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小巷里,殴打声与惨叫声杂糅在一块,十几个混混围着一个蜷缩在石板上战战兢兢的人拳打脚踢,在这样寂静的夜晚,显得极其突兀清晰。
“陈……陈哥!我……我错了……”
被围殴的人舔舐到唇边的咸腥味,带着绝望的哭腔苦苦哀求:“我以后不敢了……陈哥……”
清冷的月光洒落蹲在不远处的少年身上,他面无表情的叼着烟,整张脸隐匿在烟雾缭绕之下,看不清他的神色。
“陈哥……求你了……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蜷缩在围殴圈的人仍在抽泣,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开,混杂着烟味,一齐吸进少年的体内。
少年缓缓吐出烟圈,把手上还未燃尽的香烟往一旁的水泥墙上一摁。抬手示意后,混混才停下了动作。
巷子里蓦地没了声,空气安静得可怕,半响之后,少年轻启双唇
“我记得……你还有个女儿吧?”
少年敛着长睫,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地上已经瘫软的人。他浑身散发着淡淡冷漠的气息,低头的时候刘海盖下来遮住了眉目。在月光的照耀下,男孩那层次分明的茶褐色头发顶上居然还映着一圈儿很漂亮的亮光。
跪趴着的人微微一愣,稍犹豫片刻后,声音微弱回答道:“是……是有一个女儿……”
“现在多大了。”少年的语气不像是询问,疑问句硬生生被他表达为陈述句。
“四……四年级。”
“哦。”
少年稍稍抬头,似在思考什么。
“你说,如果卸了你一条胳膊,你女儿应该能照顾好你吧?”少年的话如同一根尖锐的木棍插进那人的神经。
“陈……陈哥!我真的错了!我下次不会在犯了!!!求你了……放过我……”
那人一听,顿时吓得哆嗦起来。
少年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自顾自迈开腿走了过去。那人的眼里霎时充满绝望与恐惧。
“陈哥!我……我错了!”
“陈哥,我真的不会再犯错了!”
“我……我以后不会了!”
在歇斯底里的哀求下,少年不慌不忙站在那人的旁边,冷漠的视线落在他都是青紫淤青的身上。
那人比少年年长许多,却明显感受到了他居高临下带来的无形压力。
叫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小毛孩为“哥”,换做别人大抵是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尊严和颜面都摆在眼前。
可,这个少年有这个权利,有这个资格。
少年缓缓蹲下身子,在对方害怕的瑟缩下轻触他的脸,下一秒,那人直接吓到晕厥过去。
少年冷嗤一声,在手下战战兢兢的视线下起身,随后转过身,轻抬手示意道:“走了。”
“这个人……怎么处理?不是要卸了他的胳膊吗……”混混堆里有个红毛被周围兄弟小声怂恿,再加上平时和少年关系不错,出声问道。
“吓唬他而已。”少年不屑道,“胆子真小。”
“原来如此……”
“你们散了吧,程子留下。”
红毛一愣,愣神之际,其他混混一哄而散,脚底抹油似的溜走了。
红毛回过神后抽搐着嘴角吐槽:“我靠,这溜得也太快了吧?”
“我要走了。”少年突然冒出一句。
“走去哪?回家吗?是不早了,明天还有事……”
“不是。”少年还没等他说完便回答道。
“啊?那你要去哪?酒吧?”红毛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你要去的话,我自然奉陪到底。”
“我要退帮了。”
“……”
红毛明显愣住了。
夜晚的冷风呼呼吹过脸颊,两个人的身影被巷口的路灯拉得远长。
少年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脊背挺直,身板看似瘦弱无力,浑身透露出青涩而张扬的气息。
“我告诉你,就是为了道别。”少年的目光不知道落在哪一处,眼底的微光熠熠生辉。
红毛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出声。
少年慢慢扭过头看向红毛,嘴角微微上扬。平时没见过笑容的脸上漾起淡淡的笑意,看得红毛一怔。
“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