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内。
叶蔓微听完陆景翔的话,又迷茫地看了看接回来的叶小宝叶小贝,一时间难以置信,“傅止深被刺激的当场晕倒,真的假的?”
一向冷血残忍的男人,心脏这么脆弱吗?
“真的,妈咪。”
叶小贝吃着手里的蛋糕,乖巧点头,“我看见了,那个帅叔叔,就是傅斯宇的爸爸,听见我和哥哥喊陆叔叔爸爸,不知道怎么搞的啦,他马上就往后倒,闭上眼睛,喊都喊不醒。我还看见了陆叔叔偷偷踢了他几下,他还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说到这里,她扭头看向板着脸蛋的叶小宝,轻轻推了一下他的手臂,“是不是呀,哥哥?你也看见陆叔叔踢帅叔叔,然后你还很高兴的样子,我看见你嘴巴往上翘。”
听完贴心小棉袄的实况转播,叶蔓微头疼地瞪了陆景翔一眼,“翔哥,你又给他们做了坏榜样。”
大人们的恩怨,她并不想牵扯到小孩子身上。
尤其叶小宝,他太敏感,又太聪明。
一旦仇恨上了傅止深,小家伙能干出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她真心想象不出来。
对上叶蔓微无奈又指责的目光,陆景翔没办法,贱兮兮举起双手投降,“哥就是气不过,趁机报复了一回,好了,好了,对不起,没下次了,蔓微你别一直瞪着哥啊!”
“翔哥,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
叶蔓微穿着宽松的病号服,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含笑,“这些年,因为我的个人恩怨,一直把你拖进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我靠,突然这么客气干哈?肉麻兮兮的!哥说了,你的事就是哥的事,一家人不分彼此。”
陆景翔视线幽沉幽沉地回落在她脸上,一眼就看出她嘴里不说眸底不自觉的担忧,心底苦涩,却痞笑着扬起眉头,“傅止深人狠命硬,哥估摸着吧,他肯定死不了。”
“死不了”三个字,让叶蔓微一时恍惚,又一时松了口气。
他不仁,她就不义,她是绝对不可能去看望他的。
可心里,却一抽一抽,麻麻的疼。
叶蔓微叹了口气,回过神,撞上陆景翔黑幽幽仿佛一切都洞悉的眼神,嘴角微微一僵,“呃……他死不死,不关我的事。”
陆景翔勾唇痞笑,递给她一个“哥什么都懂”的眼神。
叶小宝站在床边,黑漆漆的瞳孔,盯着叶蔓微渐渐泛红的眼角,嘴唇越抿越紧。
死男人好好的,妈咪流泪。
死男人生病抢救,妈咪还是流泪。
他想不通。
陆景翔在一旁,看着小家伙憋着气不爽的模样,连忙招呼叶小贝,给了她一袋子零食和巧克力,打手势叫她把叶小宝拉进里间。
叶小贝看明白意思后,双手捧着一堆零食,甜甜朝叶小宝笑,“哥哥,喜洋洋到底有没有被灰太狼抓走,我好想看呀,你陪我一起看好不好?”
叶小宝冷哼了声,知道妈咪这里自己暂时帮不了什么忙,便牵着她走进了里面的小房间。
陆景翔在后面,朝回过头的叶小贝伸出大拇指,“小贝棒棒哒!”
就在这时,纪恒从外面大步流星冲进来,直接冲到叶蔓微的病床边,眼眶血丝交错,含着浓厚的祈求,“叶医生,傅先生他……他的情况很危急,医生说受到刺激太大,导致胃部破裂大出血,可能,可能会危及生命。”
纪恒的祈求,让叶蔓微单薄背脊逐渐僵硬,眸底迅速升腾白茫茫的雾气。
有愤怒,有仇恨,有担忧,却唯独没有谅解。
她不觉得对傅止深狠心绝情,有什么过错。
肝肠寸断,生不如死,他让她一遍遍尝尽。
现在,他生命垂危,不都是他的报应吗?
可是……
为什么她的心,刺刺的,还在身不由己为他痛?
叶蔓微攥紧手指,慢慢地,却又义无反顾地,把头扭到墙壁那边,只把后脑勺对准为傅止深揪着心的纪恒,眼睛滚着冰凉的泪平静开口,“纪助理,很抱歉,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叶医生,难道你真的眼睁睁看着傅先生病危却见死不救?
求你,别这么狠心,傅先生他其实这些年,一直不好过!五年前,我不知道傅先生发生了什么事,但那段日子,傅先生就像疯了似的……”
纪恒摇了摇头,轻轻叹息着,“傅先生那时候,经常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不吃不喝不睡,除了工作,就是喝酒麻醉,他还连续五年吩咐我追查一起意外的交通事故!
那辆发生火灾的车辆,烧得只剩下车架子,被傅先生收藏在公司的地下车库里,只有傅先生有进去的指纹密码。每次进去后,我站在外面都能听见他悲痛的嘶吼,哀嚎!
傅先生情绪一向控制自如,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失控,那么悲伤!”
“从那以后,傅先生的身体,就一直很差,两年前喝酒过度,引起了突发性胃出血,在医院抢救了五天五夜,才抢救回来,这回,是旧伤爆发,情况实在太不乐观。”
纪恒一字一句缓缓说着。
叶蔓微的思绪却飘远了。
在那场熊熊烈火中,她和小乖一起消失。
傅止深对她只有厌恶,毫无半点感情,真的会为了她和小乖痛苦落泪?
这怎么可能?
他为了温然,不仅要把她的小医院转让到温然名下,甚至连小乖的抚养权,也要一并给温然——
司机是他安排的,他一心要烧死她和小乖,那么他悲伤,他痛苦,演戏给谁看呢?
就算为了博一个公众好形象,也没必要演得那么投入吧?
叶蔓微恍惚中,一直沉默。
沉默过后,面对纪恒的殷殷期求,只说了一句,“抱歉,我帮不了,无能为力。”
纪恒思忖着,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病房。
看着他背影消失,叶蔓微愣怔地,脑子里混沌紊乱不已。
傅止深厌恶她,却又在她消失后悲痛万分,甚至失去了对温然的兴趣,患上不举之症,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她抬头,望着安静盯着自己的陆景翔,苦涩一笑,“翔哥,你觉得我该不该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