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蔓微看着白棠郑重其事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突突跳得很发慌。
她不知道母亲要跟她说什么事。
但直觉告诉她,肯定是与她的身世有关。
而且,不是多么好的消息。
叶蔓微蹙了蹙细眉,权衡两下还是忍住心口的慌乱,笑着对白棠说道,“妈,你说吧,我听着呢。”
“你从小就聪明,肯定猜到了我接下来要说什么。”
白棠轻柔握了握她的手腕,叹了口气,“没错,就是关于你的身世,我要详详细细告诉你。”
果然是这样。
叶蔓微喉咙哽了哽,扯了下唇角,微笑点头,“嗯。”
白棠随身带了个黑色小包,打开拉链,从里面翻出一张薄薄的暗黄色纸张,以及一块月牙形的翡翠挂件,放到叶蔓微手里,慈爱的眼神,慢慢掀起波澜。
“蔓微,我和老叶结婚多年,却一直不孕不育,就决定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小孩回来。
结果,到了城西一家福利院,第一眼,我们就喜欢上了只有两个月大,躺在襁褓里小小一团,却一直咯咯笑的你。
办妥所有领养手续,临走前,福利院的园长把这两样东西交给我。
瞒了你这么多年,我和老叶,都欠你一声对不起。
不过,不管我们没有血缘牵扯,你永远都是我和老叶的亲生女儿。”
白棠一口气把话说完,有些累,看着接过东西后就一直面色微怔恍惚的叶蔓微,咳嗽两下,发出细微的叹息声。
“一份是你的出生证明书,另一份,就是这个翡翠挂件,正面雕刻了青青柔蔓绕蔷微七个小字。
从这点可以看得出来,你的亲生父母,应该很爱你。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你送去了福利院。傻孩子,别再难过了,”
叶蔓微听着,慢慢的,唇角一抹飘忽的笑意,“妈,你就别为他们辩解了,生而不养,算什么为人父母?
不管他们有任何为难之处,既然放弃了我,那么,我也没必要找寻他们。”
白棠表情微动,柔叹了声,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我认为可能是巧合,但既然都说开了,还是说出来吧。”
“什么事?”
叶蔓微呼吸一顿,纤细手指倏然痉挛般用力,几乎要把那张薄脆的出生证明书捏碎。
白棠担心她指甲用力过猛扎痛她自己的手掌心,紧张地看着,想劝慰两句,最终化为喉咙里的一声温叹。“当年福利院门口,我和老叶刚要下车,却看到了一辆属于郑家车牌号的私家车急速离开。
我觉得很奇怪,特意问了下园长。
园长告诉我,你就是被那辆车上的司机刚刚抱送过来的。
司机留下两万块钱,出生证明,还有翡翠挂件。
我和老叶不想沾染上郑家,但小小的你实在太可爱,一个微笑,就温暖了我和老叶的心。
于是,我们给了园长一笔钱,交代她如果有人来咨询你的下落,就说你身子虚弱遭受了一场突发疾病没挺住,离世了。”
叶蔓微刚才听到自己是白棠和叶全从福利院领养的孩子,心脏虽然有一股子闷闷的锐痛,但并没有很难受。
亲生父母弃她如敝履,养父养母却待她如珠如宝,把她当成珍宝一样疼爱。
生活在叶家的二十一年,她活得比谁都痛痛快快,恣意飞扬。
从小到大,她不缺钱,不缺爱。
可此刻,听到自己是被郑家司机抱送到福利院,叶蔓微顿时心底最深处坠起了根根寒冽的冰锥。
难道——
她的身世,与郑家有关,与郑振军有关?!
温然陷害她,温家借此机会挤兑叶家,收割叶家产业,把叶家打入深渊,背地里,处处都有郑振军的影子。
郑振军间接害得叶家家破人亡,郑琅直接歹毒到绑。架她和小乖,她却很有可能是郑家的孩子,多么讽刺?!
此时此刻,叶蔓微心中充满了惶然,讥诮。
她慢慢抬起头,愣怔看着满脸关切的白棠,好想扑进久违的温暖怀抱里,放声哭一哭。
可她不能。
不能把她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交付给白棠。
老爸还在急诊室抢救,生死未卜,必须找到匹配的肾脏,才能好好活下来。
否则,老爸活不过半个月。
白棠瘦弱身子背负的压力,比她更要沉重。
“妈,我不是郑家的人,不是。”
叶蔓微茫然摇着头否认,内心的信念轰然坍塌。
如果她真的是郑家人,那么,她就直接站在了傅止深的对立面,老死不可相交。
小乖怎么办?
小宝小贝怎么办?
她和傅止深,又该怎么办?
“妈,我不是,不是,我不是!”
叶蔓微满眼眶的红血丝,夹杂湿漉漉的潮润,不断地摇头否决。
细弱的脖子,仿佛寒风中摇曳的小花,一不小心,就会晃断。
白棠看着她好像崩溃般的模样,心都碎了,连忙张开手臂抱紧她。
“蔓微,傻孩子,你从小就心肠善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郑家无情无义灭绝人性,怎么可能有你这么善良又重情重义的女儿?不是的,肯定不是。”
白棠一边轻轻拍打叶蔓微的背脊,一边温和劝慰。
嗓音温柔,动作娴熟。
叶蔓微小时候受到委屈,也是这样扑到她怀里,寻求安慰。
只是执意嫁给傅止深之后,就仿佛一夜之间坚强起来,笑容少了,郁结多了,委屈也藏在心里,谁也不说。
懂事到让白棠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蔓微,你爸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所以,妈告诉你这些,没有别的,就是不想对你继续隐瞒。
落叶归根,每个人,都应该有权利知道,自己的根源从何而来。
哦,还有万晓若,因为她长了一张与你有几分相似的脸,年纪小嘴又甜。
我和老叶,一时心动认了她做干女儿。
但她为了自己的私心,对你使出那样的下作手段,实在太过分。
妈给警局那边打了电话,给万晓若找关系求了情。
等她放出来妈就马上送她回老家,坚决不允许她再破坏你和止深的关系。”
白棠婉柔一笑,叹道,“蔓微,妈是过来人,明白你虽然嘴硬,但心里,对止深还有不可磨灭的感情。
只是,无论这份感情有多深,你要记得,多爱自己一点。
男人的爱,大都锦上添花,很少雪中送炭。
把自己经营好,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男人嘛,有他,行;没他,也行,日子照常过。”
最后一个字听完,叶蔓微不知怎么,突然就眼圈红透,低低嗯了声,“知道了,妈。”
这时,墙壁拐弯处,陡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叫声。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