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天还蒙蒙亮着,柳老头吩咐二儿子去找里正借来了牛车,领着柳青云和林白将这几日采摘回来并已炮制好的白鲜皮拉到镇上药铺去售卖,带上林白是因为要带他上德仁堂去找钟医士复诊。
柳家村前往太平镇的路并不算太远的距离,原本一个时辰的脚程,里正家的大壮牛悠哉悠哉的用了半个多时辰就到了。柳青云这是第一次跟家人来镇上,有些小亢奋,虽说太平镇只是一个小镇但总比柳家村来说可热闹太多了不是。一路上就遇着好些人,都是赶着进镇销货带货的。
牛车吱呀吱呀的滚动着车咕噜,他们终于到了镇上。赶着进城的人很多,城门口的队伍已经排起了长龙,守城的官兵一个一个的做着登记,虽说人多但放行得也快。等到了他们的时候,守城的官兵盘查了下见他们只是卖药材的便让交了两枚铜板的城门税就放行。
终于可以进城了,柳青云兴奋得东看看西看看的四处张望着。牛车驶入街道,太平镇的街道很宽,街道两边的茶楼,酒馆,当铺,作坊,都已经早早的就开了业,茶楼里的伙计站在门口不停的招呼着行脚的商贩们。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宽敞的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西外,可是街上还是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观赏耍杂技的。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让柳青云看得直眼花缭乱。
牛车在一家药铺前停下,柳老头跳下车,药铺里迎出一个药童:“几位可是要取药?”
“敢问小哥儿,您这边还收药材吗?我们这有前几日才采来刚炮制好的新鲜白鲜皮。”柳老头说着从车上的筐子里取了些白鲜皮给药童瞧。
柳老头往药童身后瞅了瞅,并不见之前与他交易的哥儿在堂内,莫非这是不干了?以往他到镇上来这家药铺一直是之前的哥儿与他接触的。
药童见他往里瞅的眼神,不悦的道:“哎!我说老伯,你这是要来卖药材呢,还是干嘛来呢?我们这不缺药材,快走快走,别挡着道儿影响我们做生意。”说即挥挥手开始赶人。
柳老头歉意道:“哥儿您再看看,我们这可都是上好的药材阿。”柳老头恳求着,毕竟辛苦采挖这么些时日,想着早点换成银钱。
药童微怒道:“你这老头是听不懂人话不是,都说了我们这不缺药材!”
柳青云见了从车上跳下来拉住柳老头对药童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不收就不收,我们还不卖了,阿翁,咱们走!”说着拉起柳老头便走。
“阿翁,镇上又不只是只有他们一家药铺收药材,阿翁干嘛跟这种人低声下气的,只不过一个药童而已,便这般作派,想来也不会给什么好价钱!”柳青云这话是故意说给药童的。
药童听了,站在门口气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柳老头一边赶着牛车一边叹息道:“这太平镇上统共也就只两家药铺,三家医馆,以往我都是供给这家药铺,今日没见着之前一直跟我接货的哥儿,怕是这家药铺因之前的战乱换了老板!”
“那阿翁,我们去另一家药铺看看吧”林白道。
“是啊阿翁,不是还有一家嘛。”柳青云道:“这家药童也太瞧不起人了!”
柳老头摇摇头:“那另一家药铺,惠民药铺一向将价格压得很低,咱这上好的白鲜皮,只怕会卖不得价。”
果真,惠民药铺价压得极狠,市面上八十文一斤的上好白鲜皮,只愿意给柳老头五十文一斤。柳青云气得牙痒痒,这哪是惠民,这简直就是压榨农民,榨民!这些药材可都是三人辛辛苦苦采挖的,柳老头不舍得卖这么低的价钱,就拒绝了。
“乖汝汝哦,看来阿翁今日是不能将这些药材卖出去了!”柳老头有些沮丧。
“反正阿翁也是要带我去德仁堂看诊,不如问问他们是否缺药材?”一旁的林白突然开口。
“对哦,阿翁,咱可以问问钟爷爷收不收药材啊,”柳青云醒悟道。
这兜兜转转,已经过去一个上午,三人都饿了,柳老头领着三人在一小面摊上给每人下了一碗面,吃完就奔着德仁堂去。
德仁堂的跑堂伙计待人极有礼貌,一听说是来卖药材的,虽说他们这不是药铺不收大量药材吧但少量的药材是需要的,当然自己也不能做决定,就差人领了三人牵着牛车去了后院,自己则去请示掌柜的去了。
三人才将牛车牵至后院,伙计就从前堂进来了,身后跟着钟南山。
柳青云眼睛一亮大声打了个招呼:“钟爷爷!”
终南山喜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柳老哥和小汝汝啊。”钟南山打量着已经恢复得不错的林白满意的道:“嗯…你看着恢复得不错。”
“钟医士医术高明,否则林白这条命怕是已去了!”林白行了个大礼。
钟南山扶起他:“等会我给你再瞧瞧,莫要这么说,我是医士,救人乃是我的本份。这大恩我可承受不起!”
“钟爷爷,您这边需要药材吗?我和爷爷采挖了些八股牛,已经炮制好了,非常新鲜。”柳青云赶忙切入正题。”
“你这小鬼丫头,春生与我说有人要卖药材原来是你这个小鬼头呀!”说着钟南山翻看了下车上的白鲜皮见都炮制得极好,品质上乘,心里极点头:“柳老哥,我看这品质比市面上的要好,这样,我给您八十五文一斤,你看可好!”
“老头这可太要感谢钟老弟了,别家都八十文,你这要多给出五文呢,已是极好。”柳老头感激涕零!
“谢谢钟爷爷!”柳青云很是开心,这可终于能换成银钱了。
钟南山看了眼柳青云,有意考考她便问道:“那你可与我说说,这白鲜皮都有何功效呀?”
柳青云眨眨眼睛,这可难不倒她,自小就跟在柳老头身后摸爬滚打的寻药材,也都耳濡目染:“钟爷爷,这八股牛的药用价值可多了,它是常用的一种药材。具有清热燥湿,祛风解毒的作用。一般用于湿热疮毒、黄水淋漓、湿疹、疥癣疮癞、风湿热痹、黄疸尿赤。八股牛海可以祛风,燥湿,清热,解毒。”说完微微一笑,不骄不躁!
钟南山甚是欢喜,这看来真是极有天赋。清清咳了咳嗓子道:“柳老哥,上次我与你说汝汝学医的事,你可有何看法?”
柳老头瞪大眼睛看着钟南山:“钟老弟难道是说……?”
钟南山抚须轻笑:“我想收小云儿为徒,不知道柳老哥可同意?”
“这…这…这敢情好啊!”柳老头激动的忙拉过柳青云。
钟南山看着的柳青云:“小云儿可愿拜我为师,随我学医济世救人?”
那日阿翁与她说了许多德仁堂妙手回春,医者仁心,济世良医钟南山的救人之事。那之后,她就想着,若有一天也能跟着钟南山一样就好了,没想到今日竟然拜钟南山为师,跟着他学医济世救人,柳青云可高兴坏了想也没想就拼命点头同意。
“随我学医可苦,你需学习认字,若日后开处方,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字如其人,好的字能让人赏心悦目。”顿了顿郑重的道:“学习医术,是为了治病救人,切不可害人,否则休怪我将你逐出师门。”
柳青云郑重的点点头:“知道了,师父!”
“现在你年纪还小,这每个月为师只要求你每三日来一趟医馆学习,你可吃得了这个苦?”
“放心吧师父,我能!”柳青云毫不犹豫的答道。
几人进屋,钟南山给林白检查身体,询问状况。据林白所诉,得出林白脑部有淤血,影响了神经,导致遗忘一些以往的事情的结论,并需要时间来吸收脑部里的血块,等慢慢的血块消失了,记忆也就能够恢复。
钟南山给林白开了些活血化淤和滋养神经的药,嘱咐林白顺其自然,等血块消散了就能恢复了,在这期间切莫用脑过度。
柳青云拜别了师父,跟着柳老头和林白告辞了。等过几日,挑个好日子,再正式登门向钟南山行拜师礼!
这次药材晾晒炮制后统共也没有多少,三百多斤的药材晾晒干后缩水了一半,一百三十斤的白鲜皮也就只得了十一两银。不过,对于本就没有什么大花销的柳家来说,这已经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柳老头在猪肉摊上割了几斤肥猪肉,又领着两人给家里的孩子们又买了些零嘴。等到三人坐着牛车出城回柳家村时,日头已经偏西,晨时起的又早,大壮牛悠哉悠哉的晃悠着,柳青云不禁在车上睡着,梦里她梦见了喷香的烤鸡肉。西晒的日头有些热人,林白脱下外衫轻轻的替她遮住,看到熟睡的小脸竟然会流口水甚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