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蔓微当场就懵了,整个人都在颤抖。
发抖的双手,伸向闭目昏迷口鼻都在渗血的叶全,感觉到他的体温越来越冰冷,心如刀割,“爸……爸,你怎么了?”
哐当!
白棠手里的水杯掉落在地板上,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轰然倒下的叶全,颤了声,“老叶?!一定是激动过头老毛病复发了,快,赶紧送医院。”
“好,我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
叶蔓微眼眸里闪烁泪水,哽动着喉管,手忙脚乱从皮包里找出手机,却怎么都没办法正常拨打。
因为,事发突然,她的手一直在抖。
“别担心,我在。”
傅止深反应更快,立即穿过客厅,快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搀扶她,“都交给我。”
长指碰到叶蔓微的肩膀,温热灼烫,带给她一股安心的温暖感觉。
她身子僵了僵,没有推开他。
他便收了她的手机放回皮包里,转身站到叶全身边,屈膝弯腰把叶全挪到宽阔的背脊上,长腿凌厉往外走。
叶蔓微狠狠擦了一把泛红的眼睛,搀扶着踉跄摇晃面色惨白的白棠,匆匆跟在他身后。
*
“蔓微,你爸……他患上了慢性肾功能衰竭症,恶化到最后,口鼻流血,只有换肾,才能治好。”
白棠瘫倒在手术室外的休息椅子上,泣不成声。
“八年前,叶家倒闭,我们两个人约定从老宅四楼顶层双双跳楼自尽,却意外都没有死成。
我完好无损,老叶他断了两条腿。
海城呆不下去,我们两个人,知道你不被止深喜欢,日子过得煎熬,就不想牵连到你头上。
带着银行卡最后一点存款,一路往西,最后,停留在昆城的荼古小镇。
这些年,老叶嘴里不说,但其实,心里压抑成灾。
担心你,担心小乖,尤其听说五年前你们遭遇了一场大火,只留下病重的小乖,你爸就日夜思念你。
日子久了,压抑出一身的毛病,最终,长年水肿,吃不下东西。
去医院检查,才发现,原来是他的肾脏出了问题。
只是,托了万宇国院长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肾源。”
白棠深深叹息着,从叶蔓微手里接过纸巾抹眼泪,呜咽道,“今晚九点,止深找到我们时,本来不打算回到海城,这些年,我们都习惯了没有尔虞我诈的清净。
但我想着,如果老天不开眼,也许,这是你们父女的最后一面……”
“妈,不会的。”
叶蔓微忍住心如刀绞的痛,擦干泪水,俯身抱住泪流满面的白棠,红着眼睛坚定说道,“爸爸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
不就是换肾吗?用我的,我把我的肾脏捐给爸爸。”
白棠捂紧心口,突然就泪水如瀑,“没用的,蔓微,没用。”
“我是爸爸的亲生女儿,怎么会没用?!”
叶蔓微站起身,咬了咬唇瓣,哑声开口,“妈,你在这里等爸爸,我去找医生做匹配检测。”
说完,她掉头就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争分夺秒。
连身后白棠的焦灼呼唤,都来不及听见。
这时,傅止深带上秦主任踏出电梯,只来得及瞥见叶蔓微翻飞在寒风中的咖啡色毛呢大衣的衣角。
“止深,我先进去看看情况。”
秦主任脸色凝重,来不及朝白棠打招呼,迅速拉开手术室大门走了进去。
白棠也没心思注意这些小细节,心跳咯噔咯噔,跳得她又慌又乱。
“止深,蔓微跑去实验室给她爸做匹配检测,你快去阻止她,我怕结果出来后,她接受不了。”
傅止深立即顿住脚步,沉声说道,“你是指她并非叶家亲生女儿的事情吗?”
“你怎么知道?”
白棠倏然抬头,盯着他许久,脸色越来越惨白,难看。
“无意间查到过。”
傅止深眼底划过一丝幽潭般的光,表情凝重。
“你的用意,我理解,但恕我直言,她不是叶家人这件事,迟早她都会知道。
有些事,早知道比晚知道好,善意的隐瞒,也是隐瞒。”
“唉,如果可以,我真的很希望蔓微托生到我肚子里,做我和老叶的亲生女儿。”
白棠叹了声,压着嗓子小声啜泣,泪光闪动,“她刚送到叶家,小小的一团,也不哭,一直冲着我笑啊笑,把我的心都笑软了。
我就对老叶说,她实在太可爱了,我们的女儿,就她吧。
从领养蔓微的那天开始,我们就打心底把她视为亲生女儿,决定把这件事瞒着她一辈子。
如果不是老叶突然患上这种病,蔓微就不会火急火燎去做肾脏匹对,可能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真相。
当然,我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
可是止深啊,事情走到今天这种地步,我不想责怪你,却又不得不责怪你。
既然你不喜欢蔓微,就不该不顾我们的反对强势娶她。
娶了她,就不该对她不闻不问,厌恶她生的小乖。
但凡你曾经对她有过半分好,你们之间,也不会尴尬成这样。”
白棠说完,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傅止深沉默。
许久,他面廓微垂,墨色黑眸看向白棠,言有深意,“以后,她就是我的命,我会倾尽所有守护她,一辈子。”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把白棠听得顿时愣坐在椅子上。
等她回过神,男人已走远。
*
凌晨一点半,实验室内,暖气熏煦,叶蔓微却觉得浑身发冷。
刺骨的寒气,从脚底直窜入心脏,冷得她直打哆嗦。
叶全和白棠待她如珠如宝,她的肾脏却一个点都配不上,血型也不匹配。
原来,她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女儿。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
叶蔓微攥紧手里的报告单,神智恍恍惚惚,一阵阵尖锐的痛,在胃里翻江倒海,在心脏钝砸刺穿。
剧痛难忍,她咬牙,钻进卫生间,吐得昏天暗地。
吐完后,叶蔓微忍痛捂着肚子,一步步从卫生间挪到走廊。
她深吸气,扶着墙慢慢往前走,虚软的双脚忽然没踩稳,左脚一崴,半边身子往前栽。
“啊。”
叶蔓微忍不住痛叫了声。
身后陡然掠起一阵疾风,绕过她的细腰。
下一秒,她整个人腾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