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渔阳郡,银杏村。
虽然说是村,但其实是有主的,整个村庄及周边十里的土地都是村长东方起的封地。
说实话也就是一个不过百户的小村庄,经过东方起十几年吸纳流民,广散财银才到了现在三百余户的规模。
没有村民知道东方起一家是什么人又从哪里来,只知道十几年前东方起带着他夫人赶着两辆牛车就来了这里。
不过他们知道的是东方起为了这个村子真的付出了很多。
为此本应能够一家三口过的殷实富足的东方家也变为了勉强温饱的农户。
按理说有了封地他们的生活本不应如此,但东方起不收一毫一厘的赋税,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有过问。
唯独使得这个不起眼的村庄有那么一丝赏心悦目的就是那栽满整个村庄的银杏。
一到了秋日的傍晚,满地的落叶与晚霞相辉映散发点点金色光芒煞是美丽。
但在这晚,满地的金黄却被一层鲜血浸染。
每一个角落无不充斥着骇人的惨叫与火焰带来的热浪。
“都给我杀,新朝当立。这些乱臣贼子都要清理干净,都给我拿出吃奶的劲,要是日出之时有一个喘气的,拿你们是问!”
一个穿着盔甲像是首领模样的人在高头大马上喝道。那冰冷的眼神里竟无半分对眼前杀戮的怜悯。
在一处房屋前一手持长刀满脸沧桑的男子正同时与四五名士兵周旋着,明晃晃的钢刀与枪头在身前挥舞出阵阵破空声
但是那男子却连眉毛都没抖一下,还趁着喘息的机会朝着那人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李三!你这狗娘养的东西。老子当年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报答老子的?!”
那头领闻言神色丝毫未动
“大人,今时不同往日。属下也是有一家老小尚在,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她们着想,难道要像你一样固执,闹得满门抄斩还祸及百姓才罢休不成。还有,得新皇赐名在下现在叫李显。”
那沧桑男子一听怒极反笑:“哈哈哈,呸,狗杂种倒是认了个好主子还混了个名,想要老子帮他做事?先皇倒是够资格,不过就他那个篡位弑君的狗贼,老子当年怎么就没一刀剁死他。来呀!都来呀!老子到要看看除了赵山河谁能从我东方起这儿过去!”
东方起看着一个个昔日同在一片树荫乘凉,同在一片田埂插秧的熟悉身影在眼前倒下,又回想起先帝的身影,眼中不禁淌出了泪水。
可是眼前源源不断的士兵使他无法抽身,在这个紧要关头他是一步都不能后退,因为他第二个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
屋内,一女子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着,只有一个半大的孩子拿布给她擦拭汗水。
突然随着女子的痛呼,一声嘹亮的哭啼与屋外本格格不入的惨状竟奇妙的和谐。
声音很快就被凄厉的惨叫和嘶吼淹没,除了二人之外再没有人第三人听见。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未来令天下闻风丧胆的煞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降世了。
哥哥亲手剪下脐带后,女子便从枕下拿出一个小包裹塞进了哥哥的怀里
“走,快走。冲出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听娘的话,照顾好弟弟,没有本事千万不要想着报仇。”
哥哥眼中泪水止不住的流着,但硬是一声都没吭,将准备好的一杯糖水递给了母亲。
母亲最后轻柔的抚摸着两个孩子一口喝下糖水,不久鲜血溢出嘴角润湿了枕头,那温暖的微笑永远定格了下来。
哥哥擦干眼泪,将弟弟用布包好兜在胸前。拿石头砸破了屋内的大水缸
水流了一地,被屋外的火光映照着仿佛融入了这个嗜人的修罗场。
推开水缸,原来是一个不大的通道他最后留恋的看了眼熟悉的环境对着门口大叫一声
随即便跳入通道顺手将破碎的水缸挪回原地消失在了房间里面。
东方起在门外听到那声吼叫,欣慰的笑了。紧接着便如同疯了一般开始拼命起来,一个接一个敌人倒下,身上也添了一道道伤痕。
李显也似乎觉察了不对进攻的士兵厉声吼道:“快杀,事情恐怕有变,快!”
虽然知道可能发生了些什么,不过他永远想不到,他的这一次失误会带来怎样的变化,但这都是后话了。
火焰和钢刀毫不留情的夺走他们看到的一切,今晚过后,可能除了在场的刽子手不会再有人记得这里曾有人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阳光终于射进了山谷,或许是上天最后一丝怜悯,又或者是见杀戮已经结束,来草草收个场而已。
军队走了,房屋没了,只有那具没了头颅的尸体倒在那里被烧焦了大半,一只只乌鸦在上空盘旋,为这场即将到来的盛宴放声歌唱。
这时一个不高的身影来到那具尸体之前,豆大的泪水不断滴落在那焦黑的土地之上
“该死,连头颅都没有留下嘛,就为了那剿灭叛贼的功劳?等着,都给我等着,我东方拓发誓,定要你们所有人受尽千刀万剐而死”
他低下身,将仅剩下的几片没有被大火吞噬掉的银杏捡起两片。
叶子早已被鲜血浸染不再金黄,他将一片叶子放在弟弟的身上,另一片放在了最贴近自己心脏的地方
“你连名字都还没有,我叫拓,那你就叫野吧,我们兄弟俩势要拓开一片荒野让我东方家站在这世界的最巅峰不再任人宰割,这次我们要做持刀者!”
仿佛听懂了哥哥话语中的恨意一般,婴儿发出了不再那么嘹亮的哭啼声,这一晚对于他来说、对于他们来说都太过于残酷了。
东方拓带着弟弟离开了,迎着朝阳离开了这充满了回忆与仇恨的地方。
阳光照亮了他们的身体,但却照不亮这柔弱身躯背后的血海深仇。
他们注定要搅动这天下风云,让这天下
不再是“这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