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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地宫里三言吓退生死敌 万鲤湖一气惊得鱼化龙

话说那日鱼休子一不留神竟中了胡笳箭毒,亡命向山巅跑去,奈何毒入膏肓,鱼休子已知必死之局,就在引颈就戮之时,身后石壁竟将人吞没了,不过片刻,掉落在一座地宫之中。

鱼休子重重摔在地上,挣扎坐起身来,抬眼环顾只见室内昏暗,除屋中蒲团别无他物,摇头苦笑:“眼下毒气已入了心脉,虽逃得那二人追杀,不过多活片刻罢了,早晚一个死字!我鱼休子英明一世,竟葬送在两个娃娃手里,可悲可叹矣!”

正自哀叹不已之时,鼻中隐隐闻见药香,鱼休子重重吸入肺腑之中,此刻虽身中剧毒,亦觉浑身舒泰。鱼休子一阵狂喜,心道:“莫非这地宫之中有那仙丹能解我身上之毒?”鱼休子心中计较已定,此刻本已不能活了,既这药香隐隐有趋毒之效,便死马当作活马医,总有一线生机,哪怕这传香之药比箭毒更剧,吃下肚里,不过早死片刻而已。这笔买卖,不管怎样都不亏。

此刻鱼休子已站不起身来,顺着药香一路爬去,到得那屋子里去,无尽药香扑面而来。只见药架之上各种药草陈列,不过尽都枯萎,一旁桌案之上摆列各种瓶瓶罐罐,药香正是从此处传出。鱼休子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泰,心中喜道:“看来我鱼休子命不该绝,老天爷也来帮我!”

挣扎着起身,拿起其中一个药瓶,揭开瓶盖,凑在鼻下重重一吸,一股药香沁人心脾,直透入骨髓之中去,伤口处竟自不痛了,此刻将死之人已见到生的希望,鱼休子再无丝毫迟疑,胡乱倒出瓶中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只觉药丸在肚中化来,一股暖流,一股清流,分两路而去,在肺腑间,经脉间流转,清流治愈,暖流强体。只觉所到之处伤体立马痊可,倏忽之间,鱼休子已能轻易坐起,是以闭眼打坐,吸收引导药丸之力。如此全力运功,不过片刻,身中剧毒垂垂将死之人竟自好了。

鱼休子暗暗称奇,自以为落入仙境之中,濒死还生,心头说不出的畅快。就在此刻,闻得屋外传来二人对话之声,道:“这两个小娃娃竟也跟了进来,双喜临门也!”于是收起药瓶,悠悠转出屋来。

见二人正在挨个屋去找寻自己,几人谈得几句,鱼休子突然发难向二人冲去。

不过才跨出一步,只见胡笳哈哈大笑,并无丝毫惧色,鱼休子觉得奇怪,停下脚步,说道:“真是有趣,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

胡笳双手环胸,一脸不屑,道:“哦?你就如此自信能有把握杀得了我?”

鱼休子道:“我体内毒素尽去,此刻十成功力在身,杀你二人不过动动手指头而已,你猜我有几分把握?”

胡笳道:“啊,那倒是,鱼大侠成名已久,江湖中鼎鼎大名,要杀我自是易如反掌。不过以大欺小自是你的依仗,不过在这地宫之中,你猜我有何依仗?”

鱼休子听得如此说,心中生出疑惑,这女子狡猾多端,不得不防,问道:“哦?那我倒要听听,你哪里来的底气!”

胡笳不答,反问道:“你先入得此宫来,你可知道你是如何进来的?又可知我二人又从哪里找路进来?”未等鱼休子答话,胡笳继续说道:“我自幼便住在这雁荡山上,山中无一寸土地我不曾踏过,山中无一棵老树我不曾攀过,这地宫也不知进过千次万次,比自己家还熟悉,这地宫之中机关密布,我早已了然于心,要杀你,不过动动手指头而已,这算不算依仗?”

鱼休子听来甚觉有理,这丫头本就在此山中居住,若是有法子在这地宫中出入也不无可能,更不敢轻举妄动,故意试探道:“少用话来吓我,我进这地宫许久,尚自无事,若有机关,我早已丧命多时,不过虚张声势而已,我鱼休子纵横江湖这许多年,你这点小把戏能瞒得过我?”

胡笳见鱼休子虽如此说,却并不挪动半分脚步,心知他已中计矣,笑道:“既然瞒不过你,那你快快过来动手,我若退后半分,便不是英雄!”

鱼休子见胡笳如此讲来,心中更加确信此人确有办法对付自己,先前小竹屋前已吃过大亏,此刻半分也不肯挪动脚步,生怕一步踏出便触发那机关陷阱,依旧试探道:“我江湖成名已久之人,倘若如此便对你两个小娃娃出手,传出去怕堕了我威名。你既能掌握这地宫机关,那你便触发一个试试,待你用尽此地机关,那时我再杀你,也不算我以大欺小!”说罢已自提起十二分精神来,全神贯注对付突来冷箭。若那女子不曾捣鼓出甚机关来,那方才一切言语都是在吓唬自己,那时再出手便无后顾之忧。

胡笳耽搁这许久,计上心来,双手叉腰,点指道:“好,你既然一心求死,那也由得你。那机关便在这八方神兽之上,你可要小心应对。”

鱼休子听完此语,不自觉望向身旁神兽塑像,不望还好,这一望之下,只觉周遭景物瞬间黯淡下,除眼前神兽,一片漆黑,随即头晕目眩,胸闷气胀,快要喘不过起来,感觉有一股无形之力朝自己压迫而来,入深陷泥沼一般,半分也动弹不得。随后恐惧之意不自觉充满心间,像是蝼蚁面对神灵一般,全身瑟瑟发抖起来。突然只觉胸口剧痛无比,哎哟一声仰天倒去。

鱼休子一跤跌在地上,低头已看一把短剑已刺入自己心口。

原来那胡笳早已尝过这八神兽塑像的厉害,言语之中刻意提到,那鱼休子必然转头望去,胡笳早已握剑在手,待鱼休子瞧得呆住之时,趁此短暂时机,猛然前冲,一剑刺入他心脏去。

鱼休子见胡笳站在自己身前,笑望向自己,说道:“没骗你吧,这机关就在八神兽之上,可惜如此提醒你,你依旧躲不过。”

鱼休子气个半死,口中连连咳血,现下心口中剑,瓶中尚有药丸,若能服下或能活命,再拖得些时间,神仙也救不了。方才一望之下,便要堕入魔道般,只道这神兽塑像有鬼神莫测之力,提全身之气,发力向那神兽塑像打去。

胡笳见鱼休子提掌,怕他临时反扑,已向后闪去。只见鱼休子一掌推出,掌风击在塑像之上,霎时之间,八座塑像口中龙吟虎啸一般发出声来,各各震动,转过身去,面朝池中石台。

那池水沸腾了一般,不断向上涌起,八座水池分离开来,连同池后神像向后退去,同时轰隆隆发出巨响,地宫随之转动,地宫内景象移形换位,飘忽不定。三人皆站在地板之上,随地板在地宫之内不断变换位置,丝毫不敢移动半分。

胡笳与徐沔交错之时,纵身一跃跳到徐沔处,二人紧紧抱住,生怕跌落下来。鱼休子人伏在地板上,一同悬在半空旋转起伏,死死盯住二人,叫道:“今日便是死也要拉你二人作伴。”

片刻过后,只见地宫正中那柄石剑颤动,发出光来,向八座池水缠绕而去,在石剑的牵引之下,池水慢慢聚拢,合归一处,复归本来模样。周遭景物也不在移形换位,各归各位,恢复如初,像是从来不曾移动过。

而顶上明珠此刻透出八道彩光,与池水对应,透入水中去。彩光入水之时,八座水池之中各升出一道光幕来,如门户一般,门户之内尽是雾气,一片混沌,瞧不真切。

鱼休子见池中升起光幕来,以为出路,纵身越入门去,不见了踪影。

胡笳、徐沔二人仍待在原地,待地宫之中彻底安静下来,才敢站起身来打探。

水池之中虽多了八道门户,却不见了鱼休子,今日已两番让其逃脱,胡笳心中甚是懊恼。

八间暗室之内已一一查探,并不见鱼休子踪迹。徐沔绕光幕已行得几遭,问胡笳道:“那鱼畜生莫非从这门户中逃脱了?”

胡笳点头道:“这地宫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我等既自石壁而入,现下他从光幕而出,也不无可能。不过方才光幕起时,挡在眼前,瞧不见那人,此处升起八道光幕,便有八道门户可入,更不知他入了那一道去。”

徐沔愤恨道:“今日算他命大,侥幸逃脱,来日我定手刃此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胡笳笑笑,不敢答话,怕再一说上头去,勾起他心中悲伤,说道:“此八道门户还不能确定是否便是生路,且先在地宫中寻找,是否有其他出路,那时再说。”

二人分头而去,四下里摸索,地板踩遍了,墙壁摸遍了,连暗格也无一个,更莫提出路。那架上古书,书中无字,白去翻也。药房之中,也尽是枯草空瓶,白去看也。

二人复归光幕之前,颓然坐地,胡笳道:“找遍这地宫也不见出路,莫非真要冒险进这光幕之中?”

如此唉声叹气,迟迟不肯决定,生怕一着不慎便送了命去。片刻之后,只见光幕渐渐淡去,有消失的迹象,胡笳惊得站起身来,道:“顾不得那么多了,待在此处迟早也得饿死,不若闯入光幕去,也图个生机。那鱼休子作出恁多恶事来,今日尚且两番逃得性命,若我二人连他也比不得,那真是老天瞎了眼也!”

说罢,拉起徐沔手来,问道:“你可惧?”徐沔笑道:“我说过护你一世,你去,我便去,要死一起死,黄泉路上也不寂寞。”胡笳见他如此说,定下心来,选了一座门户,与徐沔一步跨入其中,消失不见。

地宫之中,光幕散去,一片静谧,不曾有人来过。

胡笳、徐沔内心忐忑无比,不知此去如何,若非没有其他出路,也不会出此下策。二人跨入门户之后,只觉悬在烟瘴之中,六感尽失。突然脚下踩空,向下坠去,一阵潮水之声响起,四面八方涌来,二人瞬间被淹没,在水里拼命挣扎。

大水冲散了二人,胡笳挣扎一阵稳住身形,睁眼四方看去,如身在汪洋一般,除了水还是水。抬头望去,发现头顶有光亮,只以为出口,四肢齐动向上游去。

如此游得百十米,冲出水面来,大口喘气,竟是一个大湖。湖面之上渌波荡漾,却不见徐沔。胡笳情急,放声呼唤,不见人应。吸一口气来,再潜入水中寻找,亦是不见踪影。再上得水面来时,已急得堕泪,以为徐沔已遭不测。此时只闻得远处有人唤自己名字,往那方游去,二人相见,喜悦万分,大湖之上欢快叫喊出声。

此刻二人正在湖心,离岸甚远。正欲往岸边游去,只见一小舟向自己划来,待小舟近身,胡笳面露狂喜之色,大叫道:“哈,是你!”

将二人救入舟中,那人拉住胡笳双手,道:“胡姐姐,你为何在此处?”

胡笳道:“此事说来话长,容后再说。你二人怎的在此处?”

那人笑道:“此事说来话更长。”

二人大笑,历得这一番生死,止不住泪,相拥而泣。

而徐沔进得周内,原本舟上男子扶住徐沔肩头,喜道:“少爷,原来你没死!”

徐沔笑道:“不仅未死,已捡回两条命来了。”

舟上二人自是遮月与魏二,此刻四人相聚,又哭又笑,好不热闹。

正欲问其事由,只见湖底一道白光冲天而起,湖面之上狂浪大作,快要将小舟打翻了去,四人拼命向岸边划去。

湖中万尾锦鲤平日里向来悠然,此刻却在水面之上不住翻腾,整座大湖似锅中沸汤一般,翻滚起来。

遮月朝岸边大声呼救:“师父救我。”

感知湖面异样之时,岸上一男子已站起身来,一身白衣胜雪,负手立在岸边,微眯双眼,脸色凝重。闻得遮月呼救之声,口吐真言,一招手,那小舟似被牵引一般,乘风破浪,如箭矢一般朝岸边飞去。

待四人上岸,回头望去,湖中浪花已翻起百丈之高。万尾锦鲤犹在浪头之上,并不坠入水里去,只在空中游荡。霎时间湖中仙光四起,腾上高空,相互纠缠,首尾相连,布下一座阵来。

那万尾锦鲤皆停在阵中,各占一处,随法阵而动,并不丝毫逾越。

那白衣男子脸色越发凝重,这万鲤湖千百年来不曾闹出过动静,为何现下生出如此变故?

大阵转动,万尾锦鲤周身发出光来,由红转金,由金转紫,向阵眼汇聚而去。声势越发浩大,湖水再提起百丈来。

白衣男子体内透出罡气,化作气墙,护住众人。自乘风飞上天去,立身法阵之上,再低头看那法阵时,只见无尽符文流转,神秘莫测,虽白衣男子成仙已逾千年,此刻依旧辨不出来历。万尾锦鲤身上各有一字,太过古老,一个也不识得,先前金光正是字中发出。

白衣男子有意试探,并双指为剑,轻轻向前一划,一道剑气透指而出,向阵中刺去,刚一触及,已被符文绞碎,化作一道清气,被大阵吸收。

白衣男子皱起眉头,苦思不解,自己虽不是阵法大家,却也向来有所研习,此刻连此阵来历也辨不出,更莫提破解之法。方才剑气入阵便入泥牛入海一般,自知此阵威力巨大,绝非凡阵所比。有意再次试探,袖中一柄三寸飞剑飞出已悬在身前,白衣男子手中掐诀,正欲御剑而去,只见阵中光芒大盛,刺得人睁不开眼。

就在此时,阵中隆隆作响,隐约发出龙吟。再看那大阵,万尾锦鲤已冲天而起脱离大阵,往阵眼发光处汇聚而去。

锦鲤与紫金光相合,融为一体,一声龙吟从中发出,震耳欲聋,直透上九重天去,让人闻之颤栗。

待紫金光散去,露出真容来,正是一条紫金龙也!在上空不断盘旋,口中吐出龙起来。

白衣男子见状,心头一惊,一抖手,袖中再飞出六柄飞剑,七柄飞剑悬在空中,各成一色,一字护在身前,如临大敌。

那紫金龙转头撇向白衣男子,口中龙气不断喷出,眼神迷离,似无主之神一般。一声龙吟冲天而起,再湖面之上来回盘旋,并不去别处。

白衣男子不知此龙来历,怕它作乱,远远跟在身后,一路布下阵去。

只见那龙时并不毁屋伤人,亦不曾离去,只在湖上盘旋,时而入水,时而冲天,毫无章法。

白衣男子见那大龙不曾发狂,也不知此龙是恢复真身还是阵法所化,只觉得无比古老,神秘莫测,便欲飞近身去探查。

那紫金龙见有人来,停下身形,望住来人,眼神依旧迷离,口中龙气似白雾般不住喷薄。

白衣男子抱拳,问道:“不知前辈从何而来?”

那紫金龙似能听人言,闻得来人如此发问,眼神空洞,低下头去思索,面露困惑之色,突然摇摇头,仰天嘶鸣,体内气机喷薄而出。

白衣男子身前护体飞剑,受到磅礴龙气压迫,尽皆颤动,亦是发出无尽剑气。

那紫金龙察觉到白衣男子处透出杀气,一声龙吟发出,大尾横扫而去,速度之快,连残影也不见,像是凭空便到了那人身前,白衣男子躲避不及,被龙尾一撞之下,仰天向后飞去,撞入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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