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府上下一百零五口人,无一幸免全都被冲上来的禁军抓住,他们哭喊着给那个阉人磕头,头磕破了,血窟窿砸在地上,可那公公只是冷眼挡住眼睛嫌弃道:“哟,咱家可见不得血腥!”
她的父亲就在她身旁跪着,他似乎已经料到这个结局,并不着急为自己辩解,甚至默默的接受了这莫须有的罪名,只是面如死灰,了无生趣。
她好看的面容上没有半点血色,那时候她仍旧她哪里知道这是场阴谋,只知道自己的父亲被人冤枉,自己的家要没了,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她的父亲。
哭喊着拽着宋昊的衣服,躲在他身后仿佛就有了依靠似的。
“爹…怎么回事啊!元筠好怕,为什么会这样?爹,你去和皇叔说,说你没有谋逆好不好?爹!”她还是很单纯的想,只要她乖,只要他们低头,皇叔就可以饶过他们。
宋昊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疼爱的捏住她的手,可对自己女儿的要求却无能为力,只能无力道:“是爹不好,没护住你们。”
“爹!!”
这一声是她和宋珏一起喊出声音的,只是她很绝望,宋珏却是气愤。
他跪在地上怒瞪着那个闯进他家的阉人,看见禁军把他家中的东西一点点半空,看着家里的仆人小厮们对他们磕头,哭喊求饶无济于事!
他恨!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们不应该是这样的下场!
“大哥!”
“阿珏!回来!”
忽然猛地起身朝那个阉人扑去,那阉人猛地被吓了一跳,见人杀气腾腾的跑过来还以为自己要死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往后面退。
“快!还不把人拉开!”
下一瞬宋珏就被禁军抓住左右手,将人拦着,可是他就像出笼的野兽,挣扎着想要撕烂那阉人的嘴!
“我爹没有!我爹为了大宋鞠躬尽瘁,戎马一生!怎么可能勾结突厥!我爹没有!是你们冤枉我爹!没有!我爹就是为了你们这些畜牲在边关待了三年!你们呢!”
宋珏疯了一样的想扑过去把人杀了,可是越来越多的禁军将他拉住,甚至有人朝他抡拳头,一下一下打在身上,最后有人居然打了一拳在他脸上!
那一拳让他晕头转向一下子跌倒在地,接踵而来的是数不清的拳脚去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
宋昊哪里能见自己儿子被打,早就想过来了,却被人一左一右压制着,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
宋元筠吓懵了,看到自己哥哥被打的叫声越来越弱,像受了惊的小鸟一样扑过来把打人的禁军推开,而后抱住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大哥颤抖着痛哭道:“大哥!大哥你怎么样了?”
宋珏脸上全是青肿的伤,嘴角还淌着血,一点都没有平时大宋纨绔弟子的模样了,却极力不想让自己在妹妹面前难受。
他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只能咬着牙摇头。
“哎哟,世子爷这又是做什么呢?咱家不过是个传话的,您对我说这些也没用啊!”那阉人整理着衣衫,十分不悦的走过来。
走到宋珏面前忽然居高临下的冷笑一声:“不过,若是世子爷愿意给咱家舔鞋,咱家倒是可以考虑去陛下面前给你们美言几句!”
说着居然将自己的脚踩上了宋珏道胸膛!
“阿珏!”宋昊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羞辱,痛苦道:“是我做错了!你们朝我来!别动我的孩子!”
他是镇北世子啊!他是宋昊的儿子,他本该是尊贵的世家公子啊!居然被一个阉人踩在脚下,侮辱他,踩碎了他全部的尊严!
宋元筠眼前便是那只脚,耻辱感让她崩溃到了极点,腥红的双眸看着那个阉人,骂道:“狗奴才!拿开你的脚!拿开!”
说着就要用手帮宋珏把胸膛上的脚打开,可手未落在脚上却被那阉人抓在手里,邪笑道:“郡主还是那么泼辣,哎哟哟咱家最看不得美人难受了!”
宋元筠害怕的马上收了回来。
宋珏看着那阉人忽然啐了他满脸的血水,混着唾沫吐到他脸上。
“呸!你这种腌臜玩意儿…不配碰我妹妹!”
阉人没料到宋珏还有力气跟他对着干,惊愕着把脸上的唾沫擦了个干净,而后忽然抬脚在宋珏腹部踹了一脚,用力之猛让宋珏又吐了口血出来。
宋元筠哭着把人抱住,只能无助的喊:“不要踢!我求你不要踢他!我求求你了…我们没罪…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啊!”
那阉人怒气发泄赶紧了,刨了他们两人一眼,而后马上对禁军喊道:“带走!”
方才还抱着宋珏的她忽然被几个禁军硬生生的那两人分开,她哭喊也无用,回头张望宋昊希望他有法子,可宋昊也被人押着往前走。
她耳朵里全都哭声,恐惧传遍了整个王府。
她被人拽着出去,脸上泪痕未干,却忽然绝望的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那晚的月亮很朦胧,好像被一层云遮蔽了似的,她又好像不是在看月亮。
对,她看的不是月亮,是她头上的三尺神明!
人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可她的神明,她镇北王府的神明呢?凭什么他们没有做过的事情就可以无缘无故的栽赃过来,连给他们反驳的机会也没有!
凭什么那些作恶多端的坏人就可以享乐一生!
这世上真的有神明吗?
可是为什么神明不帮好人却向着坏人?
神明…哪有什么神明!神明若在,却为何不渡她?呵!她真是傻了,就算她现在求破了天,天也不会对她有任何怜悯吧!
他们一家都被押进了阴暗潮湿的天牢,那地方还未进去就已经蔓延着一股恶心的血腥味,宋元筠被他们单独丢在一个牢房里,一进去直接呕出来了。
也是托了岳武帝的福,让她这个大家小姐能有幸见识到了这天牢的恶心。
她不懂为什么之前还对她那么好的皇叔一下子要杀了她,还要把镇北王府都抄了!她哭着说冤枉,喊的嗓子都哑了。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冷漠,还有天牢里来自罪人若有似无的惨叫声。
她喊的没力气了就坐在那个铺了一层稻草,她从来没睡过的床上,蹲坐在角落里,将头埋进膝盖里哭着。
她明明是大宋郡主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有人来给她送饭,都是从一个缝隙里丢到地上,汤水撒了出来也不管,没好声的喊了句:“吃饭了!”
她鼻息间全是天牢里的恶臭味,她不想吃那些东西,就这么放着,她哭着。
后来那些饭菜都进了老鼠的肚子,她怕极了,蹲在那稻草床上尖叫可却没人理她。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如此。
直到临近斩首那天,她忽然被一个人装作禁军救了出来,那人蒙着面她瞧不清,但是露出来的那双眼眸很好看。
他只救了宋元筠,告诉她去城外等他,他会把她的家人都救出来,然后让他们远走高飞别再回京城。
“为什么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