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爱玛到了多涅山谷之后,决定在这如童话般梦幻的地方居住。
我们首先要把孩子安顿好,我在思量着从志列那里翻出来的钱还够不够支付一间酒店房。
这时,爱玛将她的背包打开,给我看,我看见里面满满的钱。
“这几个月先生给的零用钱。”她怯怯地说。
这个零用钱……志列真是……我眼眶一热。
我们租了一个小院子,开始整理,打扫……然后简简单单住进去了。
我和爱玛躺在艾瑞莎的两侧,看着宝贝甜甜睡着,我看着她的时候,仿佛能见到林渊小时候的样子,果然他本来就是那么温柔和恬静,我忍不住在艾瑞莎脸上亲了一下。
“先生不是艾瑞莎的爸爸,对吗?”爱玛对我说。
我点点头。
“可你说艾瑞莎的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我觉得先生就是。”
听爱玛说完,我冲她笑笑,轻轻掐了下她圆圆的脸蛋。
我闭上眼睛,反复想着接下来要怎样做,怎样将身旁的女孩子们照顾好……我一边思量,一边就这样迷迷糊糊睡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艾瑞莎开始不停地回应大人的谈话了,睡前自言自语;她爬得飞快,东撞西撞,并且开始自己扶墙站立了……
爱玛非常辛苦,她负责看护艾瑞莎,还要趁她午睡的时候,打扫房间,做晚饭……
我在当地的小学教学生说中文,这是一种流动课程,提供给常住游客,将你的技能分享出来,增强当地孩子们的眼界,上一任流动课老师教大家做瑜伽;再上一位教大家手舞……可谓五花八门。
这份薪水很勉强,所以我也去周边几个镇子做中文导游。这里虽不算大热旅游地,但是有两间向公众开放的中世纪古堡,所以陆陆续续也总会有游客到来。
我们平静地生活着。
这一天,我们抱着艾瑞莎去山谷林地玩,她一路手舞足蹈,不停地哼唱,到了林子里反而睡着了。
我们在离小溪不远的地方停下来,将野餐垫铺开,和艾瑞莎一起躺下。
我和爱玛手拉着手,我听她讲自己在家乡的事情,然后我们静静地望着头顶的树叶,透过它们继续捕捉流动的云……
一直到,我们听到沙沙的脚步声。
爱玛微微起身,向那里望过去,然后她猛烈地拉动我的手。我便也坐起来,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一个穿着帽衫的男子,蹲在溪边,正俯身将手探进水中,也许是感受到了溪水的清凉,他轻轻摇晃着手臂和身体,十分惬意。
接着,他向身前身后的小路看了看,似乎在确认是否还有其他人。
而后,他拉下衣链,将帽衫脱下。
我见到了一头浓密的金发,和那似乎散着钻石般光彩的皮肤交相辉映,耀眼炫目……
我忽然闻到一阵迷醉的香味,一群蝴蝶也立即聚拢在他身边,飞舞着或者停留在他指尖,这个画面只能在神话中见到,而这个人,我不能相信他活生生就在眼前,我揉揉自己的眼睛。
“阿多尼斯,是阿多尼斯……”爱玛喊起来,她向他跑过去,那男子被惊吓到,向身后跳了一下,往我们这里看过来。
……原来是阿多尼斯。我之前怎么会想不到呢。果然,这是安晴晴起的名字。
我的心颤了一下,想起了我那位柔美娇艳,不愿老去的母亲。原来是这样,原来她是这么喜欢他,她要让自己像美神维纳斯一样永远青春美丽,留住他。
原来AD是阿多尼斯的缩写。我终于知道了,我心疼他们每一个人,也心疼我自己。
“如宝,”云慕海向我走过来,似乎没有注意到在他身边痴痴盯着他的爱玛。
他走到我身边,看看我,又看看孩子。
“你们一家人来度假?”他问我。
我将自己的事情同他讲了,他也告诉了我他这两年在世界各地游逛的事情。爱玛跪坐在云慕海身边,目光一直死死追随着他,我只好叹着气将她介绍给他。
我本不想让这个朴实单纯的孩子遇到大魔王,因为此刻,除了翩翩起舞的蝴蝶,我觉得我的周围还环绕着无数小动物,它们也被他吸引来了。
他身上的味道,已经让我也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了,我无奈地低下头,越来越不敢看他,看见他,我就觉得自己很快会变身成一头怪兽,把周围的一切吞下去。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我在心里冷冷地嘲笑了一下自己。
我的艾瑞莎睡醒了,她仰望着我们,嘟嘟囔囔了几句,就向云慕海伸出了手。他惊喜地看看我,抱起了艾瑞莎,艾瑞莎死死盯着大魔王,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我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站起身一边无奈地摇头,一边收拾地上的东西,心想,果然是母女三人,一副样子。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过的这两年,他怎么会自由自在呢。
他不可能不被找到,他太耀眼了,方圆百米都是他身上的味道,每个闻到的人都不可能不循着味道去找他。
他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可他的香味会出卖他,他的长腿会出卖他,连他的背影也会出卖他……
他将我们送回来,在我们的小院子里扶着艾瑞莎走了几个来回,然后翻出一本童书,靠在床上给她讲故事。
小宝贝坐在他身边,听不懂他的故事,但是一直笑着看他,哇哇哇地应和着,还拿小手摸他的嘴唇。
爱玛很慌忙地准备着晚饭,至少做了平时的四倍,她指着这些菜对我说:“焗番薯要火候大一点,甜一点;牛排他不喜欢吃生的,但是也不能过头……芝麻菜他不喜欢,他喜欢甜菜不喜欢苦……对吧,我没记错吧?”
我简直是震惊,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也很震惊,对我说:“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我们俩面对面瞪着彼此,然后大笑起来。
接着,爱玛怯怯地走到云慕海身边,把孩子抱起来,请他过来吃饭。我看着她的样子,想起了林念,唉,怎么办,我还要接着往下想林渊,此刻的他也在吃饭么……
我们坐下之后,都看着他吃饭,他吃东西可真香,根本不挑食,我说这些全是爱玛做的,他就向爱玛致谢。
爱玛的眼睛根本不离开他,她向他靠近一些,低声说:“阿多尼斯,我是……美神。”
他点点头,说:“不要拍我照片放在网上好吗?我还不想离开这里。”
爱玛猛烈地点着头。
我知道了,美神是他国外粉丝的名字,真的比白菜好听很多。想到这,我不禁笑起来。
第二天,云慕海把酒店退掉,搬到我们隔壁住。
他的话很少,基本从早到晚都是跟艾瑞莎在一起,现在正是艾瑞莎学走路的时候,所以他会一直扶着她走路。
爱玛心疼他那么高的个子要一直弯着腰,就连夜缝做了条走步带,一边可以套穿在艾瑞莎身上,一边让他拿在手上。
他就像操控一个小木偶一样,一周内教会了艾瑞莎走路。
他每天午饭后给艾瑞莎绘声绘色讲故事,这是他说话最多的时候,爱玛会停下手上的活,倚在房间门口看着他,然后看着他搂着艾瑞莎睡午觉。
他并不避讳她,就让她这么一直看着。有时候我从学校回来了,他没起来,她就还坐在床边看。
我也忍不住走过去跟着看:床上躺着的两个宝贝,简直就不像这个世界原本存在的,他们是那么精致,那么美好,甚至完美得让人禁不住倒抽一口气。
“他特别特别喜欢睡在你床上,你看他非常放松,很有安全感。”爱玛指着他对我说。
“你怎么知道他很有安全感?”我问道。
爱玛冲我做了一个鬼脸,说:“你真的不是美神。美神和阿多尼斯心灵相通,什么都知道。”
“对对,抱歉啦!我不是他的粉丝,也没听过他的歌,也没看过他的表演。”我摊摊手。
“但是你好幸运啊,他爱你啊,他曾经那么叱咤风云,但他眼底有忧愁。
你看,他在你身边才可以轻轻松松做自己,不用经营形象,大口大口吃饭,踏踏实实睡觉。”
“跟我没有关系吧,现在他不必生活在镁光灯和镜头下,他才这么轻松。”
“你不懂他,我懂,我知道他打算就一辈子这样生活下去了。他不准备离开了。”爱玛笑着说:“所以,也不要赶我走,我也准备就一辈子这样生活下去了。”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维纳斯对阿多尼斯一见倾心。
她放下女神的高傲,苦苦追求,用尽一切甜言蜜语、给予一切优渥条件。
但阿多尼斯始终不为所动,更是蒙上自己的双眼,不去看她。
维纳斯黯然离去。
后来,阿多尼斯打猎时被野兽攻击身亡,滴滴鲜血化作玫瑰花铺满大地。
爱与美之神来不及救他,痛失所爱。从此诅咒人间的爱情,永远渗有猜疑、恐惧及悲痛。
不能如愿。