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处望去,死罪岛就像是恐龙竖起的鼻翼,它与大陆连接成一条龙型的陆地。
它本是一座半岛,却高耸入云,像极了山峰,峰体黢黑,像一条死亡的巨大的黑龙,破败的脊椎骨刺破血肉,裸露出狰狞的血红。这里寸草不生,是生灵的禁地,是生物圈的范畴之外,传说它是死神用来惩罚亡灵的地方,所以称“死罪岛”。
死罪岛非常陡峭,几乎不可攀岩,没有人有前往这片恶土的勇气和能力,环境的恶劣,对周围的空气都有影响,它周围的海水以及天空都是灰黑色。在历史初期(历史初期:人类目前可探寻的最早时期),有死神,宣判人类的死亡,收割生灵的灵魂;伴随存在的元素神,掌管世间五大元素,元素是活的,他们与死神对立存在。
死神用镰刀在地壳上划出了裂缝,切断的不只是土地,而是生与死的界限,那是死神规划自己领土的方式,从此要通过那条裂缝的河流强行改道,从空中飞过的鸟儿瞬间化为枯骨,太阳光照射过去,变成了黯然的灰色线条。
继历史初期后,神类消退,时隔数千年,死罪岛作为那条裂缝的产物之一,成为至今为数不多的存在。
即使如此,那里也有一些特殊的不为人知的生灵,暂时把它们解释为“死了的但却能活动”的生物,这些“死了的但却能活动”的生物通体也成灰色黑色,所以当它们栖息时,根本区分不了它们和山体。
在这座半岛山的山下,生机成阶梯慢慢恢复了,最初只是苔藓,然后水稗草和苍耳子冒出地面,紧接着杨柳树林拔地而起,渐渐的昆虫和灵长类动物也出现了,稳定的生态系统形成。在不远处,一个土著村庄出现,他们是整个世界上居住最靠近死罪岛的居民,他们用岩石和杨木搭成村落,村落没有名字,外人鲜知,方圆百里也无其他村落,像是世外萄园。
这个村落倚靠死罪岛山,由于死罪岛山的熏陶,在这里生活的人,从降生开始就携带罪恶感。在苏格尔(水神,五元素金木水火土之一,目前纪年的至高之神,是最晚消失的族裔,随着时代沿袭,神族逐一消失,原因不详)纪年的每年七月初七,也是神罚之日,村庄会举办盛大的除罪仪式——除罪夜之舞!村民是以此仪式来赎这一年的罪恶。
老人们说他们要向死神恳切的赎罪,虽不知赎什么罪,但必须举行,否则,便有灾难降临在他们头上。
这个夜晚,硕大的圆形青瓷祭坛上,各个身形星罗棋布,像抓一把沙子随机铺洒在白盘子中。那是女舞者,她们眼角画着两行血泪,暗红色嘴唇反射刺眼的微光,身着挂满死神面具的血色长裙,脚下是白色骷髅高跟鞋……她们的舞姿是那样的妖魅、疯狂、甚至扭曲的地步,她们浑身上下每个毛孔吞吐着黑色的气息,为死神表演,以此来搏得死神的宽恕。
舞女是台上的,台下则是包括男女老少的大众村民,他们虽在台下,但舞步也毫不逊色,每个人的骨子里都是深深地恐惧,偶尔兴奋,他们的情感在此刻全是忘我的。
秋风呼啸,旗杆摇曳,连空气都是悲伤的。人影在仪式上如潮水涌动,却听不到任何外在的声音,闻不到祭坛上血色食物的味道,感官冲击仅有那蛊惑人心的视觉盛宴。耳朵在这里是完全没有用的,要靠全身的汗毛来感受一种曲调,曲调只是梆子沉闷的回响,和似有似无的低吟,直击心脏的演奏。但那声音是假声,因为人们内心会过滤这种声音,听完之后会全然忘记。
这种迷醉的场景本是不可打破的,所有人都沉醉在这仪式中,他们对外界没有任何感知,直到体力透支,就地而寝,第二天一早他们才会恢复正常的生活。但此刻,却被一股更加强大的冲击打破,这种打破形式超过常理,就像强行在死神名单上抹除一个人,唯有更强大的神力才会打破神力。
那是一颗从死罪岛山间滑落的巨石,与其说是巨石,不如说更像从天外而来的陨石,它与暗黑的空气激烈磨擦,爆出黑色的火焰,火焰的威力比爆炸还要剧烈,黑的程度甚至比黑夜还要黑,让人觉得此刻夜晚是白天,而那黑色的火焰才是夜晚。在近处盯着它看,使你不知道自己是睁眼还是闭眼,失去所有器官对信息的感知,深深地体会空洞和虚无。
举办仪式的所有村民,全部从舞夜之中被惊醒过来,再到恐慌,那一刻他们全部失明了!他们认为那是死神愤怒了,他不喜欢他们的舞蹈,伟大的他带来了责罚!
他们唯有跪拜,在地上磕的头破血流。
陨石下坠,与峰体磕磕绊绊,撞击发出冲击波如雷贯耳,它甚至比自由落体的速度要快,像是有什么强大的力量拉着它下坠,直到永远。最后,视线被村庄周围巨大的树遮挡,陨石消失在众人的祈求中,间隔好久,才感觉到地面犹如波浪般的震动和那几乎象征着毁灭的爆炸,那震动拔出了地面的枯树,翻新了矮草地和深埋的墓碑。
结下来的时间,村民都缩在小木屋里抱住肩膀,不敢出门。
后来,长久的平静令人们心安了,终于有胆子大的村民决定前去陨石坠落的地点观察情况。当众人胆战心惊到达目的地时,那石头消失了,仅留下一个巨坑,巨坑周围的成年树枯萎发黑,几具动物的尸体被烧成灰。
正当他们要走之时,惊异的发现,在巨坑的边缘,有一排小小的脚印。那脚印太小,不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好像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的。从脚印的形状看得出是一个狼狈的脚步,朝向不知名的远方……
那一年是苏格尔纪年2000年,幸运的是,陨石坠落已经过去好久,死神的惩罚并没有来临,一切死亡的讯息已经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