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主子是待她极好的,公主也不差,但是说换主子便换的,她也委实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后来主子派人送了信,上边列着这些年来她为主子赚了多少钱,也足够为她自己赎一个自由了。
她想了想,主子说的却然也是不错的,但主子对她有栽培养育之恩,说放下也确实不是那么容易。
于是她便想待有一天,帮助主子完成一个他的愿望也好。这么一想,便觉得通身都舒畅了,她喜滋滋的烧了主子的信,一门心思的跟起了公主。
从此她的主子便是公主。她还记得那天这么对公主说的话。
只是从这时起,才真正的放在了心里。
她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瞧着烛光燃的着实暗了些,便拿剪子绞了绞蜡烛。她揉揉眼,起身走到炭盆那加了块炭,四书阁的屋子没有地龙,如今公主又不能挪动,只能将就着用银丝炭烧着。
这时红衣推了门进来,温子然跟在她身后随之也走了进来,拂衣上前福了身问了安,想问红衣,红衣摇摇头,拉着她两人立在了一旁。
温子然走到燕婉床前,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尚是稳定的。他从袖口拿出一个和下午喂燕婉的那个小瓷瓶一样的瓶子,然后一只手稍稍抬起了燕婉的头,给她慢慢的喂了进去。
喂进去后,他招手唤来拂衣和红衣,“你们且去厨房,让他们做一碗清淡的粥来,将这个”他从袖口又拿出来一个瓷瓶“放进粥里,做好了送来给我。”
“是”红衣和拂衣出了房门。温子然拿出银针,刺破了燕婉的手指,看着血不再流出那么多,只是一滴一滴的,他也松了口气。
燕婉的毒压制的再未发过,这却是不错的,如果能熬过今晚,用不了七天,就能去除她体内的银针,让她慢慢恢复了。只不过,以后的血毒也只能封在她的心脏了。
他叹口气,为燕婉包上了手指。这时红衣和拂衣也端来了粥,温子然示意把粥交给他。拂衣上前递给了温子然。红衣扶起燕婉,让燕婉倚着她,温子然轻轻的舀了一勺粥喂进燕婉的嘴里。
这样一勺一勺的喂,一碗粥竟也见了底。他把碗递给拂衣,拿过帕子为燕婉擦净嘴边,动作格外的温柔。擦完,红衣将燕婉慢慢的放平在床上,为她盖好了被子,便静静地立在一旁。
他看了一眼红衣,心中不由得复杂起来,红衣,怕是不能留的。作为涼渊的眼线,她倒是尽职尽责了。
温子然定了定神,让她们下去备着药浴。今晚是最关键的一眼,若燕婉今晚不烧,他便可提前将她的银针取出来。
温子然看着她憔悴的样子,手不由得抚上燕婉的额头,他的妹妹,西燕的长公主殿下,小小年纪,怎就要背负这些东西?她自小由他教导,她的聪慧他知晓,可慧极必伤,所以她从小被养在一个单纯的环境中。
没有尔虞我诈,没有阴谋诡计,可一夕之间她竟成长若斯,他从小守护的妹妹,如今却是用这种方法来为自己谋一个保障吗?
若是她要,若是她想,他成为西燕的燕轻允又何妨?只要能守护好她,将来怎样,以后又怎样?
他看着床前的燕婉,喃喃道:“哥哥定护你一世安稳。”
似是下定了决心,温子然起身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到了外间坐着。拂衣和红衣也备好了药浴,命人抬进了内室,两人就守在内室里,这时残月也过来了,她备了茶炉和茶具,放好后侍立在温子然身侧,温子然皱眉:“怎的来的这样晚?”
残月低声说道:“茶具(指刺客)都已齐全(都找到)”温子然拿茶具的手一顿,问道:“带了何茶?”残月将翠烟茶递给温子然,(可以发散思维,我就不提示了)温子然接了放入茶罏,紧接着残月舀了一勺水添了进去。
温子然皱眉:“又是何水?”残月恭恭敬敬的回道:“是春季的雨水,存在罐子里的。”“你倒是机警,若是换作旁人,也就不知这是雨水还是井水了。”
“丞相谬赞。”残月福了福身:“奴婢心还挂念着公主,丞相若无其他吩咐,奴婢便去了。”温子然点头,残月退了下去,进了内室。
蜡烛静静地燃着,茶静静的煮着,温子然一杯一杯的喝着茶。往常五杯茶之后就将茶倒掉的他,今天竟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蜡烛的灯花跳了跳,里面的三个人也都紧张的守着燕婉,时不时的去探燕婉的额头,残月对红衣和拂衣说:“这样不成,我们三个轮流守着上半夜拂衣和红衣守,下半夜我守。”红衣和拂衣却也没有反驳,就这样一夜过去了……
这一夜,燕婉平平安安的度过了。
天亮了。
温子然也松了口气,他缓缓站起身,残月听见外面响动,赶忙出来。“丞相可是就在外间坐了一夜?”温子然冲她点了点头说道:“三天之后,我为公主取针。这几日公主可用点参汤和粥。”残月点头福身送走温子然,到门口唤了小丫头吩咐他们告诉厨房炖上参汤,做碗如昨夜一样清淡的粥。
小丫头应了以后,她递给了小丫头一块碎银,小丫头就更高兴了,反复保证一定会做好,残月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去,小丫头开开心心的应了,退了下去。
残月又唤了几个小丫头端来梳洗的东西,在外间梳洗了,换了衣服,回到了内室。这时红衣也醒了,推了推身旁的拂衣,拂衣睡眼朦胧的看着她,红衣起身说道:“该起身了。”
拂衣似是还没明白过来,红衣气的掐了她一把,拂衣经这么一掐,倒是醒个透彻了。她赶忙从软塌上爬起来,慌慌张张的整理衣服。
红衣看着她不禁有些好笑,推了推她,自己起身去外间自是梳洗了。她梳洗后重新进到内间,只见残月端了一盆水,然后浸湿了帕子,绞干后一点一点的为燕婉擦面。
红衣上前试了试盆子里水的温度,满意的点点头。这个残月倒是极为稳当的,拂衣这时也梳洗好过来,看着残月的样子,气哄哄的跺了跺脚。
红衣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对她说:“她为公主尽力,照顾公主细心,你在这倒是吃的哪门子的醋呢?大早晨的就开始吃起醋来,还不赶紧去吩咐厨房去备粥,也该尽尽你的那个心。”
拂衣哼了一声,转身欲出门,残月淡淡的说:“厨房那边刚才我已吩咐了下去,金创药我已备好,我们一同为公主换药。”
拂衣听了彷佛吃东西噎住了一般,只闷闷的说了句:“你倒是想的齐全。”残月没理她,为燕婉净面以后把盆子端了出去。
红衣见残月出去,摇摇头,和残月相比,拂衣还是太过于浮躁。她上前为燕婉去除了外衣,这时拂衣见了赶忙拖住燕婉的身子,两人轻轻的将燕婉的上衣褪了去,洁白的里衣沾了点点血迹。
她们轻轻的将燕婉肩上的绷带解开,露出了箭伤,红衣缓缓的将药撒在上面,这时残月进来,她拿来一个小瓶,将里面温子然的血和金创药混合以后,慢慢的敷在了燕婉肩头。
拂衣见药已敷完,赶忙的递给红衣绷带,红衣轻轻的把燕婉肩膀上的伤口包扎好,为她换了一件新的里衣。完成之后,拂衣轻轻的将燕婉放平,盖好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