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贰零贰零年,新冠疫情蔓延全球。
失业之后的独孤单孑一个人在欢喜酒店隔离着。
他本来可以回老家找妈妈。
但退房租押金那天,他想先去理个发。
他前脚刚踏进去,就有防疫站人员进来把大家都带走了,因为前天来这里染头发的两名老外被确诊了新冠阳性。
他们说自己是眼妆男主播,一直在家中工作,只外出过一次,就是来这家发廊。
“我刚到,什么也没做!”独孤单孑挣扎着,被拉到了欢喜酒店,隔离二十四天。这里是市内集中隔离定点之一。
独孤单孑倒是有个免费的地方住,但他身上也就那一千块押金,外卖起送二十元,他一天三顿折成两顿,不小心还吃了一顿小龙虾面。二十天不到,也弹尽粮绝了。
他半夜饿得肚子直叫,辗转难眠,起来玩手机,无奈没无线,没数据流量,没钱充值话费,家里也没有一个主动联系他的人……
他拿着最后一颗烟跑去顶楼,想靠尼古丁调适一下饥饿感。
他坐在顶楼默默抽烟,巡逻的保安跑上来,走到离他十米远的地方喊:“不许摘口罩!戴上戴上!”
独孤单孑看看那半截烟,舍不得丢掉啊,这是最后一根了!
保安用电筒晃着他,他转身快步走起来!
“怎么回事!你站住!”保安大爷追过来了。
“追屁啊!”独孤单孑心想,不就抽几口烟的事,你别处转转,我抽完不就滚回去了么。
他心烦气躁,跑起来了,突然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地向前扑去,他以为自己的脑袋会撞到前面的墙围上,并没有,他直接飞出顶楼了。
来不及反应,他的身体极速向下坠落,然后他就惊吓过度,直接过去了。
对,直接过那边了。
不是黄泉,是另一边。
他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柔软芬芳的架床上,这香味初闻醉人,过了一会,有些甜腻了,齁嗓子,他咳了两声。
“你可算醒了,可别偷着喝齐妈的酒了。才半杯就过去了。”一个长得浓眉大眼,樱桃小口的女孩子递了杯茶水给他。
那这是死没死呢?
独孤单孑心想,肯定是死了,活了这些年,见的女生多了,说的话最多就是“来了”、“走了啊”。
没错,他是个技艺不过关的街舞教练,因为各方面条件不够格,舞行不收他,他只能去健身房教减肥操。
听听,健身房,减肥操,都谁在跳。
也别嫌弃别人了,谁让自己不高、不帅、不会说话,还跳得不好呢,想教舞行的白富美小姐姐也不够格。
就这样,人生依然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疫情以来,严禁群聚,健身房关门,自己失业,没存款、没房子,如今,命也没了。
他向女孩子伸出手拿那杯茶水,哎呀我去,这什么玩意儿……
他的手上环环佩佩,叮叮咚咚,满手的珠宝饰物。
他往前面的菱花铜镜那里一看,女神,理想型,天仙姐姐,这哪来的美女。
他上前准备搭讪,脚下一绊,摔倒地上。
“茕茕姐,小心点。你酒还没全醒呢。”刚才那个小姑娘上前来扶着他。
“管谁叫姐呢!瞎啊!”他不满地推开她,发现自己穿着角色扮演的古风伪娘装。
“这谁干的!”他大叫了一声,发现自己没出声,是一个女人发出的声音。
他惊了,坐在桌旁,再次向那菱花铜镜看去,他的理想型在里面看着他。
“我去!这么快就投胎长这么大了!还是个女的!
那就说明我还带着前世的记忆呗。”他惊惧不已,不敢看镜子了。
“茕茕,三爷来了。”有人推开房门,冲她说:“赶紧理理妆,三爷来了。”
独孤单孑,哦,不对,如今她是独孤茕茕,横陈阁头牌,天都第一绝色。
那个小姑娘,名换沫梨的,是她的随身丫鬟,赶紧拉开香屉帮她重新敷粉,打胭脂,描了眉,抿抿红膏……
她迷迷糊糊坐在那里,眼见着推门走进来三个年轻男子。
“茕茕,齐妈妈说你今日醉酒,可还好?我这芙蓉香枣糕你尝尝,缓缓胃。”其中一个男子精雕玉琢,美艳动人,雌雄莫辨,若不是他说话的声音,旁人猜他性别,怕也困难。
独孤单孑心想,哪来个小白脸,平时最烦这种不男不女的,这要是那个三爷,就趁机暴扁他一顿。
那美艳男子身边站的一位,沉默不语,却自是气宇轩昂,如玉树临风,连独孤单孑都不禁心升敬意,他忙把身子坐正,怕败了气势。
他二人身边,还有一位高大威猛,潇洒不羁的公子,肉眼可见的武将世家气概。他看着粗枝大叶,却极尽讨好地一脸谄媚坐在独孤单孑身旁。
独孤单孑有点迷糊,他在想这一个个的,是要挑衅么。
这是看我五短身材,没钱没气质,在这炫耀优越感?
他刚这么想,瞥了一眼对面的镜子,差点蹦起来,对啊,如今,我不是穷屌丝,我是绝世大美女。
哎呀呀,这是怎么生出来的,他情不自禁走到镜前,把宽领向下一扯,露出肩膀。
哎呀呀,这是女人的肩膀啊,这就是传说中的香肩吧。他开始用手摸自己的肩膀了,一脸陶醉。
“茕茕这是酒还没醒呢。”那美艳男子走上前,把她的领子提起来,扶她坐回椅子上。
那翩翩君子用扇子挡住眼睛,说:“独孤姑娘今日应好好休息,我等不便久留叨扰。”
“茕妹妹,有哪里不舒服,告诉哥哥们。”那威猛大汉满脸堆笑,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只镶玉金钗,他递给独孤单孑。
独孤单孑哪见过这好东西,一把拿过去,眼都看直了,他要找个地方把这玩意儿卖了,弄点肉吃。
“独孤姑娘微醺之后,甚可爱!不然她怎可收你这俗物。”翩翩君子笑着说。
“喜不喜欢?茕妹妹?你喜欢我每日送你各式花样的。”威猛大汉说。
独孤单孑心里笑开了花。他点点头,说:“三爷,还是你够意思!”
三个男子互相看看,大笑起来。
沫梨走上前,指着威猛大汉说:“姑娘,这是慕容鸿冲大爷,子志。”
“这是南宫若云少爷,子美。”她指着美艳男子说。
又指向那翩翩君子说:
“这是宇文伯临公子,子渊。”
听完沫梨的介绍,独孤单孑不禁也作了个揖,说:“在下独孤单孑,没有字,外号穷b仓鼠,因为长得矮小龅牙呗,哥们儿给起的。”
“哈哈哈哈哈。”听他说完,那几个人笑成一团,南宫若云用手推推宇文伯临的肩,说:“子渊,我没说错吧,这个茕茕特别有趣,和那些面若冰霜之辈不一样。”
独孤单孑看他们这么笑,登时来气了,说:“你们哪个是三爷!逛窑子不是要睡爷么!你留下,闲杂人等出去吧!我如今虎落平阳,认了!给我弄点肉吃先!”
听她说完,那三个慌作一团,起身互相低语一阵子,纷纷离开了。
沫梨送走他们,推门进来,大声说:
“姑娘!你这酒量也太!这三位是天都第一有斐美男团,人称“三爷”,人家都是处男,你这粗鲁劲儿,可真丢人!”
“这都什么鬼!先给我弄点肉吃!”独孤单孑话没说完,外面送进来十几个食盒,说是三爷送给茕姑娘吃的。
独孤单孑打开一看,乐坏了,都是各种肉食,他把鞋一脱,裙子一脱,把脚架在另一张椅子上,挨个吃起来,他看了看沫梨,说:“你们这哪朝哪代,谁当皇帝呢?
处男逛屁窑子,还组团一起来,真够骚气的!爷也是处男,一年到头除了大妈,见到最好看的小姐姐,竟然是镜子里的自己,你说要死不要死!
那几个小兔崽子,下次看见他们,一个个弄死!让他们有钱烧的!”
“姑娘!你这张嘴,也太阴损了!看你花容月貌,一张嘴却这么作怪!真是没耳听!
还谁当皇帝,还有谁,玉之君呗!”
“什么鬼?玉之君!玉皇大帝年轻时?”
独孤单孑把嘴里的肉吐出来,跑到窗口一看,这漫天飘花,落霞与孤鹜齐飞,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也齐飞。
他彻底崩溃了,敢情他还是死了,不是穿越回了古代,不是去了黄泉地狱,这是上天堂了呗。
上天堂也行,到是还我男儿身啊!这遍地好看的仙女飘来飘去的,我竟落到天界窑子里,神仙也干这龌龊事么,作孽啊!
独孤单孑干嚎了一阵子,彻底死心了,还能往哪跑,死都死了。
他把自己改成了她。把独孤单孑改成了独孤茕茕。
心想:这狗日的名字,改来改去都是单身狗一个人的意思呗,是不是咒我找不到对象!
……
欲知独孤单孑后话如何,我们下回分解!敬请期待。
(备注:女主名字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之意,qiong(二声),jie(二声)。表示孤身一人,无依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