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抱着面包穿过一条肮脏的小巷,小巷的路面是没有硬化过的,只要一沾水,就变成了一滩令人作呕的污泥。而小巷的两旁还堆满了附近居民随手丢下的垃圾,而这些垃圾还被很多乞丐翻找过,要到清洁日的时候,才会有人过来负责清理一下这些东西。
在很多年过去后,柯南对来阿巴斯奇亚朝圣的一群修道士形容他幼年时走过的小巷时说道:“很难想象我现在也还没能忘了它,不过也确实很难想象我能忘了它。它可是整个大普鲁斯帝国的珍奇,我敢说。它是全大普鲁斯最脏最臭的地方!”
走到这条路前,柯南赶紧将自己手上拿的面包装进自己的衣服里面裹了又裹,以免沾染上巷子里的臭味,叫人难以下咽。柯南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道,很快就过去了,很快就过去了。
也不直到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柯南就快穿过了这条看起来长的没边的小巷子,只是快要出巷子的时候,柯南突然脚下一软,好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差点滑了一跤。
在身体勉强恢复平衡之后,柯南连忙往脚下的裤腿处看去。“千万可别站上了什么脏东西,”柯南低声嘀咕道。
一声轻微的呻吟声传入了柯南的耳朵。一个看起来跟柯南差不多大的孩子正躺在小巷的阴影里面,而柯南刚刚踩到的,似乎是这个孩子伸出来的一只手臂。
“救救我……”孩子有气无力的说道,“求求您了,给口吃的就行。”
柯南这才注意到,孩子的身上好像有很大的伤疤,像被人殴打过的痕迹,现在看起来已经发炎了,如果没人管他,不出几天,这个孩子就会臭死在这个巷子里面,然后被街道清理员捏着鼻子扔出去,在城外的随便一个什么地方火化掉。
柯南最后再看了一眼这个孩子,然后扭头走出了小巷。
等走到家里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了,柯南取出自己怀里的面包,一阵狼吞虎咽了起来。
吃到面包里的果酱时,柯南皱了皱眉头,想到。
“明天多给他一个铜板好了。”
柯南住的屋子很大,但是也非常空旷,从一进房门之后,就根本看不到房间里面有一件像样点的家具,木制的房间地板上没铺任何东西,踩上去老有种吱吱呀呀的感觉,更糟糕的是,房间的里面甚至还有几个破洞,一到冬天的时候就总有风从地洞里面冒出来,柯南和戴维斯爷俩就挤在一起取暖,一觉睡醒,两个人的头上都是一头霜。
看着那张破旧的床板,柯南突然听到了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一个跌跌撞撞的脚步踏着木制的地板进了门。
即使是面对这样的生活,柯南也很难对自己的便宜老爹产生什么不满的情绪,看着戴维斯满眼看自己陌生的眼神,柯南就知道,在这个家里面,自己并不是受欢迎的那个。
戴维斯今天过的并不是很好,即使是酒精也很难麻痹他敏感的神经。
“今天又有人去酒馆里面找你了?”面对这房间里面久久的沉默,最终还是柯南忍不住先开了口。在柯南的印象中,只有一种情况能叫戴维斯早些回家,那就是如果有些穿戴者盔甲的卫士去酒馆找他,被烦的不轻的戴维斯就会少喝两杯,早点回到这个四下漏风的屋子里面。不过在柯南的印象中,这样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少了。
“恩。”戴维斯随手拿起柯南为自己准备好的面包,在上面狠狠的咬了一口,说道,“那些烦人的家伙们总是扰人,不过好在这两年他们已经来的越来越少了。”
不知怎么的,柯南从戴维斯的话里面听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寂寥之感。“他们找你做什么?父亲。”柯南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们,呵。他们找我这个老头子也没什么用的,找我做什么。”戴维斯的脸上浮现出一股自嘲一般的神色。“不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你有,有个八九岁了吧,柯南?”
“差三个月七岁,父亲。”柯南恭敬的回答道。
听到这里,戴维斯又习惯性的想要摸索着找到自己身边的酒杯,但却抓了个空,于是只好讪讪的又拿起自己手上的面包啃了一口。“有的时候真觉得你比你实际年龄要大上不少。这不像是遗传我的啊,随你母亲吗?”
“也许吧,我从没见过母亲,也很少听您提起过,父亲。”柯南回答道。
聊天到这里,柯南却久久听不到父亲回复自己的声音了,只是有一阵熟悉的呼噜声响起。柯南把自己手中面包的最后一口吞下去,然后蹑手蹑脚的跑到戴维斯的身边,在确定他睡熟了之后找了一张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又把他吃剩下的一点点面包从他的手里面取出来,勉强把戴维斯调成了一个稍微舒服点的睡姿之后,便跑出了家门。
柯南知道,自己的家庭虽然不算富裕,但是自己的父亲却有个非常奇怪习惯,那就是从来不吃剩下的东西,所以这点面包当然还是丢掉了。
在走到家里平时丢东西的地方,柯南却踟蹰了一下,拿着面包转头朝着小巷子的位置跑了过去。
小巷中,几个乞丐走到了男孩的身边,用胁迫的口气问道:“今天有找到吃的吗?”并且直接就一脚踹在了男孩身上。
可是这次,男孩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的求饶,或者是呻吟两声,而是干干脆脆的就没有了任何动静。几个乞丐中的一个人拎起男孩的脑袋,伸手探了探鼻息,然后厌恶的扔在地上,说道:“见鬼,又没气了。去找下一个吧。”说罢,几个乞丐便肩并肩的离开了小巷。
站在小巷一头的柯南看着这一伙人走远了之后,才有跑到男孩的身边,然后将戴维斯吃剩的哪点面包边放到了男孩的手中。有那么一个瞬间,柯南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困惑不解,自己为什么就做出这种根本没得因由的事情来。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一个沙哑的声音传入柯南耳中。
“我不知道。”柯南不知怎么的,下意识的回复道。
说完这句话,柯南警惕的转过身去,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身后骤然间出现了一个身着灰色衣袍,面带一副黑色面具的男人。
柯南有些惊慌的看了一眼街口,街道上空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行人。
柯南开口说道,:“我叫柯南·戴维斯,你是谁?”
灰衣修士看着男孩惊慌的表情,隔着面具的连无声的笑了一下,说道:“真看不出,你还是个贵族的子嗣。”
在大普鲁斯,平民是不允许有姓的,如果真的要分辨的话,就只能说自己是来自某某某部落的谁谁谁,当然,现在部落已经没有了,平民只能说地名了。刚才柯南主动的做出自我介绍,交代自己的名字,未尝没有一种威慑的意思。在王城下谋杀贵族,这件事并不是谁都能担负的起的。
“我是谁并不重要。”灰衣修士为了叫男孩放宽心,一边说话,一边还主动的后退了一步。“但我想你一定不后悔认识我,我能教你读写,想学吗?”
“我可能付不起学费。”柯南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这个修士搭着话,一边准备伺机跑出去。从这两句对话中,柯南已经听出来了,这个人十有八九是个老头,自己真要疯跑出去,有很大把握能甩掉他。
“我觉得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孩子。”灰衣修士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要教你,不要学费,只要你每天抽出来点时间陪我这个老头子转一转就好了。”
“我觉得吧,您的想法不错,但是我有点消受不起,没准这个孩子愿意呢?”柯南突然往灰衣修士身后一指,然后趁着修士转身回头看的时候飞一般的跑了出去几个呼吸间就吧修士甩得无影无踪了。
灰衣修士看着柯南飞奔而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蹲在了小巷里面,为那个刚刚去世的小男孩做起了祷告。
这可能是这个男孩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为他祷告。
北地,有个还在换牙的小男孩正在用四下漏风的口音一句一句的念着《萨丁古经》。
“当一个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伟大的主上没有帮助他,这是因为主上想让他知道,要学会利用身边的人和事情来处理问题,自力更生的人好过天天祷告。”
“这一句错了,最后半句是,虔诚的人自然有福报。”站在一旁的修士无奈的说道,“这已经是你第多少次读错这一句话了?本格拉!”
本格拉不耐烦的点了点头,这本书上的字他早就认识了,只不过其中的很多东西实在太过于无聊,叫他不感兴趣,而且总觉得原文是不对的,所以故意按着自己的意思念了下去。直到房子外面隐隐约约的传出一阵马蹄声的时候,本格拉的脸上才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门尔德见留他不住,便干脆放他跑了出去。
“别玩的太疯了,晚上回来要记得再读几遍……”门尔德本想再嘱咐上几句话,却不料自己话音未落,本格拉就飕的一声跑了出去。
本格拉窜出去之后,镇长笑眯眯的从门外走了进来,问道:“那孩子学的怎么样?”
门儿德叹了口气,递给了市长一张画满了涂鸦的羊皮纸,道:“你好没容易弄来的,就这么糟蹋了。”
镇长看完之后,却高兴的笑了起来,抓着自己已经发白的胡须,朝着门儿德说道:“看看这幅画,画的是我吧,多像啊。我看,这个孩子没准还有艺术家的天赋。”
看着镇长高兴的样子,门儿德微微摇了摇头,苦笑连连。
门外,只见一行人骑着高头骏马正往镇长的家门口赶来。本格拉兴奋的站在镇长家门口的栅栏上兴奋地朝着这行骑士大叫起来,随后竟直接翻过栅栏跳了出去。
身后的镇长太太不禁埋怨了一句:“我的小祖宗,门就在旁边,非要爬这栏杆,这栏杆有什么好的。”
本格拉没有说话,只是以爽朗的笑声回复了镇长太太,随后便像是一只归巢的小鸟一样奔向了那一行人。
“父亲,霍普叔叔,弗雷德里克叔叔!你们回来啦?”本格拉高兴的喊道,“我给你们看,这次我又长高了不少,到了可以骑马的年纪了。”说罢,还兴奋的拽住一匹马的鬃毛,用手比划了起来。
一行骑士们微笑着从马上下来,竞相的跟本格拉打了招呼。
“嗨,帅小伙子,最近过的怎么样啊?我可听说镇上有不少姑娘都已经看上你了,露水可不传没影子的事儿。”
“不错,不错,又长张壮实了不少,在这么长下去,我就不止能教你白天骑马了!”
“我教给你练的弓箭怎么样了,待会可要考校考校你,输的人一个星期都不许做鬼脸哦?”
很快,本格拉就被这群骑士逗得脸皮红一阵,白一阵的,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直到一位身穿链甲,腰胯骑士剑的男人从马上下来,从他下马的姿势可以看出,这个骑士的腿受过重伤,走路下马的时候有些明显的坡脚的感觉。
他穿过人群,摸了摸本格拉的脑袋,说道:“很抱歉,孩子,我得待会再过来陪你,现在我恐怕要先跟镇长大人聊一聊。”说罢,便拖着坡脚走了向了镇长家的大门,只是再进门之前,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一般,回头看了一眼围在本格拉附近的骑士们,说道:“嘿,嘴上都给我把着点门!”
骑士们轰然大笑一声。
自从那天何塞从镇长家走了之后,何塞便掏出了自己的积蓄组建了一只佣兵团,从自己的封地和镇子的酒馆里面招募了些个不甘于平庸,或者是些有过一段故事的人,专门在镇子的附近做些维持治安的工作,镇子和镇子附近领地的人都亲切的叫他“治安官何塞大人”。
何塞跨过了镇长家的门帘,走进了镇长的家中。
“乔伊斯大人,”何塞向着镇长微微的行过一礼后,急切的说道:“有些事情允许我向您汇报一下。”何塞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门尔德。
门尔德站起身来,表情先是有些尴尬,继而又变得严肃起来,便点了点头,冲着乔伊斯和何塞说道:“我待会再回来。”
门尔德是见过世面的人,何塞跟镇长汇报治安工作快有了十年,从来都没背着过自己,这次应该是有大事情要发生。
何塞有些抱歉的拍了拍门尔德的肩膀,等确定门尔德走出门口一段距离后,低声说道:“我这次带回来了不幸的消息,距离我们镇子很近的三个四个韦根人的部落,进来可能要有动静。”
听到这句话,乔伊斯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拿在手里看的羊皮纸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