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太阳早早的就出来了,今日注定是个好天。
沈玉盯着那天山雪莲,伸出手又收回,收回又伸出。啪的一声,她关上了锦盒,再看下去,她真怕自己忍不住直接把它熬了。
她起身,背上药箱去到隔壁,屋内镇国公还守着在,她顿了顿脚步,走了进去。
“爵爷大可不必这样,世子吉人天相会好起来的。”沈玉道。
这几日镇国公除了睡觉,剩下的时间都在这,开始她也没觉得不自在,可这两日镇国公总是拉着她说七说八的,她便有些不自在了。
镇国公看着床上的世子,愧疚道:“老夫年轻时不懂事,已经对不起他的母亲了,现在他要是在有个三长两短,我到了九泉之下如何有颜面去见他母亲。”
沈玉无奈,这镇国公又开始了,这几日屋内每每就剩他们二人时,镇国公就开始诉说他是如何的对不起他们母子,说到伤心之处还会不觉落泪。
这和她初见时的镇国公完全不一样啊!
重点是他也不拉着洛川说,只和她说,有一次她好奇问了一句,结果镇国公说看到她有种亲切感,不觉的就想同她说。
当时她真的是内心一万匹马在奔腾,她那里看着亲切了,她改还不成吗?
每次到了这种时候,沈玉便特别希望世子醒来,这样她就能解脱了。
“爵爷,您又想多了,世子不会有事的。”
心里却想着,等你到了九泉,见不见的上还难说呢!
“嗯,老夫相信玉大夫的能力,可就是太害怕了,我真怕我一离开,翼儿就不在了。”说着说着,又掩面哭了起来。
沈玉内心翻着白眼,今日可真是破了记录,这才说两句就哭起来了。
沈玉换药的手不由加重,都是你这家伙,都四天了还不醒,你在不醒我就要给你来一针了。
周景翼缓缓睁开双眼,下腹一阵刺痛感传来,他看着坐在床边,皱着眉给他换药的大夫,还有耳边那熟悉的哭泣声。
他张了张嘴,喉咙过于干涩,适应了好一会,他才虚弱的开口,“爹,别哭了,我还没死呢。”
镇国公的那句话他是听见了的。
镇国公猛的抬头,跑到床边坐下,“翼儿,你醒了?”
沈玉被挤开,心里嘀咕着,问的不是废话嘛,都和你说话了,可不是醒了。
“嗯,我没事了。”
不说还好,一说镇国公又哭了起来。
无法,沈玉只好干咳两声道:“爵爷,要不让我为世子先把把脉?”
让他这样哭下去指不定哭到天黑了。
果然,这一说,镇国公站起身,“对对对,先替翼儿看看。”
二人换来位置,片刻,她站起身,摇头道:“爵爷,世子虽然已醒,可身子依旧虚弱,还是需要静养。”
“静”,她说的尤为突出。
“是该如此,是该如此。”
“想必爵爷还有很多话要同世子说,在下就不打扰了,您注意别说太久,世子身子要紧。”说完沈玉便拱手一拜退下了。
出了屋的沈玉得以解脱,可屋内的世子却没那么好运气了。
镇国公吸了吸鼻子,摆出一副生气模样,“你这臭小子,还知道醒,你在不醒…我怎么对得起你娘…”
本以为父亲是要责怪,可没想到又哭起来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到父亲哭了,以前父亲醉酒之后就会拉着他说话哭诉,这清醒的时候哭,倒还是第一次见。
他也知道他让父亲担心了,他安慰道:“爹,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什么好好的,你是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你可知他们把你送回来的时候,为父看着你满身是血,一动不动的躺在那,我有多心痛。”当时他真的觉得他的天都塌了。
周景翼神色一黯,他也以为他活不了了。
身为皇上的御林军,在那种情况下,他除了战还是战,即便他死又何妨。
“让父亲担心了。”
镇国公擦了擦泪珠,正色道:“知道为父担心,当时就应该离的远远的,凑那么近作甚?”
经过这么多天,他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正因为知道了他才会替他儿子不值。
“伤好之后,便去辞了这御林军。”
“父亲,孩儿不想。”
“由不得你想不想,从小到大我什么事都依你,唯独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
周景翼知道现在不论他说什么,镇国公都不会同意的,他只能模棱两可的说着,“孩儿这伤少说也得养数月,我这伤养好了,皇上还要不要孩儿还不一定呢。”
镇国公怎会不知道周景翼是在跟他打马虎眼,他冷哼一声,道:“这天怕是要变了。”
皇上这一次伤了太多人的心了,虽然经过这次事件,他知道了二皇子的反心,可他的做法实在太令人寒心了,特别是这些为他拼命的臣子。
“爹…口渴了。”
周景翼摇头,朝镇国公使着眼色,示意镇国公不要在说。
屋外断断续续的脚步声,镇国公同样是听见了的,他从床上坐起,到桌边倒水。
“爵爷,永安王来了。”
永安王?
镇国公突然大喜,他怎么回来了。
“快快请进。”他放下茶杯,去门口迎接。
下人推开房门,顾云深进来,他向迎面而来的镇国公行礼一拜,“世伯。”
镇国公扶起顾云深,笑道:“世侄何时回来的?”
“昨日。”
“怎会突然回来?可是皇上召见?”
顾云深摇头,“我自己回来的。”
镇国公一惊,“怎会?”
在他心里顾云深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
“可去宫中见过皇上,他如何说?”
今日顾云深敢明目张胆的来他府中想必是去见过皇上的,可镇国公依旧担心。
“皇上没说什么,就是让我多陪陪母亲。”
镇国公这才心定,看来是说服了皇上。
“那便好,那便好。”
以皇上现在的疑心病,没怪罪就算很好了。
“我一进京便听说景翼病了,本昨日就想过来了,却被家母缠着脱不开身,这才今日前来,还望世伯不要怪罪。”
“哪里的话,你能来世伯就很开心了,你也是来的巧,翼儿才醒。”
二人说着就来到床边,顾云深看着虚弱的周景翼,不由一笑,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那个把他打的鼻青脸肿的武状元也会有今天。
当初他父亲去世后,他颓废了一段时间,不愿说话也不愿同人接触,就是这小子前去把他揍了一顿,这才让他打开心结。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一直都念着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