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祺十五年,太子已及弱冠之年。皇后高氏为其举办宫宴,大肆宴请各官嫡女。
说是宫宴,实则是为太子挑妃。
这一年,护国公家嫡女江槿悦十五岁,方得及笄之年。
素有京城四大佳丽之首之名,即便对太子陆思远有着十分不好的印象,江槿悦也必须进宫,还得准备礼品。
一早便得清点礼品和练习琴术,江槿悦照日常作息起了床便直奔向自己的别院。
说是别院,其实就是父亲送自己的小院子。
护国公这戎马一生,只娶了一位夫人厮守终生,四十多岁方老来得女,高兴的不得了,前后细细照看着,才有了江槿悦的出现。
这丫头倒也机灵,早先十二三岁便夺得了京城第一才女之名,文采歌赋力压各家各户待字闺中的女儿们。
及笄不过短短数月,求亲的队伍成群结队地来,门槛都快给人踏破了,这姑娘偏生看谁也不顺眼,整日整日和楚王家的闺女陆懿瑶骑马射箭,诗词歌赋,多次在文坛擂台露面,又捡了个京城第一美女之名。
一下子寄居京城四大佳丽之首,好不风光。
江槿悦清点完礼品,陆懿瑶正巧进了别院。
“今日便要去参加宫宴了,我前两天啊,偷得空闲去看了一下皇后婶婶,她跟我说,似乎对你很是期待。”少女笑得高兴,俨然忘了自己是皇帝赐的瑶郡主,一时忘了身份,只嬉笑着打趣她。
“江槿悦,你这次可能要做太子妃了。我先说声恭喜了啊。”
江槿悦没怎么搭理她,自顾自吩咐着安思:“你让人把这些都运上马车吧。”
安思点点头,知道自家小主是要支开自己,听话地点了点头,福身吩咐外边下人们搬走礼品,便退出房门,顺道贴心地关上门。
江槿悦这才拍了拍陆懿瑶的肩:“诶我说你好歹也是四大佳丽之一,就没有为我说点什么?
“我可不想嫁给那个陆思远。”
记忆中的太子,是那个只会欺负自己,每次非要让自己叫“哥哥”才会罢休的坏人。
也是人们口中的混吃等死的佼佼者。
她素来随性自由惯了,不想这么早成婚,何况自己才刚及笄不久,怎么着也得再玩儿个一年半载的。
虽然当年读私塾的时候,陆思远凭借着太子的身份罩了她五年,好让她这好玩的性子没被先生扁过来,避免了很多次的处罚。
可那压根不足以消除陆思远在她心底里的罪恶。
不过值得一提的就是,这个人们口中的废太子,她已经五年没见了。从小就生得好看,也不知道弱冠之年的他,在人群中又是怎样一副好风景。
“你可别嫌弃我那太子堂哥啊,多少女人想嫁给他呢,满京城的女人都把他视为梦中情郎啊。”陆懿瑶照旧狗屁,玩笑般开口。
江槿悦只淡淡瞥了眼,一脸“不争气”的模样,嫌弃般开口:“郡主莫是见过?”
“没有。”陆懿瑶这次倒是回答的利索,语气渐渐没底气起来。
江槿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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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宫宴开始还有一个时辰,届时但凡有点官阶的官员们已到适婚年龄的女儿们都会到场,不为别的,就为太子妃之位。
当今圣上只娶了一位皇后,后宫无他人,倒也是一段佳话。皇后生来体弱,生了陆思远这么一个男孩之后便失去生育能力,皇帝却也不恼不急,反而立了玩物丧志的陆思远为太子,并有意将皇位传与他。
奇怪的是,大臣们大多并不反对,偶有几个不满的臣子出面,也很快遭到驳回。
陆懿瑶与江槿悦同乘了一辆马车,因为来得较迟,入场便接受了一众人的洗礼。
护国公和夫人落座在最前方,也是最显眼的那个地方。
江槿悦按着宫规,先是奉上礼品,再说了几句中听的话,便先落座了。
说是为太子挑妃,这太子之位便迟迟空着,江槿悦有些好笑起来。
陆思远这招扮猪吃老虎,使得可真妙。
今日那女儿家们一个个穿得比一个美艳,衣着相比平日里却暴露了些。反观江槿悦和陆懿瑶,一众的保守风格,全身上下能看到肤色的地方只有脖子以上。
虽说不怎么关注陆思远,但他玩物丧志多多少少是听说了些的。除了玩女人这点以外,他几乎都做过。
“阿娘,你说陆思远他是不是……”
“怎么说话呢,是太子殿下。”
“嗯……太子殿下这招扮猪吃老虎使得真妙啊。”
江槿悦与陆懿瑶着实是相隔甚远,只得拉着自家娘亲闲话。
“太子啊,天生有缺陷,没有什么扮猪吃老虎什么的,你在哪听的?”
江槿悦内心翻了个大白眼,心说陆思远小时候欺负她的时候不还机灵得很吗?嘴上却只能答着:“好了,我瞎猜的,嘻嘻。”
大概过了一炷香时间,陆思远才着一身素净的白衫匆匆赶来。
还染了一身桂花香。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他依着礼数跪拜下来,行了礼又得了“免礼”二字,匆匆忙忙地坐进了席中。
江槿悦一刻也不停歇地盯着他,只暗暗感叹于光阴的忽转,五年的时间过去,陆思远居然长得更好看了。
一张白白净净的脸上难掩的是病态的美,他却时刻都冷着一张脸,似乎对这满堂女色提不起任何兴趣,只想快点离开做更值得他做的事情。
可即使是这样的他,也让一众怀春的少女们芳心暗许。
江槿悦蹙眉,下意识地想把他与幼童时期那个爱欺负自己逼着自己喊“哥哥”的男孩重叠在一起。
可压根就不是一类人。
记忆中那个人,看自己的时候,总会生出一股无端的温柔来,可眼前这个人,对上自己的目光之后,愣怔了三秒以笑示敬便再无其他作为。
一阵喧闹过去,皇后娘娘开口便扯到了护国公身上。
继而微微笑着,看向江槿悦,柔声开口:“听说护国公之女弹得一手好琴,本宫素来喜爱琴术,无奈颇不得解,不知可否向瑾悦请教一二?”
“回娘娘,小女这便为您弹奏。”江槿悦了然,起身应道。
一曲《凤求凰》弹得凄怆又惆怅,技艺精湛,完全不像一个及笄少女该有的老练与成熟。
一曲毕,大家都还未缓过神来,太子却看着江槿悦,颇有兴趣地鼓起了掌。
然后掌声被带起来,江槿悦愣怔地看着陆思远。那人却仿佛对自己的目光感到不解似的,只迷茫地盯着自己。
不知怎的脑子里就突然出现了阿娘说的“太子生来就有缺陷”,有些怜悯地收回目光。
看来是她想多了。陆思远怎么可能扮猪吃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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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宫宴因一曲《凤求凰》被留在宫中,跟随太后娘娘前往未央宫,娘娘却知道什么似的,也召了同行的陆懿瑶前往。
刚抵达未央宫,下人们便被皇后招呼走了,偌大的宫中只剩下三人。
陆懿瑶和江槿悦你看我我看你,愣是没弄出个所以然来。
紧接着,皇后的话却让江槿悦如遭雷劈:“早前听闻护国公之女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本宫甚是喜欢。儿时见太子便最喜欢与你一同玩耍,今日宫宴再见,感觉如何?”
江槿悦抽了抽嘴角,回忆了一下那张好看得不像话的脸,和声开口:“太子生得十分好看,叫臣女见了也十分心动,只是……”
“那你便做他太子妃如何?”
还未来得及说完,皇后高氏便高兴地接了话茬。
江槿悦愣在原地,就连陆懿瑶也顿时无语。
太子妃???
那岂不是日日夜夜要活在陆思远的压迫下,看他脸色过日子?
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