散了啊。”
“慢点,无耻小儿,否则老朽......哎呦!我的老腰啊,嘤嘤。”
可惜四人彷佛根本听不见,他们就那么无情带着何老和他的惨叫声,走远了。
牛相摇了摇头,转身抚摸着小男孩的头,脸上露出的是和蔼笑容,“牛蛋儿,那或许有危险,你小孩子跟着不合适。回家去吧,你娘还在家等着呢,对了,记得让你娘烙张大饼,等牛叔好消息。”
小男孩很乖的点了点头,目送着牛相背影,牵着牛儿回家了。
“打住,打住就这儿可以了,老朽能看见。”
一顿乱抬,倒是把何老折腾的够呛,下地走路双脚都打颤,其中一年轻人见势要扶他,他两袖一甩,“莫挨老朽,哼!”
老头儿还挺傲娇。
何老颠着脚走到山体前,这座山确实与从不同,首先给人第一感觉就是丑,而且一靠近周围温度莫名奇妙就上升了。
其次就是假。
何老伸出枯臂,从山体上抠出一块碎土,两指撵开磨砂了两下,就是普通的黄土啊?
往上望去,算上那些丑陋的岩刺,恐怕有上百丈高吧。
如此庞大的一座山,究竟是什么力量让它凭空出现在这?
难不成是它自己长腿走来的?
何老不死心,于是抱着山壁左看右看远看近看,彷佛要把身子融进里面似的,最后竟上嘴舔了舔,细细品味中。
“你说这座山不会是神灵赐给我们的神山吧?”
年轻人也没闲着,互相交谈自己的想法和猜测。
“别瞎说,哪有神灵会眷顾我们这种恶人的。”
“快看!那何老竟在用嘴添,就算饿了也不能吃土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何老早年云游在外的时候,五洲人送‘舌王’,凡是过他嘴的东西,由什么组成的他心里一清二楚。那怕是你前天喝糊糊配了啥菜,他都能给你道的明明白白。”
“阿,竟这般厉害,咦......”
“可有何发现?”后脚赶来的牛相问道。
四人耸肩指了指一旁的何老,他还闭着眼在感受,眉头时而舒缓时而紧缩。
“肃静,莫扰了何老。”牛相瞪了四人一眼。
何老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瞪大眼睛,牙口打着寒碜道:“这,这是龙蛋啊!”
“啥?这是蛋?”
众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惊呼,对此深信不疑。
“去,给何老倒杯水。”牛相命令其中一小年轻,伸手扶起何老,“莫急,喝口水歇歇。”
待何老平静下来,他道:“老朽早年游历西洲时,曾有幸见过尊贵的驭龙者,你们根本无法想象,竟有人可以将恶龙驯服如此服帖。”
说起驭龙者这何老便一发不可收拾,吹嘘起他当年的经历来,很详细的那种。
牛相扶额无奈道:“何老,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笃定这是颗龙蛋?”
说重点啊。
何老老脸一红,干咳两声,表情肃穆道:“驭龙者会取自己龙宠粪便做一味药引,不妨和各位说,老朽便有幸闻过,和我方才从土里析出的味道一模一样,绝无差错。”
“啊?那岂不是说你刚才吃屎了。”
一耿直男孩张大嘴巴定在原地,愣住了。
“黄毛小儿,休得胡言!”
何老吹胡子瞪眼,那叫一个气啊,没见过这么会补刀的。
“我们看见的只是表象,真正的龙蛋在岩壳里。”何老仰天长叹道:“这么大的龙蛋,孵出巨龙之时,恐怕会是一场灭顶之灾啊。”
见此,牛相却极为冷静道:“山这般大是巧合也说不定,不如我们绕着山脚走一圈,兴许有别的发现。”
众人一致点头,在这方面牛相还是有话语权的。
走了小半圈,他们来到溪畔口,这里山体是靠着小溪的,要想去山的另一面,必须跨过溪流。
但温度却更高了,依稀还能听见嗡嗡的声响。
其中一个年轻人,他把耳朵贴在山壁上听了会,突然一脸惊恐的后退几步,“里面有东西在呼吸!”
“老朽说过这就是龙蛋!这就是龙蛋!”何老反复强调道。
牛相心中也不由滋生恐惧,怎么办?怎么办?
“走。”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是神出鬼没的黑斗篷。
牛相躬身拜礼问道:“三爷,这真的......”
“不想死,就赶紧走。”
牛相眼眸一缩,转身挥手,一行人架起何老就往回逃。
黑斗篷眼睛看了一眼后山,飞速离开。
整个大地开始摇晃,那座山表面的土壳逐渐分崩离析,撕裂,露出一只猩红的眸子。
.......
“发生地震了吗。”
远方窝在草堆里的风默,明显感到一股震感,将药包勒紧,免得辛苦采摘的药材撒的遍地都是,关键不能惊动那只大蜈蚣。
他现在只差两味药材,血气果和霸王花。
血气果风默本就不报多大希望,所以一直专注于寻找霸王花。霸王花又名腐臭之花,散发的腐烂恶臭,方圆几里都能闻到,因此虽不常见,一旦长有,却很容易找寻。
风默便在一处溪谷发现了一株,只是这株霸王花已经有了主人,一只巨大无比的蜈蚣。
蜈蚣趴在花口,丑陋的下颚不停在花口舔着什么,满嘴浓稠的粘液,恶心至极。
风默只需静等,等蜈蚣自行爬进花口,一切就结束了。
霸王花本身就是个陷阱,散发的腐烂臭味是为了吸引食腐动物,一旦跌进它花管里,再想出来难如登天。
最终里面的汁液会将尸体腐蚀,转而供为霸王花的养分。
大自然就是这么神奇。
似乎受地震影响,蜈蚣失足掉进了花管,可以看见花壁严重变形,鼓起又缩回,是蜈蚣挣扎所致。
风默沉得住气,等里面没有动静后,方才从草堆里爬出。
用铲子在花壁上凿开个洞,将里面汁液放出并清理干净,把药包扔进花管,这样风默只需驮着霸王花就行了。
背起霸王花,巨大的花株将风默后背压弯,同一只蜗牛背家般。
不,应该是屎壳郎滚屎,毕竟这霸王太臭了。
“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