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律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低声叹道：“几位师兄师姐可能也知道。”
“我们峋山宗内部，是以家族血亲来划分势力。我虽然和司勿念同样姓司，但他是主家的少爷、掌门的公子。我却只是分家的外人罢了。”
“本就是尊卑有别，不可并语。”
说着，司若律攥紧了双拳，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们祖上分出司家，至今已有十几代之久。代代衰落，到了我这一代，几乎要被逐出峋山宗。”
“偏偏家中几位长辈又不善修行，非但如此，还染上了诸般恶习，光是赌资，就欠下不知道多少……”
“因此，我从很小的时候便被卖入主家为奴。”
“虽是奴婢，却也有资格修行一些粗浅的功法……”
司若律眼圈一红，眼眶中滚下几颗泪来：“我若是命苦，一辈子为奴为婢也就罢了。偏偏我还有天赋修行，一发不可收拾，直至武王……”
“于是家族长老看中，要把我纳进主家。我那几位长辈自然也是千肯万肯。”
“嫁的，就是这位司勿念司少爷。”
司若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苦笑一声，声音中透着几分悲切：“为奴为婢，还有个赎身的时候。攒下钱来，还能转回分家，过寻常小民的日子。”
“可是嫁给他……这一辈子，也就只能是个妾……”
说着，司若律的眼泪似是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司姐姐……”
林怡萌颇有些心疼地上前一步，想要帮她擦拭眼角的泪水。
司若律身子微微后退，躲了过去，自顾自地笑道：“哎呀，瞧我这……真是失态了……”
她一边擦着脸上的泪痕，一边无奈地笑道：“平白无故跟几位师兄师姐讲了这么多，实在失礼……”
看着司若律这般梨花带雨、却又强自有礼有节地样子，就连李忘尘的心中，也浮现出几分疼惜。
这时，司勿念突然迈出营帐，朝着几人的方向怒声吼道：“司若律！你干什么呢！”
“磨磨蹭蹭地，想挨鞭子了吗？！”
司若律浑身一颤，脸上露出几分恐惧的神色。
“你——”
林怡萌怒火冲天，站起身来，就要发作。
司若律却赶忙上前一步，按住了林怡萌的手腕，神色凄苦地冲她摇了摇头。
“我……去就是了……”
司若律低声说着，手指微微颤抖。
接着，她狠狠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转过身去，走进了峋山宗的营帐之中。
司勿念则是恶狠狠地瞪了李忘尘等人一眼，也转回营帐里面。
“唉！”
林怡萌急得直跺脚，气恼地说道：“真是气死人了！”
“司姐姐这么好的人，凭什么要受这个气！”
她转过身来，拽住李忘尘的胳膊，连声道：“忘尘哥哥，你帮帮她好不好？我们帮帮她好不好？”
语气焦急，神情中也有几分悲愤。
林怡萌当然生气。
司若律的故事，直接勾起了她最不愿意回想的那段记忆。
李忘尘“死”后，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父老乡亲们一起逼婚的回忆。
在她看来，司若律的经历简直和自己如出一辙。
区别只在于，她没有一个“忘尘哥哥”罢了。
李忘尘眉头轻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这时，一旁的欧阳琪也开口说话了：
“峋山宗虽然曾经强盛，但如今也只是个九品门派罢了。”
“咱们连灵月派都敢得罪，又岂会怕了他们。”
李忘尘点了点头。
“而且……”欧阳琪眼珠一转，低声说道：“刚才那位司姐姐的话里透露出来，她好像见过孙茹，知道青冥遗迹的大致方位。”
“咱们现在不管是去找青冥遗迹，还是找孙茹孙姑娘，都是全无线索、大海捞针。能有个大致的方向……总好过这般没头没脑。”
林怡萌感性冲动，欧阳琪却是理性分析。
李忘尘看了她一眼，轻声一笑，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先等一夜看看吧。”
说着，便走回了自家营帐里面。
……
夜深。
正是凌晨时分，秋夜露重，颇有几分寒凉。
李忘尘迈步走出营帐，向峋山宗营帐的方向看去。
却见司若律正盘膝打坐，身上只盖了一件薄薄的毯子，发丝上都沾染了些露汽。
李忘尘暗暗摇头，迈步走上前去。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忘尘的脚步声，司若律睁眼看来，不由得有些惊愕。
“李师兄？”
她正欲站起身来，却被李忘尘挥手止住。
“你这是……”司若律疑惑地问道。
“无眠而已。”李忘尘轻笑一声，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枚浅红色的药丸，随手丢给了司若律：“吃一颗这个。”
司若律微微一愣：“这是？”
“暖血丹，能加速气血流动，增添阳气。”李忘尘笑着说道：“你大半夜地在外面打坐，也不怕湿气浸染经脉。”
司若律愣了愣神，倒也不做作，直接将丹药服了下去，摇头道：“我虽被许给了司勿念，但仍未出嫁，至今清白。”
“总不能和他们几个男人挤在一张营帐里，成何体统。”
说着，司若律突然感到丹田一股暖意涌来。
她只觉得浑身气血涌动，好似一股股暖流穿梭于经脉之中，不仅驱赶掉了所有的寒气，甚至还治好了她几处暗伤。
“这……”
司若律震惊地抬起头来，看向李忘尘：“李师兄，你送我这暖血丹……是几品？”
李忘尘摆手一笑，无所谓地说道：“寻常的三品丹药罢了。不必挂怀。”
“三品？！”
司若律惊得跳了起来。
她以为，李忘尘增她丹药，不过是为了还她军粮丸的善意。
而军粮丸不过是个不入品的凡药罢了。因此她服下暖血丹前，亦没有多想。
如今得知是三品丹药，司若律顿时大惊。
她先是眉头紧皱，接着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李师兄……”
“我恐怕没钱来……来换这颗暖血丹……”
三品灵丹，平日里司若律哪有资格享受。
李忘尘愣了愣神，哈哈一笑，摆手道：“我说过管你要钱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