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韦根人签订和平条约之后,瓦卢诺镇迎来了自从建立以来最大的一次繁荣景象。
商队源源不断的涌入城市,他们清扫了大批的存货,并且将那种追求财富的精神注入了城镇的大街小巷。受这种精神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当地的年轻人,镇上的老人们发现年轻人个个都像是打满了鸡血一样的连轴工作,而且他们总是步履匆匆,面带微笑。
从周围的村镇、贵族领地赶来的破产农民们很快磨平了小镇之损失的人口,甚至还隐约的超出了很多。一时之间,改嫁之风兴起,很多保守的镇民对这种现象喜忧参半,刚刚失去丈夫的妇人们摇身一变又当上了新娘,大街小巷都少了几分那种凄凄切切的惨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正在逐渐发酵的热烈。
移民充斥着街头,不消言说,镇子原来的规模是住不下这么多人了,那些外来的住户很多就住在了城墙的外面,他们填平了城外的壕沟,砍倒小镇周围的林地,搭建起简单的窝棚,就这样落了户。
之前被焚毁的几个村子被选择性的遗忘了,经历过这一次的战争之后,很多人都已经接纳了彼此,那些村子又多半被毁,加上大量的外来人士的涌入,很多原来的村民就变成了土生土长的镇民,比起那些口音迥异的异乡人,镇上的居民更愿意接纳自己的紧邻。
那么那些村子曾经的土地自然也就归属于瓦卢诺镇直辖了,针对这种情况,汉姆斯和乔伊斯两人在经历过一番商讨之后,下定决心拆毁一部分镇里原来的城墙,将它与外界连通起来。这一个计划已经提出就赢得了市民们的广泛支持,在事实上,因为那些外来的移民影响,这道城墙本就已经有些有名无实了。
威廉悄悄的跑到被拆毁的一处城墙残骸上,用从外地进口来的生漆写下了“我爱韦根人”几个大字,但才刚刚写完就有有些后悔,这未免太过于露骨,而且对于那些刚刚失去亲人的市民也有些不太公平。
于是威廉又涂抹掉这些文字,为了不让人起疑心,他在原来写“韦根人”的地方又补充上了两个更大的字:和平。
在作完这一切之后,威廉还是有些心虚,于是便悄悄的离开了。
然而,在威廉离开后不久,就有几个好事的市民悄悄的围了上来,他们看着这行字,挠了挠头,最后找来了一个识字的商人,问过了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商人刚刚倒了一批货,他在瓦卢诺的市场上放下一些诸如耕犁、铁铲之类的农业生产用品,然后又收购了一些生皮、珍珠之类的货物,预计能大赚一笔,心情大好。
“哈哈,这句话的意识是‘我爱和平!’。真有意思,应该是你们镇子里的人写的,我也爱和平,哈哈,和平叫我发财。”
商人的一番话叫这几个市民大感兴趣,他们在口袋里掏出来几个蜜饯,细细的品尝着这行标语的含义。
最终,他们觉得这一行标语意义非凡,以后可以作为瓦卢诺镇子上的一个标语,于是他们简单的分了分工,派一个人去找镇长汇报这件事,派一个人去镇上奔走相告,最后再留一个人保护这件不凡的东西。
几个人都想当第一个将这个消息传出去的人,但又都对于留下来这件事兴致缺缺。他们商讨了一番,最后用抛石子的方式来决定。抛的最远的那个人扬起眉毛,乐滋滋的跑去找了乔伊斯,而抛的第二远的人也一溜烟的跑去繁华的大街上,只剩下第三个人颇为苦闷的坐在地上,用手使劲比划了几下,懊恼中自己怎么就扔的这么近。
这时,一个衣着华丽的胖子走了过来,虽然是冬天,可这个人依然满头大汗。
胖子看了一眼蹲在城根底下的市民,开口问道
“这里是瓦卢诺吗?”
市民只当他是个富有的商人,于是便低着头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是啊,有事?”
胖子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反而表现出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我听说这里本来只是一个小镇子,又才刚打过仗,加上这该死的冬天,本来应该一番萧条景象才对,现在怎么显得如此繁华?”
市民对于“萧条景象”这种高级的词语有些一知半解,他摸不准这个胖子在问什么东西,他知道胖子大概是在问镇子上新近发生的变化。于是这个人歪着脑袋,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什么,他站起来朝着身后的大字一指。
我爱和平。
胖子睁大了眼睛看着这段话,市民的回答叫他不是很满意,但也说不上不满。在揣摩了一番之后,胖子最终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于是便又垂下了脑袋,将口袋里的一块真丝的手帕递给了市民,权当是给他的赏钱。
市民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他接过真丝的手帕,用粗糙的手抚摸了一番上面绣的精致图案,然后不由分说的抓起胖子的手,连连说道
“我也爱和平,和平!”
胖子显然有些应付不来这种情况,但他还是尽量试着克服一下,他一边微笑着点头,一边用力的将手从市民的热情中抽了出来。
市民这才看到胖子身后的百数人,他们拉着重重的马车,裹着毛毯的样子叫市民吃了一惊。
胖子有些得意起来,他最喜欢乡下人看到没见过的排场时吃惊的样子。
市民涨红了脸,将商人递给他的手帕又塞了回去。
“大人,既然您有这个钱,为什么不叫您手下的商队伙计们过的好一点呢?起码给商队带两匹驮马没问题吧。”
特·唐纳德,这个帝国的信使手里攥着刚才他送出去的丝巾,愣在瓦卢诺的门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突然意识到了北地和南方的不同。
瓦卢诺城内,一个新的商店挂了牌子,只不过这个商店不出售货物,而只是出售武力。
在之前的血战中,有些市民倒下了,但也有些人成长成为了可靠的战士。何塞和汉姆斯一致认为,这些人不能白白浪费掉,城墙可以拆掉,但不代表这就可以马放南山。上一次的战争叫他们深刻的认识到在镇子上囤积一些老兵的重要性。
汉姆斯出资,何塞出力,两个人联手经营起一家何塞心心念念好久的佣兵协会来。镇上的人仰慕何塞骑士的赫赫威名,有些喜欢流血而不愿意流汗的年轻人自发的报名参与了这个组织。
不要以为跟韦根人和平之后,北地就彻底安全了。北地恶劣的气候就注定了这里不是一片安生的地方,韦根人的和平条约能约束的了大规模的入侵,但如果只是零星的渗透,那可就说不准了,另外,大普鲁斯人本身也有很多人选择了落草为寇。
在北地,有一句俗语是一个很好的解释。
“暴风雪过后,盗匪丛生。”
农忙时为农,农闲时为盗匪,这就是北地的一种独特的生态模式,也就是这种生态模式的长期存在,才叫何塞骑士之前的佣兵队伍快速的得到了历练。
汉姆斯另外还打算组织一批人,做镇子上的固定守卫,不以商队雇佣兵的形式存在。有着两股力量,在北地的暴风雪之中,这座从战争之后开始浴火重生,爆发出强大发展潜力的镇子,才称得上是安全。
按照汉姆斯的预算,如果瓦卢诺的生意一如当下的火爆的话,只需要少少的手上一笔交易的税务,就能轻松的养活起这两只部队。
汉姆斯其实比任何人都更看好这个城市的发展未来,在他的脑海里面,这座城市已经比现在的规模更扩展了三圈,而在流经城市附近的绿水河岸附近,将会建起来一排排磨坊、伐木场,这些建筑会吃掉大量的人力,而且会将河岸附近的土地发展起来。
等到这一切之后,那里可以修一个港口,港口规模不必很大,但它却能连通大海。
年轻的时候,汉姆斯曾经去过那里,虽然河流不深,而且流速相当慢,一年能结冰六个月,但它依然有开发的价值。溯源而上,这条河水流经大半个北地,和韦根人的领地接壤,并最终还能看到一个另一个国家,一旦那座码头建起来,瓦卢诺必然会成为整个北地滨海区,不,整个北海区域最耀眼的一颗明珠。
尽管如此,汉姆斯的心中依然隐隐有些顾虑,很多发展上不是拥有士兵和良好的通航条件就能解决的。比如,这座城市的发展必然会引起一帮人的觊觎,如果这座城市上有个又肥又蠢的领主统治这里……汉姆斯简直没有办法往这里继续想下去。
就在汉姆斯还在为小镇的未来发愁的时候,一个非常圆润的人挤进了汉姆斯的眼睛。那只花花绿绿的球直愣愣的冲着他走了过来,然后十分勉强的朝着汉姆斯伸出了一只手
“先生,您可叫我好找。我听说,你就是瓦卢诺的现任镇长?”
汉姆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确信自己并不认识这么一个人,他的身材叫人一言难尽,如果汉姆斯认识他,他定然会对他留有印象。
出于礼貌,汉姆斯还是将手递了过去
“汉姆斯,帝国商人,瓦卢诺的代理镇长。”
胖子听到这句话,颇为矜持的将自己的手又缩回来几分,一个正式的握手巧妙的变成了点到为止的接触。他开口抱怨道
“难道你们瓦卢诺就没有一个真正的贵族吗?”
听到这句话,从刚才就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何塞骑士挑了挑眉毛。胖子的口气从刚才开口就叫他觉得熟悉,但直到刚才他才确定下来,这胖子就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
“前禁喧军士团,帝国封地骑士,何塞。不知道我算不算是你嘴里说的‘贵族’,阿特。”
胖子扭过脸来,一脸惊喜的看到了这个当年在阿巴斯奇亚有过一面之缘的何塞。十几年前的时候,胖子作为何塞骑士进城门的时候给何塞骑士看马的侍从,当年,虽然两人年纪相仿,可彼此的身份却差的很远。
而现在,特不仅有些唏嘘起来,平民出身的何塞军士即使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成为了一个英雄人物,到最后也不过是一个封地上的骑士,看他身上的盔甲虽然还算干净整洁,但明显还是皇帝陛下当年赐给的那一套。而自己凭借着家族的支持,轻而易举的就当上了帝国的事务官。
虽然两人的身份已经发生了些许的变化,但特也不敢怠慢者帝国曾经的功臣,他热情的握住了何塞骑士的手,甚至还用圆滚滚的身子蹭了何塞骑士一下。
“真是难得,您还是老样子。”
“真是为难了,你能胖成这个样子。”
两人哈哈大笑,何塞骑士问特想不想喝一口北地特有的佳酿,特连忙点了点头。
知道这两人肩膀搭着肩膀,走到酒馆门口的时候,特才突然想起自己了自己的身份,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侍从了,不仅仅是不需要再给骑士牵马,更重要的是自己另有要务。
“那个汉…姆斯先生,是这样的,我是个帝国的信使,是来传递皇帝陛下的旨令的,但您也看到了,我现在……我现在另有要事,就麻烦您跟我的商人谈这件事吧,他叫尤邦,是个很好的人,希望您会喜欢他。”
汉姆斯转过头,迎面是一个跟汉姆斯一样有些哭笑不得的男人。
“您好,大人,尤邦,幸会。”
“您好,汉姆斯,幸会。”
两个商人彼此握了手,商人们彼此见面也会像是两个战士一样彼此竞争一番,虽然不会直接动手,但他们也要自己的规矩。而且越是大商人,越是懂得其中的一些门道。
“汉姆斯先生,敢问您在哪发财呢?”
“没什么,在北地做些木材生意。你呢?”
“哈哈,那我就更没什么了,倒买倒卖而已。”
两人松开了紧握的手,一番交战之下,竟然是谁也没摸出谁的底细来。两人不禁有了几分遇上了对手的感觉,连看着彼此的眼神,都变成了那种英雄相惜的相见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