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双手交叉抱胸,一脸无语的盯着那人,到是要看看那人想做什么。
她还未动,就见那戴着斗笠的自己动了动脚往她这边走来,永安就更是不耐烦起来,那人步伐沉重隐约透着犹豫。
因为他每走一步,后脚都会迟疑些许才跟上来。
走到她面前后,永安正叹气准备开口,却见面前这人居然错身与她分开,径直往屋里走去,这让她一时迷茫起来。
猛地转过身去看那人,伸手想把那人拦下来却被旁边的努尔拉住,激动的指着那人道:“永安你看,我把侯远卿带过来!我聪明吧?”
“侯远卿?他来做什么?他不就是个侯家流浪在外的野小子嘛!来我王府做什么?”
在她的意识里,所有的事情还停留在六年前,对于侯远卿这人十分陌生,只记得六年前的侯远卿刚被侯家找回家,虽说是侯家二公子行事却不如一个下人,常常闹笑话。
那时候她还老听止夏拾春拿他打趣儿说笑,也算是给她无聊的日子增加乐趣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这么个野小子到他王府里来做什么?
还有,那个努尔也是。
怎么这些跟她没关系的人,一个个的进王府跟进自己家一样?
想着,却见拾春忽然从内寝牵着温念生出来,一见到那个戴着斗笠的侯远卿神情便落下来,眼眶变红了,定眼看着眼前的人。
止夏咽了口唾沫,在她身边小声道:“是,侯远卿吗?”
拾春不敢做声,怕一出声就把他吓跑了。
永安看这情况有点明白了,原来和这个侯远卿有一腿的不是那个女人,而是拾春啊!
想了想,拾春一个下人,若能嫁得侯家这样的商户倒是一生无忧,便准备静下心好好看完这出戏,偏头就看到努尔冲她傻笑不止。
翻了个白眼,倚着门框把视线落在那二人身上。
砸吧了两下嘴,心道这个时候来一盘瓜子多好啊!
那个侯远卿表面看似…哦,看不到他的面。
在别人看来他好像没什么变化,可他内心却纠结万分,连藏在广袖里的双手已经捏紧了拳头,指甲戳着肉却感觉不到疼。
他看到白纱外面的拾春正望着自己,他却在离她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他还是很犹豫,犹豫自己现在还有没有资格去爱她。
他这张脸他自己看了都害怕,到如今都不敢照镜子!又怎么奢求拾春不嫌弃他,还要每天面对这样的一张脸呢?
他还吃了五石散,他…会害了她一辈子都。
可是走到这里,他又舍不得再退回去,只能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她,瞧着她。
看见拾春放开了温念生的手,流着眼泪一步一步像他走过来,嘴角却笑着,边笑边流泪,却喜悦道:“你不用再主动了,剩下的路,我走向你。”
侯远卿斗笠下的眼眶忽然流了一大滴眼泪下来,他看着她越走越近,而自己也用尽全力克制自己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指甲戳破了手心,渗出血来也丝毫感觉不到。
有些痛,别皮肉之痛更甚。
十步不多,也不少,拾春刚好走到他面前。
透过白纱感觉到他在克制自己,隐约听见传过来的哽咽声,轻笑着,伸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缓声道:“你怎么瘦了?”
侯远卿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想要马上说话回答她,可刚抬头就感觉面纱被人顶了过来,而自己的唇上隔了一层面纱,贴了一张软糯的唇。
这是…拾春在亲他!
主动的!!!
他现在怎么办?该怎么办?拾春亲他诶!他要动吗?可是怎么动?是抱上去?还是…还是主动亲过去?
他也没经验啊!
另外观看的几人也是一惊,平时文文静静的拾春居然如此大胆!永安心智停留在十五岁所以也算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情,嘴巴长大看的十分激动。
止夏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把小公子的眼睛遮住,然后再把自己的眼睛也给遮住。
也就努尔傻不拉几的还在往里面张望。
不过拾春脸皮也薄,只是蜻蜓点水般的掠过,霎那间又移开。
移开后见他身子更加僵硬了,勾唇笑道:“我们成亲吧!”
“我…我…”
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脏差点停止不跳了。
他不觉得这种好事儿能被他撞上啊!
拾春亲自跟他…求婚诶!
拾春却皱眉:“你不愿意?”
侯远卿马上激动的摇头,他怎么回不愿意!他明明做梦都在想!
只是每次梦一醒拾春就不见了,他好怕现在也只是一个梦。
他还是僵着,怕进一步就把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又打回了原型。
拾春却不耐心了。
“那你是愿意还是…不想娶我?”
“我想!”
掷地有声,坚定不移。
拾春眨着眼笑了,缓缓靠近他,又主动拥上他的腰肢,感觉到来自侯远卿身体的颤动,用自己的温柔将他驯化,缓声叙来:“不要害怕,我愿意和你一起走,直至苍暮,直至白头。”
侯远卿不是窝囊废,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自己哪里还不清楚呢?
当即激动的张开双臂主动抱住她,贪婪的想把她更靠近自己一点,也怕弄疼了她,难受得很。
咬着牙点头答应:“好!我们一起走!”
他一直觉得自己挺倒霉的,觉得老天爷应该不喜欢他,所以让他从小与家人离散,当过下人,与狗抢过食,还和乞丐抢睡得地方。
回到候府又整天被嫌弃,觉得他是野小子,是个侯家最丢人的存在。
如今他才明白,老天爷是把他所有的好运都花在这里了。
让他能与自己喜欢的女子在一起,以往的那么些苦他也熬过来了,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算再经历一遍也无所谓!
二人拥抱了良久,拾春也未曾揭下他的斗笠,虽说她不可能嫌弃他,可是这里有这么多人,侯远卿嘴上说着不在乎,其实比谁都要面子。
所以只是牵着他的走到永安面前,看着她,永安还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却见她忽然双膝弯曲跪在地上,面色如常。
“你!”
“拾春?”
永安和侯远卿同时出声,一起看向拾春。
后者轻笑着安慰侯远卿别管,而后大着眼睛看着永安,缓缓道:“郡主说过,将来奴婢成婚会有很多嫁妆,这些奴婢不求,只希望郡主能允奴婢擅自将自己嫁出去。”
永安没有那个女人那么温柔,但心还是好的,弯下身想把她扶起来,不耐烦道:“我又没说不答应,你做什么跪下啊!快些起来再说!”
拾春摇头,咬着下唇,眼睛泛酸道:“只是往后不能再照顾郡主,奴婢有愧!”
“你有个什么愧啊!”
说着忽然放下她的手,跨门进屋。
几人还以为她生气了,尤其拾春,心里面已经开始打鼓了。
郡主失了忆,没以前好说话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
想着,却见她忽然从柜子里拿出来两个匣子,大约有脸那么大的,匣子正面上有两个刻印个,一个是春天的柳条,一个是夏天的荷叶。
一手一个走到门口,将刻着柳条的递给拾春。
高傲道:“你可以打开了!”
拾春接过盒子,却不敢打开,只是不明所以的看着永安,想从她嘴里知道里面是什么,可永安却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凶道:“让你开就开!盯着本郡主能有银子啊?”
说着还把另一个匣子扔给止夏,止夏也是同样疑惑脸。
匣子没有上锁,拾春抿了抿唇便轻易将它打开来,努尔伸长了脖子想要瞧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匣子打开来,他瞧见里面放了一张很陈旧的纸,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最上面,最下面好像是一些金银珠宝,各个价值连城的样子!
拾春一眼也没有看那些珠宝,却红着眼将那张被叠放的好好的纸拿出来,缓缓抬头看着永安,眼泪顺势落下,半句话没有。
却忽然放下匣子,手拿着纸张,弓腰给她磕了个头。
侯远卿也未曾拦着,反而自己也跪了下去,给永安行了大礼。
永安很不喜欢被人磕头,皱眉凶道:“干嘛!本郡主还没死呢,哭什么哭?磕什么头?赶快起来,丢人玩意儿!”
拾春抬起头时眼泪已经包满了眼眶,看着永安浑身不舒服,但心里却是满足的。
“郡主恩泽此生莫不敢忘!奴婢愿来生还能为您效劳!”
那边止夏也早就展开了那张纸,刚展开便知道那是什么了,“啪嗒”一滴泪落在纸上,染了一点水渍,捂着嘴不让自己哭的太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